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營商有道不甘閑
沈祁淵看著沈安雁氣的麵色發白,雖然麵容還是那副純良無害的模樣,但是卻能看到她似乎咬緊了牙關在忍耐些什麽。沈祁淵幾乎擔心她一會兒會像秋葉般垂落下來,然而她卻隻是晃了晃,隨後道:“我知曉了。”
沈祁淵虛虛的扶了她一把,沈安雁好像要踉蹌似的,卻又定了定神,眼神哀戚又頹敗。
她不再說這件事了,隻是換了個話題道:“既然目前已經得了線索了,叔父便也不必再勉強自己了。貴霜的事,叔父休息好了,便推了吧。”
沈祁淵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在這件事上倒也不必講什麽誠信,總之是貴霜先用了那些下作手段在前,沒道理讓他們卻在後麵當什麽正人君子。對待什麽樣的人就要有什麽樣的招數,這是沈祁淵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了。
沈祁淵這樣想著,便暫時放下了一樁心事。不必與貴霜在糾纏這些,總歸是讓人輕鬆的。如今沈安雁的狀態也這樣的不好,他能夠把注意力多放在沈安雁身上也是好事。
沈安雁驟然接受了太多消息,一時之間還緩不過來,沈祁淵便送了她先回碧波院裏頭休息,叮囑了輕玲若是她家主子有什麽事兒第一時間來報渥寧閣。
輕玲眼瞧著自家姐兒每次一跟二爺多說幾句,這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回來不是夢魘就是失神,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成日裏都是在說些什麽。叫人怎麽能放的下心來。
而卞娘歇了這好幾日之後也終於得了三姑娘的允許可以來伺候了。
卞媽媽是個辛勞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如今忽然在三姑娘這兒閑了那麽久,隻覺得心裏頭輕鬆了沒一陣就要坐不住了。那身體上麵的傷痕倒是很快便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這成日裏悶著不讓人幹點活,卞娘覺得自己心裏頭都快憋出來毛病了。
好容易這終於被自家姐兒許可了能出來做些事情,就碰上了沈安雁這幾日神思不寧。看著姐兒也不是因為前幾日受了驚嚇反複不定,倒像是因為又添了別的心事的樣子。
輕玲和卞娘兩個在外間裏各自揣摩沈安雁的心思,卻不知道沈安雁這次沒有像因為沈祁淵與貴霜的那件事一樣,消沉不定。反而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一次差人抱來了手裏頭能調來的莊子商鋪的所有賬本。
沈安雁預料的不錯,這幾日京中接連大雪,竟然頗有些雪災的意思了,聽聞宮中一株百年老樹都被壓折了腰,枝節交錯的樹冠砸到了貴妃娘娘的側殿上,嚇得人好幾日沒睡好覺。
眼見著寒氣侵擾著整個京都,使得那從上到下,從天子到庶民,無比從一開始喜迎新年的歡樂中滑向了那無處言說的憂懼之中。
這大寒之年,貴族富賈倒還好一些,隻可憐那些本來來就過一日算一日的貧苦人,無錢買炭,往年還能靠著身體強健勉強熬過冬天,如今這冬日眼看著是沒辦法用身體硬扛著了。不知道今年又要比往年死了多少人。
便是那些有些銀錢的人,如今天寒炭貴,用得起好炭火的人便少之又少,京中劣質炭火開始風行。
可惜這劣質炭火一旦使用不甚,燒了房子財物已經讓人唏噓不已,若是因為炭火之中毒氣揮發,通風不暢,到時候死了人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王朝剛剛結束了戰亂,又迎來災年,便是繁盛年代,也不是人人都能安居樂業,何況趕上了這樣的年頭,不知道又是多少看不見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沈安雁隻覺得這世道當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原本想著提前囤積了這麽多炭火,賣出去一小部分也算是發了橫財了,剩下的部分也可以賑濟災民。
總歸好炭火是賣給富貴之家的,從富貴人家中賺了錢來,再用在貧苦百姓身上,也算是種體麵溫和的劫富濟貧了。
然而從前這麽想著是歸從前了,如今因著知道了太子或有可能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她便覺得以自己當前的力量,若是想要報仇雪恨,恐怕宛如螳臂當車。
她還是太弱了。不僅僅在這副女兒身上,還在她手中既沒有握住權柄,也沒有握住金銀。
沈安雁並不是一個過分看重銀錢的人,雖說顧氏打壓她,但最困苦的時候她也沒有缺吃少喝過,頂多就是在貴女之中顯得格外寒酸罷了。然而比起那些真正可憐到吃不起一碗白粥的人,她已經算是充盈的很了。
如今沈安雁已經比被顧氏克扣的那段時日好了太多,故而銀錢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數字。她沒有什麽積蓄意識,也很少覺得錢少。
隻有這一刻,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貧瘠的。
她上不能撼動君王,下不能救濟百姓。蒼生之苦她曉得一二,但是她不能解,因為她連她自己的苦楚都不能解。
然而女子不能入朝為官,更不能幹涉政事,否則便是禍國亂政,口誅筆伐。沈安雁並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去指點朝綱,這些事情也有沈祁淵來做。
但是她覺得自己能夠在後方多賺些銀錢,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時候同一個人,手中有了銀子,和手中拮據能夠做到的事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正這樣想著,便把自己名下的鋪子莊園都看了一遍,其中不乏有那種每年都在倒賠錢的。
沈安雁還沒有完全拾起來所有的莊園鋪子的事務,隻是抓住了幾個有點起色的先做著。如今那幾個已經扶上了正軌,也該把力氣勻一些放在那些虧損賠本的買賣上了。
若是能就此起死回生,老樹逢春再開新芽,賺新錢當然是最好的,要是不行的話,也得及時止損,趕緊賣出去別賠了更多。
沈安雁是有信心能將這些鋪子給盤活的,倒並不是她有多麽高明的經商技巧和天賦,隻是她好歹是重生歸來的人,總有些知道的更深入的東西。
在獲取未來的走勢上,她是作弊的。但是經商,打的不就是信息戰嗎?
沈安雁這樣想著,便已經把未來要忙的事情給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