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立論
“哦，既然如此，去日本能賺什麽錢？”
日本文明在公元二世紀才誕生雛形，公元六世紀大和朝廷才開始起步，平安時代開始於九世紀，雖然有天朝中原文化的大力灌輸，但幾百年時間還遠遠不足以讓茹毛飲血刀耕火種的原始部落進化到封建國家，現在的日本基本上類似夏朝那樣的散漫統治。
“嗯，日本現在的確很落後，除了平安京之外連一座像樣的城市都找不出來，不過日本上下層脫節比咱們更嚴重，底層百姓不算人，京都和近幾的公卿貴族們還是很講究的，那也是一個不小的市場。”
“嗯，的確如此，老百姓再窮，貴族姥爺們總是穿金戴銀的，看來全天下都一樣。”
“是啊。”
“所以明年開春開始海貿？”
“是啊。”
“你也要去？”
“是啊。”
“誰負責日本哪邊？”
“是啊。”
……
“不是……我去一趟做一些前期規劃，然後是想交給李鹿負責，但他現在太年輕，我還沒想好讓誰跟他合作。”
“那我來找人吧，派個掌櫃就行了，反正前期也就是做做生意。”
“可以。”
“從別院挑些機靈的孩子跟著去。”
“可以。”
“工匠也要帶一些。”
“可以。”
……
“別這麽看我，確實可以啊，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就這麽定了，我找家裏要個掌櫃，先學習一下海貿流程，明年開春咱們開始。”
“可以。”
……
“別這麽看我，確實可以啊，我也是這麽想的……白露回來了。”
“郡王竹櫻姐我回來了。”
“跟你的老相識聊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竹櫻姐，柳陌過得很不好啊，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過得不錯，但我看得出來她過得不好。”
“她是賣兒鬻女了還是顛沛流離了？”
“都沒有，隻是在家裏有些受冷落。”
“這就叫不好了？這還是沒過過苦日子，把她扔到山東那邊過一年半載的，回來後給口飯吃就能感恩戴德。”
“說的好像你過過苦日子一樣。”
竹櫻對趙樞的冷嘲熱諷不以為然。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看話本小說嗎？”
……
“那你見過誰過苦日子了？”
竹櫻扔下話本小說，眼神已經開始不善。
“沒有，我是靠豐富的想象力來體會民間疾苦的。”
“你的想象力還真豐富。”
“過獎，而且也許她隻是‘夜深忽夢少年事’，想到原來自己多受追捧，自己現在卻要洗手作羹湯，而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覺得落魄，覺得富貴人家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了，。”
“雖然吃穿不愁，但在府裏都沒有人能說說心裏話，其實也蠻可憐的。”
白露顯然對“過得不好”的上限還是要求太高了。
“這就可憐了？那我每天被你們兩個頂嘴，幹脆用腦袋撞豆腐自殺好了。”
“白露，去給他拿豆腐。”
“好啊。”
“笑，就知道笑，笑得好看了不起啊？像你們這樣的，在其他富貴人家早就被沉塘一百次了，哪還容得你們囂張？現在知道我對你們有多好了吧？還有，咱們府裏是不是少個池塘用來沉不聽話的管家？”
“趙有奕納她作妾本來就是看中了色相，人總是對得不到的東西感到好奇，得到了她的身子，沒有新鮮感了，自然就不再專注。”
竹櫻沒理會趙樞的胡扯，而是化身情感專家。
“說的對，這就像吃肉一樣，餓的時候看到一盤紅燒肉眼都發直，但讓你頓頓吃紅燒肉，用不了幾天就會吃膩的。”
“你的比喻……”竹櫻咽了下口水，“有些怪，不過還蠻準的，是這個理。”
“像我這樣看人看不膩的東家可不多見，所以平時你要對我好點，不然小心我把你送給趙有奕。”
“你敢？！”
“不敢。”
……
“就算我敢送，趙有奕也不敢要啊。”
……
“白露，你要離他遠點，他現在對你好是因為吃不到肉，你要是被他吃了，他就會厭倦你，冷落你，甚至把你掃地出門讓你流落街頭了。”
“嗯，我知道的，放心吧竹櫻姐。”
？？？
趙樞對他們兩人在自己麵前商量要提防自己搞的很無語。
“你們兩個在我麵前說這些不太好吧？”
“就是要給你個警醒，讓你不要動歪心思。”
“我還需要動歪心思？你以為我像趙有奕那麽沒出息嗎？白露，今天晚上來給本王侍寢。”
趙樞板著臉命令。
“竹櫻姐，晚上我去找你睡。”
“好妹妹，姐姐保護你，不怕這個登徒子。”
……
“那你們倆一起陪我。”
“我不鎖門，不怕菜刀你就來。”
“我去找侍衛借套步人甲。”
“你願意穿著步人甲睡覺我們就陪你。”
白露也點頭。
……
“我本來能活二百歲，你們兩個要把我氣得折一半壽。”
“你可以讓周君易給你煉十斤紅豆丹當飯吃，看看能不能延年益壽。”
“其實我現在已經受內傷了，一百年內必死，如果我死了，別忘了是你倆把我氣死的。”
“沒關係，到時候我們陪你一起。”
“還是白露心疼我，不用到時候，今晚陪我就行了。”
“你倆可別把我帶上，到時候我給你們挖坑。”
話剛出口，竹櫻就後悔了，
“呸呸呸……什麽挖坑，說這些不吉利的幹什麽……”
“嗯，大家都愛聽好聽的假話，不愛聽難聽的實話。”
“此話怎講？”
“就好比我和白露有了孩子，”
趙樞伸手想抓白露的手，被竹櫻一巴掌拍開，
“就好像我和白露有了孩子，在孩子的百日宴上自然是想聽些恭維的話的。比如你說：‘哎呀這孩子一看就是富貴之相，以後肯定當大官。’李媽媽說：‘這孩子一看身體就好，準能長命百歲。’大家都很開心，皆大歡喜，然而誰都知道我的兒子當不了大官的，長命百歲也很難，人生七十古來稀嘛，雖然你們說的都是假話，但都是好聽的，大家都喜歡聽。這時候李鹿來了，他說：‘這孩子終歸是要死的。’這是一句大實話，誰都挑不出錯來，但我還是要打他一頓，因為說實話也要看場合。”
“你可真難伺候，假話虛偽，真話難聽，那你到底想聽什麽？”
“我想聽——‘你看這個孩子，嗯！您瞧！多麽……哎～嗬嗬，哈哈哈哈哈……”
（此橋段出自魯迅散文詩《立論》，收錄於雜文集《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