第一百一十四章 唱念做打強加罪
沈安雁隻覺得飛梧院裏頭的丫鬟們簡直就跟從戲班子裏頭找來的似的,一個個唱念做打,樣樣俱全,這一嗓子哭得她腦子疼。
還沒等她緩過來,那邊的爾風又哭得淒淒切切,老太太說了也無用,她仿佛本就是那副嗓子。
“吳娘當時確實是去找幹柴了。她以為我不在,便出去了,可我其實見到吳娘走了,心中不放心回去看了看。這才發現那柴火旁邊倒了好大一灘火油。我本來是想過去弄幹淨的,可是那爐灶裏頭的火星子濺出來……”
她哭得太聒噪,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打斷了她:“你是說,這火就是吳娘放的了?”
爾風點點頭:“老太太明鑒啊,若是吳娘說的什麽濕柴忽然著火,怎麽可能燒的這麽大?”
老太太自然也覺出來這火不會像是吳娘說的那麽簡單。
如今這爾風又說是吳娘在後廚裏頭倒了火油所以才會這樣的,可她一個廚娘,何必要放火燒廚房呢?
老太太如今也看出來這件事若是不審個清楚明白,恐怕又要搞出來新的幺蛾子了。
“吳娘,你說呢?”
吳娘愣了愣,喊道:“老太太,我怎麽敢!是爾風她汙蔑我!”
於是這下前廳就變成了這兩人的論辯場了,或許說是菜市更合適些,因為爾風真一個人能趕得上一群人聒噪。
這種口齒伶俐的小姑娘在吵架上很是占優勢,咄咄逼人的態勢把對方的話砍得支離破碎,讓原本說話就笨拙的吳娘口中言語聽上去更含混不清了。
“我怎麽汙蔑你了,你自己做了還不讓人說了是不是?你敢說你當時沒往後廚裏頭倒火油?自己壞心爛腸子的模樣還裝什麽老實人,還說我對二姑娘不忠,想去附庸三姑娘,你怎麽不說你自己聽了誰的使喚幹出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了。”
“我不是。”
“你怎麽不是?你和卞娘偷偷見麵的事兒我都看見了。不就仗著是卞娘的老鄉嗎?就不安分地想往三姑娘那邊跑,看見事情大了就像推脫責任讓我來當替罪羊?”
“燒了飛梧院對我有什麽好處?你血口噴人!”
“好處還不多?你早就埋怨二姑娘對你不好了吧,心中想著能去三姑娘的院子裏那麽久了。要不怎麽連求卞娘這種事兒都能做出來了。燒了二姑娘的後廚,然後三姑娘一唱一和的立威了,到時候進碧波院不就是小事一樁了。”
爾風竟把這事兒說的這樣齷齪了。
沈安雁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情況已經很分明了。這火燒飛梧院的事兒肯定是要怪在她頭上的。
若是問起緣由,那就是對二姐姐懷恨在心,得掌權柄之後便伺機報複。
見吳娘倒戈到碧波院這邊,便正好裏應外合,把沈安霓的飛梧院給燒了。再自己跑過來鎮定自若地救火查案,反正最後都是她一個人來,是她隻手遮天,是她想用這件事兒來樹立威信。
這一套說下來,她沈安雁正是最大的惡人。她怎麽還看不明白對方的招數?
至於什麽吳娘和卞娘是老鄉,沈安雁是通過卞娘來和吳娘傳遞消息的,這種話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反正隻要對方想要汙蔑自己,無論卞娘和吳娘是不是老鄉,都不重要了。
沈安雁隻覺得厭煩疲倦,她到底要在這裏一次又一次地被安上什麽樣的罪名?
以往哪一次不是她對沈安霓手下留情了,沈安霓做的那些事兒要是她真的一樁樁一件件的去計較,沈安霓還能有今天這樣坐在前廳裏瀟瀟灑灑地指揮手下人來汙蔑她的機會?
沈安雁到底不想把事情搞得那麽難看,所以才一直沒有下狠手去整治顧氏母女。一來她是覺得這顧氏不提,她和沈安霓沈安吢總是要嫁出去的,到時候各自去了各自的府邸裏頭,誰又管得著誰?
她隻不過過兩年便能擺脫了這些人,何必如今大費周章,鬧得難堪也叫別人看去了笑話。
二者也是想著老太太年事已高了,總想著膝下和和樂樂的才是好。她和這兩個姐姐矛盾過甚,不可開交,老太太心中也不會好受。到時候無論是她贏了還是沈安霓沈安吢贏了,老太太心中都會留下來個遺憾。
隻是她想著這麽多,對方去卻並不這麽想。沈安雁冷眼看著對麵的顧氏母女,隻覺得心中寒涼。
她前世步步退讓,換來的不過是冷臉惡意。如今她想著要守好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界,最後也隻見得對方步步緊逼,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
沈安雁其實很不明白像顧氏這等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便是別人稍有些不順她的意了,便要趕盡殺絕,寸草不生嗎?
她自忖重生以來許多事情,其實不過是對方緊逼她才迫不得已還手。對方若是不來鬧騰,她其實巴不得清靜自在了,更不會去主動招惹事端。
沈安雁正在這邊心中悶悶,那邊吳娘和爾風的戲又已經唱完了。她想的無錯,此刻正是那吳娘唯唯諾諾地認了罪過。
言說正是那三姑娘指使了她去燒了二姑娘的院落,她本來恐慌,然而想到三姑娘如今才是管家的,便也不敢不從命。
吳娘言辭懇切,麵上淒切,真是看者傷心,聞者落淚,恐怕看了這一出的人,無不覺得她沈安雁當真是個隻手遮天又睚眥必報的。
隻沈安雁默默抬起頭來和老太太對視。她看著老太太那眼睛,神色平靜而疲憊。
“祖母,我今日在冷風裏頭立了一天,為的不過是沈家家宅安寧。我確實想要在沈家立威,因為如若我不立威,便無法為沈家做事。但我怎麽樣都能立威,並不必在飛梧院裏頭放這一把火。”
她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對麵的顧氏母女,冷淡中略有些不屑:“這太蠢了,我沒必要。”
沈安雁看到顧氏的臉上刹那間飛起來一陣怒意的紅,顯然是被沈安雁氣得不輕。而沈安霓此刻臉上也終於有了些她往日的輕浮躁意,是沈安雁熟悉的模樣了。
隻有沈安吢的臉上是冷冷的,那種虛假的溫柔終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鬱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