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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合作

  “可以這麽理解,民間的商業機構拉幫結派惡意競爭甚至下死手都是很難製止的,既然如此,堵不如疏,為什麽我們不引導他們成立對官府有利的機構呢?不一定要官府當盟主,隻要這個組織有利於官府,盟主位子上放個貓貓狗狗都是無所謂的。”


  “這確實是個主意,你為什麽不向官家進言?”


  “因為……關我屁事?”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現在不跟鏢局合作,但你那攤子生意總不能一直局限在京城周邊,而且你的身份跟普通商人可不同,民間的商人不找鏢局可以自己養些武人來押貨,你可不能讓侍衛出去送貨吧?所以說以後往外地發展總要跟鏢局合作的,既然如此,何必為他人做嫁衣,何不趁此機會把這個勢力抓在手中?”


  “孝章兄啊……”


  “怎麽,我說的不對?”


  “你想讓我造反嗎?”


  “這……不至於吧?就算整個京城的鏢局都集中在一起,怕是也打不過一營禁軍。”


  “自信點,把‘怕是’倆字去掉,肯定打不過一營禁軍,一千個民間鏢師肯定連五十個禁軍甲士都打不過。”


  “那還擔心什麽?”


  “江湖大俠打不過禁軍,不是因為他們太傻,而是民間不允許私藏鎧甲,但我手下有青銅和打鐵的作坊,若是有心人構陷一番,總是個麻煩。”


  “多慮了吧?”


  “瓜田不納妾,李下不整活。”


  “什麽亂七八糟的……”


  “要低調,悶聲發大財。”


  “可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不錯,你不願意出頭,要不讓太子去做?”


  “孝章兄,你不應該跟太子走得太近。”


  “怎麽了?”


  “你看,那個馮鴻卓也挺倒黴的。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從裏頭出來後說不好還要被姓周的整一通。”


  “嗬嗬,是啊,他知道賄賂捕頭,怎麽就不知道問問上邊的意思?簡直自作聰明。”


  “你覺得他倒黴,隻是因為自作聰明嗎?”


  “後台不夠硬。”


  “章惇後台硬不硬?”


  “那你說是因為什麽?”


  “因為他站隊。”


  “站錯了隊?”


  “不是,站隊本身就是錯。你看,要是他根本不摻和選盟主這攤子事,老老實實在家當男主角,還會有今日之禍嗎?”


  “你直接說他應該當牆頭草不就完了嗎?”


  “是啊……我廢了這麽多話,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是啊,牆頭草永遠不會出錯,但也不會有什麽成就,我說你年紀輕輕怎麽如此暮氣?”


  “年紀輕輕才應該藏鋒,你想想,要是二十歲就站錯了隊,那還能翻身嗎?”


  “二十歲站錯隊才容易翻身,現在牆頭草,難道七老八十再站隊?不對……你才十六,離二十還早著呢。”


  “要我說,別說十六,就是六十歲,甚至七老八十也不要站隊,能當一輩子牆頭草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隻要永遠不站隊,就永遠不會站錯隊。隻要我是個廢物,就沒人能利用我。”


  “真拿你沒辦法……”


  “所以我勸你不要輕易站隊到大哥那邊。”


  “太子是我妹夫,我站不站隊,在外人眼中有區別嗎?”


  “你是不是傻,三哥不也是你妹夫?”


  “是……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嫂是你妹妹,三嫂就不是了?”


  “當然是……算了不說這個。我倒是有個想法,你說的不站隊就不出錯,其實有種萬無一失的站隊方法。”


  “哦?”


  “牆頭草不也是在站隊嗎?站到兩不相幫的那隊,就像你一樣,在太子和嘉王間左右逢源,這樣一來以後無論是誰繼承大統,你都不會吃虧。”


  “你這話說的我一時不知道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是誇,絕對是誇,但牆頭草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沒人利用廢物是因為廢物沒有利用價值,不想當廢物又不想被利用,就要有自己的實力。”


  “所以說你今天來找我果然還是有事的。”


  “主要還是為你接風,但確實有些生意想找你合作,你若是今天沒興趣,咱們就改天聊。”


  “孝章兄你可真有意思,有錢賺怎麽可能沒興趣?不過我又不做糧食生意,咱們有什麽能合作的,還是說你要在我的作坊裏投些錢?”


  “你那些作坊確實有趣,這次賺了多少?”


  趙樞舉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朱孝章有些吃驚,


  “一萬?怎麽這麽少……等等,十萬?”


  “十二萬。”


  “你這個手勢的‘二’在哪裏?”


  “一根手指,晃了兩下。”


  ……


  “怎麽會……原來隻是聽說海商獲利頗豐,本以為是民間傳言,日本竟真的如此富庶嗎?”


  “是收益與風險並存,賺錢確實多,但海路也確實難走,最重要的是海路不比陸路,在內地做生意,商隊遇上暴雨大不了在驛館歇著,但海上遇到風浪很可能全軍覆沒血本無歸的。我這次回來的路上就遇上了大風,先是去高麗避風浪,然後又被吹到日本,幾艘船都受損了。若是運氣差些、船小些或是沒有有航海經驗的船長,怕是就算能回來,損失也不會小。所以說這次能賺這麽多錢是撞了大運,不具有普遍性的。”


  “原來如此,看來世上沒有那麽容易賺的錢啊……”


  “你對日本市場感興趣了?”


  “暫時沒有,以後你的船隊規模大了,我大概會跟你沾點光吧,這次想跟你說的是另一件事,聽太子妃說,你在西域帶回了幾種作物?”


  “是啊,一種水果,一種蔬菜,還有一種叫棉花的。”


  “像絲綿一般,但是可以種在地裏?”


  “沒錯。”


  “你準備怎麽賣,跟人合作還是自己開拓市場?”


  “老實說這些事我暫時還沒想過,他們帶回來的種子不多,處於保險起見隻種下去一部分,收獲要等到兩個月後了,短時間內沒有足夠的產品拿出去賣,有經驗的老農說至少要用兩三年時間來擴大規模,如果成色不好還要慢慢改良品種,那花費的時間就更多了。”


  詩經有雲“茀厥豐草,種之黃茂”,早在先秦時期人們就是外貌協會成員,知道外形出眾的種子收成更好。


  西漢《氾勝之書》記載“取麥種,候熟可獲,擇穗大強者……順時種之,則收常倍”的人工育種法。還記載了嫁接法——既生,長二尺餘,便總聚十莖一處,以布纏之五寸許,複用泥泥之。不過數日,纏處便合為一莖。留強者,餘悉掐去。引蔓結子。子外之條,亦掐去之,勿令蔓延。留子法,初生二、三子不佳,去之;取第四、五、六子,留三子即足。


  而在《齊民要術》、《四時纂要》等著作中便詳細記載了嫁接之法,甚至還從原理層麵認識到了種間嫁接的親緣關係作用,指出“林檎、梨用木瓜接,栗用櫟接”。


  唐朝時期,人們懂得了有效地用雜交稻來提高產量(三係法)。


  這些知識都是趙樞試圖指導農業生產時才去差的,再翻閱了十來本農業書籍後,他從中得出的結論是——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幹,他隻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原理告訴他們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工作隻是改良品種,對產量影響最大的還是化肥,這是這個時代的專業人士們遠遠無法觸及到的,氮肥的基礎涉及到合成氨工業,而重工業的基礎是煉鋼……


  好在耐火磚雖然還沒達到要求,但一次比一次好了。


  作為糧食商家兼大地主出身的朱孝章自然深諳此道,說起來實踐經驗遠遠比趙樞這個隻在書中看過理論的趙括多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是這樣沒錯,育種的限製主要在氣候,有些產品的育種一年中隻有不到一半時間能做。”


  “是啊,聽誰說夷洲氣候溫暖,稻可三熟,隻是太過荒僻人煙稀少,不然去弄塊地全年無休地實驗育種確是個好去處。”


  “太子妃和嘉德帝姬帶拙荊去你們家別院玩過,聽說你有個不小的暖房?”


  “嗯,其實現在還不夠大,我正打算繼續擴建。”


  “暖房在夏季無用。”


  “豈止是夏季,春秋也隻有半個月能用,你是說冬天在暖房中育種?。”


  “是啊,你的暖房比起紙窗暖房好太多了,而且你有那種水力風車甚至能控製風量。”


  “暖房不在河邊。”


  “那就建在河邊。”


  “你派人來幫我吧,你想怎麽合作?”


  “好,那三種作物,咱們聯手育種培養,規模大後我來出地種植,賣糧也由我來,十年內利潤平分。”


  “十年……我看用不了這麽久,這些作物就會被推廣開來。”


  “但咱們有育種優勢,所以咱們的產品在二三十甚至更久的時間內都會是最好的。”


  “有這麽誇張?”


  “有,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稻米叫‘占稻’?”


  “‘占稻’?你是說‘占城稻’?”


  “這倆就是一種東西吧,你聽說過?”


  這不廢話嗎,占城稻誰沒聽說過,不過……


  “咱們吃的不就是嗎?”


  “當然不是,咱們吃的是粳米,又叫大禾穀。”


  趙樞隻在初中課本上了解到兩宋時期引進占城稻,還以為自己吃的就是,至於日常中沒人說過“占城稻”這個名字,他認為這是後人的說法,沒想到根本不是一回事。


  “占城稻是不是比粳米好?”


  “占稻在唐末傳入福建路,大中祥符年間,江淮兩浙大旱,真宗令人去福建取三萬斛占稻往江淮兩浙地區推廣,旱情得以緩解。粳米與占稻相比,粳米粒大而有芒,隻得種在膏腴之田,產量少,價格高;占稻粒小而穀無芒,無論土地肥沃還是貧瘠皆可種得,產量大還便宜。”


  趙樞這個門外漢就聽不懂了,

  “若是占城稻像你說的這麽好,耐旱、不挑地、產量多還便宜,為何咱們這兒不種這東西?”


  “其一是因為粳米米質好,國家收稅隻要粳米不要占稻。”


  “其二呢?”


  “其二是因為民間的種植和選育周期太長,實不相瞞,我認識江南幾家大的糧商早就培育出了品種更好地占稻。”


  “這就是其三,因為占城稻賺錢少吧?”


  “當然,若是所有耕地都種上占稻,不僅產量高,而且小規模旱災影響也會小得多,這樣一來糧價下跌,他們的收益就低了。”


  “你們。”


  “對,是我們。”


  “我懂了,你是說國家推動一種東西種植尚且有層層阻礙不得順利進行,何況民間自行進行呢?”


  “是這個道理,所以說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幾種新作物短時間內就會被推廣開來。”


  “嗯……是這個道理,不過我並不擔心這幾種東西被推廣開來,尤其是棉花,咱們除了賺錢之外還是應該有些社會責任感的。”


  “社會責任感?”


  “嗯,要堅持正確的主張,為他人做出一定的貢獻和犧牲。”


  “哦,就是為生民立命嘛。”


  “是這樣,雖說聽書生說這些話感覺挺窮酸的,但當自己有能力為百姓做些事,這份責任落到自己肩膀上,還是希望自己能承擔的。”


  趙樞說完,久久等不到朱孝章的回應,放下筷子抬頭看了一眼,那家夥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說實話,你讓我刮目相看了,方才那番話不像一個紈絝子弟,倒像是當世大儒。”


  “你才是大儒,你全家都是大儒!”


  “哎你怎麽罵人啊?”


  “你先罵我的。”


  “額……那咱們的合作?”


  趙樞嘴上說有道理,但心裏還是沒底的,無奸不商嗎,誰知道朱孝章是不是在坑自己?

  至少如果有機會,自己坑朱孝章是不會手軟的。


  還是要問過竹櫻再做決定,雖然她也不懂種地,但在商業交手中總不至於吃虧。


  “我怕被你賣了,回家跟我們大管家商量商量,下次再給你答複。”


  “你能不能說得婉轉些,什麽叫怕被我賣?”


  “就是字麵意思,咱倆關係這麽好,有啥話不能直說的?”


  “咱倆關係好你還懷疑我?”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啊。”


  “你跟太子和嘉王說話也這麽直接?”


  “老實說,我跟大哥三哥的關係還不如跟你親近,你懂我意思吧?”


  “帝王家事啊……還是不懂為好。”


  “你要說的正事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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