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文青病
“不過地板是木頭的,怕是不太安全吧?”
“竹櫻說的倒也是……咱們可以做暖氣。”
“暖氣又是什麽?”
“你可以理解成一個大號水壺,用鍋爐燒熱水通到鑄鐵的暖氣片裏來取暖。”
“用銅不行嗎?”
“太貴了,這東西動輒幾百斤,一套光成本就要上百貫,咱們自己做幾套倒是沒問題,但普及不開的。”
“富貴人家用得起。”
“不光是錢的事,屋內要密封,而且這東西的優勢隻在於樓上也可以用,在平房不如火龍,還是讓建築隊開展上門建火龍的業務吧。”
“按你這麽說,為什麽當初不直接蓋平房呢?”
白露的問題趙樞還真沒想過,他思考一會兒,給自己的解釋是受到了前世高樓大廈的誤導,城內寸土寸金,可他這裏根本不用以樓房擴大居住麵積,現在最不缺的資源就是水泥、木頭和荒地,隻要他願意,蓋一套占地上萬平米的大院都沒問題。
不過直接承認自己想岔了也很沒麵子,
“嗯……為酒樓的建造積累經驗嘛。”
趙樞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明年把樓拆了,換成大院子。”
輸了幾把錢後,李媽媽去做午飯,趙樞堅決不再輸錢了,三人坐在毛毯上,一人抱著本書看了起來。
竹櫻在對賬本,白露看的是一本曲譜,而趙樞則在看從竹櫻那裏拿來的市麵上流行的話本小說。
悠閑,如果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就好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欲飲一杯無?哎……隻可惜咱們都不喝酒,浪費了這麽好的雪景。”
趙樞聞聲抬頭,隻見竹櫻不隻什麽時候已經對好了賬本,跟白露抱在一起坐在窗前賞小雪。
“而且這是水泥灶,不是‘紅泥小火爐’”。
白露也附和道。
他早就知道這大姐是個女文青,話說文青病真是堪比拖延症的不治之症,而是延續幾千年也沒有改善。
“你知不知道‘綠蟻新醅酒’中的‘綠蟻’是什麽?”
趙樞決定治一下竹櫻的文青病。
“什麽,是酒中的藥材吧?”
竹櫻並不懂釀酒工藝。
“綠色的藥渣?”
白露也不懂。
“是酒渣,綠色的酒渣,你們可知道酒渣的一大妙用?”
“可以讓酒更好喝嗎?”
“如果酒渣能讓酒更好喝,那還去酒渣幹什麽?”
“那是什麽?”
“飼料。”
“飼料?”
“飼料,牛飼料。我跟你們說啊,學校有一個學生,他家有一頭耕牛,有一次他喂牛的時候不小心把他爹喝酒剩下的酒渣倒進了草料裏,卻發現牛的胃口變好了。他把這當成重大發現寫下來給了幾李鹿,李鹿當成笑話講給我聽,我找了幾頭牛試了一下,哎嘿,果真有用。”
……
“呼呼呼……”
幾秒鍾的短暫沉默後,白露掩口輕笑打破了尷尬。
“哈哈哈,若是白樂天知道自己詩裏的好意境竟然有一天會被當成牛飼料,臉上的表情定然精彩。”
然而現在竹櫻的表情就已經很精彩了。
“你可真會破壞氣氛。”
“你這話就不對了,米酒小泥爐就有氣氛,肉湯大火炕就沒有嗎?‘排骨新熬湯,水泥大熱炕’,聽起來不也很舒服嗎。”
“咕嚕嚕……”
“咕嚕嚕……”
“咕嚕嚕……”
“舒不舒服不知道,你這兩句打油詩把大家都說餓了。”
三人在暖房是待不下去了,去廚房等李媽媽做好飯,廚房裏火爐燒的正旺,三人圍在爐邊吃點心。
“如何,還是大火爐暖和吧?”
“嗯……不過如果白樂天坐在大蜂窩煤爐前,恐怕也不會有什麽詩興。”
“詩興在人不在物,白樂天有詩興是因為他從小有書讀,不愁吃穿偶爾燙壺小酒體驗生活。要是一個貧苦百姓,幹了一天農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讓自己婆娘再溫一壺小酒,場景跟白樂天一樣,他寫得出什麽詩嗎?說白了詩詞都是吃飽了撐的才能玩的,是脫離了老百姓真實生活的‘高級’趣味,而這些吃飽了撐的詩人就算對著一灘牛糞也能有詩興的。”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但你能不能不用這麽惡心的東西來舉例子?”
“習慣了,剛才不是在說牛飼料嗎?”
“什麽牛飼料啊,來嚐嚐李媽媽做的醬羊肉。”
眼看三人餓的前心貼後背,李媽媽終於把菜做好了。
趙樞很沒吃相地伸手捏起一塊羊肉扔進嘴裏。
“味道還行嗎?”
“李媽媽的廚藝怎麽可能有問題?完美。”
“喜歡吃就好。”
“下午我要去作坊看看,去之前順便去趟學校吧,您裝個飯盒我帶給李鹿。”
自從第一場雪之後,李鹿就住在學校了,一是雪天爬山不方便,二來也可以就近帶學生砍樹,不必早起從家裏趕過去。
大冷天趙樞也不再騎馬,縮在馬車裏點著小火爐,足蹬鹿皮長靴,身穿絲綿長衫,外套狐皮大氅,頭戴熊皮帽。就是後世北方帶護耳的狗皮帽,不過戴狗皮太掉價了。
趙樞倒也不是受不了冷,但能舒服一些總是舒服一些的好,他從來不覺得有必要刻意用極端天氣鍛煉自己。
“路上的雪是你們掃的?”
趙樞一路過來路上都沒有積雪,所以即便學校在半山腰,也並不難走。
“是啊,你要的蹴鞠場已經挖一半了,最近我把早上砍樹的活動停了,換成掃雪,路不好走啊,掃完雪我準備讓他們挖石頭來鋪路,在小樓、學校、作坊三點之間用水泥和石頭修三條路。”
“也好,我也一直有這個想法,沒人用啊,就讓學生們慢慢修吧,不過我估計沒個幾年修不完。”
“那就是你要操心的事了。”
“給,李媽媽做的飯菜。”
“嗯……”李鹿打開飯盒聞了聞,“好香啊……”
“還沒吃?”
“吃了,但聞到這味兒又餓了。”
“隨你吧,你前兩天不是說凍耳朵嗎,這帽子送你了。”
趙樞摘下頭上的熊皮帽子扔在桌上。
“狗皮帽子?”
“來來來還給我。”
“別別別……那這是什麽皮?”
“這是遼國賣來上好的黑熊皮……”
“啊……我說一看就很不一樣,多謝了。”
……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