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毫無難度的劫獄
就在趙樞宴請知縣的同一時間,李鹿三人按時動手了。
把茅草沿著大牢圍牆左右撒開,看到縣衙門口的衙役在打瞌睡,膽大包天的孔小妹甚至扔了一堆在門口,吹燃火折子扔到草堆上,火不大,但夾雜著豬油的潮濕茅草由於燃燒不充分冒出大量濃煙,隻用十幾秒時間濃煙便越過一丈高的牆頭飄進院中。
三人已經驅車離開,在不遠外一處拐角看戲,隻聽得大牢內響起雜亂的叫喊聲,不一會兒便跑出幾個衙役。
李鹿不知道縣衙為何如此空虛,他隻知道現在是極好的機會。
“孔小哥,到你上場了。”
孔方深吸一口氣,走出拐角大步往縣衙走去,心中雖緊張但一直記著李鹿的吩咐,一定要裝出一副仗勢欺人的樣子不給獄卒質疑的機會。
“你幹嘛?”
孔方走後李鹿也往大牢方向走去,手裏攥著一根木棍,孔小妹不解問。
李鹿沒有回答,用木棍挑起茅草燃燒的灰燼開始在牆上寫字。
孔方這邊異常順利,進入牢房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看守的獄卒在第一時間就跑光了。
穿過一個個牢房,按照李鹿告訴他的位置找去。就在趙樞宴請知縣的同一時間,李鹿三人按時動手了。把茅草沿著大牢圍牆左右撒開,看到縣衙門口的衙役在打瞌睡,膽大包天的孔小妹甚至扔了一堆在門口,吹燃火折子扔到草堆上,火不大,但夾雜著豬油的潮濕茅草由於燃燒不充分冒出大量濃煙,隻用十幾秒時間濃煙便越過一丈高的牆頭飄進院中。
“進門往北第五間……二、三、四……李大哥!”
李逵五人趴在柵欄上仿佛見到了親人,
“孔兄弟,是你啊!”
這個年代的鎖非常簡陋,鑰匙都是通用的,孔方手裏拿的就是李鹿從鎖匠鋪子那裏買的一把鑰匙。
“是我,”孔方打開牢門,“快走,有話回山上再說。”
孔方把鑰匙扔給隔壁牢房的犯人,帶頭往牢外走,出門後看到還在火光下一點點往牆上描字的李鹿。
“你在寫什麽?”
李鹿被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起來那種跳。
“你要嚇死人啊!說話前能不能打招呼!”
“哦,孟舟你在寫什麽?”
“自己看……怎麽就你自己出來了,人呢?”
“人不就在後……”
孔方回頭一看,傻眼了,人呢?
他正想再進去找人,便聽得一陣嘈雜聲,大牢內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後烏烏泱泱一群人跑出來。
孔方從中找到了李逵,抓住他的袖子問道:“李大哥你們幹了什麽?”
李鹿對他說廢話的精神無語了,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把大牢燒了還把囚犯都放出來了。”
“我不是給他們鑰匙了嗎?”
李鹿覺得孔方現在腦子轉不過來了,
“他們怕等他們自己開門都嗆死了。”
“哎,孔兄弟,這牢裏關的跟俺們一樣,都是冤屈之人,咱們把他們都放了,讓他們跟咱們一起上梁山幹大事去,怎麽樣兄弟們?!”
牢裏本來就沒幾個人,他們放出來的都一哄而散,隻剩他們四個抬著神誌不清的徐寧,和另外跟著他們的三人起哄,
“上梁山!上梁山!”
這一喊把孔方快喊哭了,做夢也想不到會把動靜搞這麽大,
“噓噓噓……別喊了,趕緊走趕緊走!”
他一邊脫掉身上的捕頭公服一邊帶頭跑路,隱約間看到李鹿在牆上寫的是什麽“某某某來此劫某某某”,不禁心中好奇,
“孟舟,我沒看清你在牆上寫的什麽?”
“青州好漢來此地劫諸路英雄共成大業。”
事實上李鹿寫的是“梁山好漢”。
“那可就是白寫了……”
在趙樞審問下唯唯諾諾全部招供的李逵現在恢複了豪爽本性,哈哈大笑,
“哈哈,這小兄弟對我脾氣,你叫什麽名字,救命之恩俺記下了。”
“林孟舟。”
“哎,林兄弟看些有些眼熟啊?”
李逵完全忘了眼前的書生跟抓他們的小白臉是一夥的。
“我的臉有沒被開水燙過怎麽會熟呢?”
李鹿一拱手自我介紹,然後向孔方解釋,
“咱們把人劫走官府猜也猜得到身份,所以我讓你多放一些鬧得亂一點。”
“李逵他們把人都放走了,官府本來不會猜到是誰的同夥救人,可現在這麽一喊都知道了。”
“哎呀,這就全亂了,這是預料之外的突發狀況,再說李逵已經自報家門了,隻要官府抓住一個逃跑的就會知道李逵兄的自報家門。”
“這……”
“孔小哥,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還是趁他們沒反應過來趕緊出城為好。”
孔方無奈,但也隻能照李鹿說的做。
計劃本來很簡單,前半段也很順利,但當孔方把人從牢裏放出來後,一切都亂了。
他們上了兩輛馬車,往西門方向駛去。
“別碰我!”
此時李鹿坐在孔小妹右後方,右手抓扶車板,左手緊緊抓著孔小妹的肩膀。
“你慢點……我要散架了。”
李鹿不是第一次坐孔小妹坐的車,也知道這外表嬌弱的小姑娘內心十分狂暴,但像今天這般把馬車趕得如此瘋狂還是第一次,他有種錯覺,這兩匹矮馬拉的破板車速度似乎已經超過了趙樞馬廄中那幾批價值百貫的良駒還要快。
他知道這種錯覺來自屁股下快要散架的板車以及板車上快要散架的屁股,實際車速並沒有那麽誇張,但無論是馬還是車都不是用來狂奔的。
不過可以理解冒險者畢竟是在逃命,速度第一位。
他原本雙手扶住車板,但隻走了幾丈遠就感覺手被震麻了,所以抽出手抓住孔小妹。
孔小妹也覺得車速太快,勒住韁繩稍稍降速,李鹿趁機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把自己從馬車上嚇得跌落在地,剛才還是幾個牆邊冒煙的小火堆而已,但現在整個縣衙都在燃燒,難道李逵他們臨走前在縣衙中放了火?
應該不會啊,他們被放出來後就沒離開過李鹿的視線,而且雖然沒受刑,也是隻能吃個半飽,哪還有力氣鬧騰?
原因很簡單,他們手忙腳亂,縣衙卻比他們還亂。
前麵說過,縣衙留守的人不多,隻能保證處理公務,火起時他們摸不清底細,半數人一哄而散,剩下一半也亂作一團。
所以根本沒人滅火,在大牢圍牆外放的火還好,磚牆雖不禁燒但也不易燃,但孔小妹心血來潮在縣衙門口放的那兩堆草卻釀成大禍,那兩個守門的衙役打瞌睡醒來時隻看到門口的鳴冤鼓隻剩下個木架子,木門也開始燒起來,他們本想去院中打水滅火,卻發現衙役捕快文書們手忙腳亂,縣丞做出了錯誤決斷,他認為是大股賊人襲擊縣衙,連忙組織人手整理文件撤離。
事後唐知縣和趙樞都對縣丞的果斷做出了高度評價,表示他這是穩妥之舉。
不該亂的地方亂了,該動起來的地方卻十分平靜。
城門守衛很平靜。
他們並非沒有發現縣衙方向失火,但這年頭城中房屋幾乎全為木結構,而消防水平又極度落後,所以三天兩頭就會發生火災,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不但沒有當回事,還扔下了守衛城門的重擔,趴在城牆上看起了戲。
不過守城也不是什麽重擔,這裏又不是邊境地區,無人攻城,甚至平時通宵不關城門,四座門隻有廂軍守衛,本來每座城樓上下各隻有三五個人盯著,但現在有熱鬧看,西城樓上竟然聚集了超過十個人。
現在東京已經有了世界上最早的消防機構,《東京夢華錄》中記載——
每坊巷三百步許,有軍巡鋪屋一所,鋪兵五人,夜間巡警及領公事。又於高處磚砌望火樓,樓上有人瞭望,下有官屋數間,屯駐軍兵百餘人,及有救火家事,謂如大小桶、灑子、麻搭、斧、鋸、梯子、火權、大索、鐵貓兒之類。
但這是東京這個上百萬人口城市的特殊待遇,平陰縣城肯定是沒有的。
此處消防還是靠廂軍、捕快和百姓自發,不幹城門守軍的事。
所以他們隻管看戲。
等他們發現著火的是縣衙前去打探消息時,李鹿一行人離縣城已經五裏了。
……
深夜。
在趙樞和唐知縣就敲詐平陰富豪錢老爺一事上進行友好協商時,縣衙起火,但酒宴並未因此終止。
唐知縣的酒頓時醒了大半,但由於情況不明,他不敢擅自行動,而是派人回去打探,同時通知廂軍集結滅火,而自己隻得留在酒樓繼續喝酒。
趙樞不知道唐知縣是真否如自己所想故意放走梁山盜,但他現在的表現怎麽都不想擔心大牢出事的樣子。
他試探著開口,
“會不會是有人劫獄?”
“啊……應該不會吧……大牢中所關押的隻有幾個梁山盜、錢陳二人和幾個小毛賊而已,誰會救他們?下官看隻是失火而已,現在這個季節極易失火。”
唐知縣的確是這麽認為的,因為在去打探情況的衙役回來報告大牢被劫時,唐知縣已經數不清是席間第幾次手抖。
趙樞確定這家夥有帕金森。
唐知縣其實並不太擔心錢老爺性命,因為即便錢老爺一命嗚呼,新人家主將會是他的長子,也就燒錢建茗的父親,隻有更不計代價救自己兒子的道理。
大概是不好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所以唐知縣還是醉醺醺地回縣衙處理事情了。
……
“蔡京,你且聽本王吟詞曲一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蔡京,這詞如何?”
蔡京五體投地,
“妙,喵喵喵啊……此詞上半闕大氣磅礴,道盡家國情懷,下半闕金戈鐵馬,讀之仿佛令人置身於沙場中,熱血沸騰。正合今日正午於樊樓賞月之氛圍,郡王此詞一處,餘詞皆廢,老夫已經高潮了!“
“哈哈哈……高潮好,高潮好啊,蔡京,不過這不是我寫的,是一個道士吟的,不可說不可說啊……哈哈哈……你還沒見過本王的棋藝,不然怕是連床都下不了啊……哎呀你別舔我腳……鬆開!”
趙樞踹開蔡京,轉身又對另一人說,
“王安石,你的變法太過繁瑣,本王有一計,富國強民。”
王安石大禮拜倒在地,
“請郡王賜教。”
趙樞站上酒桌,大張雙手睥睨四方說道:
“民主!”
這短短兩個字令滿堂生輝,讚歎聲此起彼伏,
“妙,喵喵喵啊……”
“郡王真乃雄主也……”
小小的人兒,小小的聲音,不知為何,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一種神聖的感覺。
仿佛,他們看到的並不是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
而是一位手持詩書,口含天線的收音機……
不是,口含天憲的三代聖主,將要言出法隨一般。(不好意思打錯了,這裏應該用感歎號,以襯托主角的王八之氣,大家自行想象吧)
堯舜禹,三王的意誌,在此刻仿佛正從遠古的無盡時空長河中回眸。
太康、少康、湯武……(我靠實在太尬寫不下去了,大家腦補吧,總之就是主角裝了個逼引得全員跪舔)
“行了行了王安石你別脫我靴子,我腳夠幹淨了不需要舔,那誰,嶽飛呢?過來本王教你打仗。”
一個鐵塔般身著甲胄的青年大漢走上前來單膝跪地,
“請郡王賜教。”
“嗯,嶽飛啊,你的練兵之法太浪費錢財,要那麽多馬匹鎧甲作甚?隻需把軍中編製換成‘軍師團營連排班’,每個人拿把刀上去砍就夠了,八千滅十萬輕輕鬆鬆。還有,你要那麽多糧食有什麽用,我是主角,我的手下不需要吃飯,記下了。”
“郡王真知灼見,末將茅塞頓開,想末將統兵多年竟想不通如此簡單的道理,是啊,軍隊為何要用騎兵呢?長槍弓弩手也無用,隻要把編製換成新製,去掉士兵盔甲,隻一人一把刀上去砍,定能恢複漢唐舊境!”
屋中沸騰了,誰都未曾想過這個長相平平無奇的少年竟有如此真知灼見,文治武功,簡直是天降聖王!
最難得是這位郡王竟會下棋,要知道,古代謀士可以不懂後勤不懂外交,但一定要會下棋,棋下的越好,謀略值便越高,傳說諸葛孔明高達業餘五段,千古第一人!(我的感歎號簡直運用得爐火純青)
有這位天降聖王般的郡王在,何愁大宋不興?
屋內眾人已然拜倒在地,山呼萬歲……
“rua……”
趙樞睜開眼坐起身來。
咦我為什麽會說“rua”?
不對……
我為什麽會做這麽傻逼的夢?
上輩子看的網文又冒出來了?
還是少喝酒為好……
趙樞隻喝了一碗低度酒,便做了一個無厘頭的夢。
如果事情都像夢中那麽簡單就好了……
天已經黑了,不知時辰。
趙樞下床點燃蠟燭,喝了口水,
“老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