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病來如山倒
“過兩天將小家夥交給蔣雲，陪我去個地方吧。”
沈怡安略略有點失望。她還以為，他要說那三個字呢。
其實，一個男人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還有什麽比這更能證明他對你的愛？
但沈怡安下意識地，總在等待著他的表白。她不是糾結與此，但始終控製不住那份期待。好像一定要他親口說出來，這份感情才算圓滿了。
“好。”
“不過，那地方有點遠。”
沈怡安笑了。“沒關係，就是十萬八千裏，我也陪你。”
天堂地獄，刀山火海，我都會陪著你！
但這誓言雖然動聽，卻不免有些沉重，所以她沒說出來。她更希望能陪著他走平凡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天堂地獄刀山火海。
如今，沈怡安越來越明白：沒有什麽比“現世安穩”來得更美好！
蕭子騰似乎低笑了兩聲。
“好。那我先忙了，爭取早點回去陪你跟小家夥。”
“嗯，我做好吃的等你回來。”
果然，蕭子騰沒有出席楊雪的葬禮，又惹來了不少辱罵。好在有Z男性出軌事件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這些罵聲才沒掀起多大的風浪。
晚上，蕭子騰果然又早退了。他進入家門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六點。
沈怡安正在廚房裏準備承諾給他的豐盛晚餐，見他回來，便笑道：“易特助沒有發飆嗎？”
蕭子騰挑了挑劍眉。“不知道。我趁他上廁所的時間溜出來的。”
沈怡安想象著那個逗趣的畫麵，終於禁不住直接笑噴了。
“快洗手去看看你兒子吧，晚飯很快就可以開始了。”
蕭子騰不僅沒動，反而直接覆到她背上，抱住了纖細的腰肢，幹著搗亂的事兒。
沈怡安沒再催他，由著他像個孩子似的趴在她身上撒嬌。盡管他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她知道他的心情其實並不好。
所有的菜都做好之後，沈怡安回頭又吻了吻身後的人。“快去洗手吧，開飯了。”
蕭子騰回了她一個纏綿的深吻，吻得她意亂情迷了，他才轉身去了洗手。
夫妻倆吃過晚飯，又一起幫蕭平安洗了澡。看著小家夥呼呼大睡之後，他們走到了落地窗前的躺椅那，抱著看夜景。
兩個人靜靜地擁抱了很久，沈怡安才小聲地說：“我以為，你會去參加她的葬禮。”
蕭子騰像是沒聽到，閉著眼睛不動，也不開口。
就在沈怡安以為他真的睡著的時候，他突然吻了吻她的頭頂。
“去了又能怎樣？除了招惹麻煩，根本沒有一點意義。人死了，再做什麽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行為，根本沒有意義。”
沈怡安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抱緊他的腰。
“別瞎擔心，我真的不難過。”
“嗯。”沈怡安還是緊緊地抱著他。
她不是他，更不曾經曆過那些磨難，所以她不可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她能做的，隻是靜靜地陪伴他。
……
兩天後，蕭子騰將蕭平安交給了蔣雲等人，開著一輛普通的越野車，載著沈怡安一路向西出發。
沈怡安上車之後，轉頭將手提包往後座放，卻突然發現前後座中間放著一個紙箱。
紙箱是敞開的，裏麵放著一個盒子。
看清楚之後，沈怡安的心突突地跳了兩下。
那是骨灰盒。
蕭子騰順著她的視線側過頭，看著紙箱裏的骨灰盒，眼神晦暗不明。
沈怡安看著他的側臉，卻看不懂他的心情。“你……”
蕭子騰的視線轉到她臉上，伸手撥了撥她的發。
“哥哥到死都盼著她能回來看他一眼。現在她死了，我打算把她葬到哥哥旁邊。但願下麵真的有另一個世界，但願哥哥能得到他心心念念的媽媽。”
沈怡安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心裏很難過。不隻是為楊雪，還有那個多年前帶著痛苦和遺憾離開人世的哥哥，甚至還有他自己、陸地.……他們所有人都被命運的齒輪碾壓過，苦不堪言。
“會的。也許，他們現在已經重逢了。”
蕭子騰的手掌覆上她的後腦，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窩裏。過了一會兒，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知道嗎？你是我生命裏的變數，也是我的幸運。”
過去的痛苦與折磨已經無法改變，也已經越來越遠。但未來還是可以期待的，因為有她陪著他，不離不棄。
沈怡安輕輕地彎起嘴角，在他下巴那蹭了蹭。“你也是我人生最大的幸運。”
“傻瓜。”蕭子騰低笑一聲，鬆開她，發動了車子。
沈怡安抿了抿嘴角，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紙箱，心裏莫名的有些冒寒氣。她倒不是怕什麽牛鬼蛇神，隻是單純地想到一條鮮活的生命，最後就變成了這小小的盒子裏的一把灰燼，心裏就覺得冷。
所以，人活著的時候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一旦死去，一切都將煙消雲散。這個世界無論多麽美好，都再也與之無關。
蕭子騰的家鄉是一個西南邊的小城市，山清水秀，空氣清新。
但是沈怡安和蕭子騰都沒有心情欣賞。
“都說近鄉情怯，你有這種感覺嗎？”
蕭子騰搖搖頭，眼神幽深地看著她，說：“對我而言，這裏並不算故鄉。我的根，在你和平安那裏。”
沈怡安一愣，心裏顫抖了幾下。她越過中控台，抓住他把方向盤的手。
“我一定會好好地培土好好地澆水，讓你像枝繁葉茂的大樹一樣紮根在土壤的深處。”
剛好到十字路口，紅燈。
蕭子騰將車停下，空檔手刹，然後傾身過去吻上她的耳朵，說：“我更喜歡紮根在你的深處。”
沈怡安還以為他要說什麽深情的話呢，誰知道居然是耍流氓，氣得她撲上去在他脖子那咬了一口。
蕭子騰卻順勢逮住了她的紅唇，摟著她深深地糾纏起來。
“叭叭叭……”
綠燈亮起，那輛軍綠色的越野車還沒有要動的意思。後麵的車子等不及了，猛按喇叭。
沈怡安拚命地推開厚臉皮的男人，紅著臉催：“你快點開車拉！一會兒後麵的車主要衝上來打人了！”
蕭子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悠哉悠哉地發動了車子。
沈怡安瞪他一眼，轉頭看著車窗外，臉上冒著騰騰熱氣。
蕭子騰轉回頭去，嘴角的那抹弧度立馬就消失了。眼前的景物早已經跟熟悉不沾邊了，可他的腦海裏還是浮現很多年前的畫麵。沒有人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心裏怎樣翻湧著驚濤巨浪。
車子穿過並不算繁華的街道，又朝著人煙越來越少的方向繼續飛馳。
大約又過了15分鍾，車子終於停在了一座山下。山上林木鬱鬱蔥蔥，夏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是個不錯的地方。
蕭子騰從尾箱裏拿出一把鏟子，一手拎著鏟子，一手抱著骨灰盒走在前麵。
沈怡安默默地在他身後跟著。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茅草不時的就要在手腳上割一道小口子，雖然不嚴重，但也火辣辣的疼。
好在沈怡安也是個鄉下長大的孩子，小時候沒少在山裏竄來竄去，倒也不會大驚小怪。
蕭子騰似乎已經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終於，他們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土墳前。
那墳墓很不起眼，泥土堆成的，連個墓碑都沒有。不過並沒有荒草蔓生，很顯然是經常有人打理的。
沈怡安看著蕭子騰。
他站在墳前，低頭看著那個小小的土堆，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削薄的唇抿成了一道繃直的線。
沈怡安看不到他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心裏的沉重。她不敢開口，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那座小墳，在心裏跟它的主人打招呼。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蕭子騰像是突然從那個世界裏回過神來。他將手裏的骨灰盒放下，將鏟子往旁邊的土裏用力一插，然後用鏟子的那隻手揉了揉沈怡安的發。
“乖，你站在那裏等我一下，很快的。”
沈怡安點點頭，挪了一下位置。然後看著蕭子騰在他哥哥的墳墓旁邊，三兩下挖出一個小土坑來。
蕭子騰將鏟子放下，然後抱出骨灰盒，緩緩地放進土坑裏。靜靜地凝視了數十秒，他用手抓起剛剛挖出來的泥土，慢慢地將它掩埋起來。
沈怡安看著蕭子騰將那個土坑徹底填平，就像是陸一非的墳墓的一部分。待他日長出草來，任誰也不知道這裏竟然還躺著另一個人。
做完這些，蕭子騰又將墳墓周圍的草都仔細地清理了一遍。
“你知道嗎？”他突然開口，視線卻並沒有看向她。“我們雖然是孿生兄弟，樣子幾乎一模一樣，但性格其實不像。哥哥屬於很安靜很懂事的孩子，很討人喜歡。而我比較調皮，屁股下跟長了釘子似的，一秒也坐不住，特別叫人頭疼……”
沈怡安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腕，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然後十指緊扣。
從今天起，把這些前塵往事都放下吧。未來的每一天，有我和平安陪著你。
蕭子騰仿佛讀懂了她心裏的聲音，轉頭看著她，微微笑了一下。
“走吧，我們回家。”
沈怡安更加握緊他的手，跟著他下了山。
到了車子旁邊，蕭子騰拿了礦泉水洗手，然後直接坐上了副駕駛座。“你來開車，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你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吧。”
沈怡安感覺到，他已經精疲力盡了。
蕭子騰傾身吻了吻她的額角，然後閉上眼睛。
沈怡安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然後才發動車子。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睡著，但她還是竭力將車子開得平穩一些。
此時此刻，這個如神祗一般高大的男人在她心裏跟蕭平安是一樣的，都那麽讓她心疼，讓她想要摟在懷裏竭盡全力去嗬護！
陸地、潘玉蓮、楊雪.……這些人都已經去世了，但願蕭子騰心裏所有的沉重也能從此煙消雲散。
車子沒多久就上了高速，沈怡安把著方向盤，將車子開得又快又穩。
而蕭子騰也像是睡著了一般，從頭到尾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沈怡安以為他隻是心裏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直到中途的某個服務站，她停下來想喝口水去個洗手間，這才發現蕭子騰的身體滾燙滾燙的，很明顯是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