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他得了癌症!
沈怡安知道,蕭子騰從來不愛說別人的故事。那麽他講的,肯定是他自己的過去!
其實,自從再次回到他身邊,沈怡安有很多問題想提問,卻又舍不得。
她想知道哪些過去,卻也知道,那是他最深最疼的傷疤。一旦要他開口,就等於親手撕開那層皮,又是鮮血淋漓,蝕骨疼痛。
她怎麽忍心?
她怎麽舍得?
所以沈怡安努力控製住自己,不去想,更不去問。如果可以,她寧願他一輩子都不要去想起,不要再因那些無法改變的過去而讓他疼痛。
隻是,那些禽獸不如的人始終不肯放過他!他們若是光明正大殺過來倒也罷,直接滅了他們就是。可他們就像鬼魅一樣藏在陰暗的角落裏,沒事出來攪和出一點風浪,讓人防不勝防!
蕭子騰低笑兩聲,又吻了吻她,接著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思緒像電影倒帶一般,回到了那個暗黑的時間點。他已經很久沒去想起那些過往了,但在腦海深處,記憶從來不曾褪色。
經常有人說,要放下過去,卸下身上背負的沉重才能繼續前行。
說這些話的人,一定沒有真正地背負過所謂的沉重。如果有,他們就會知道,很多東西不是想卸下就能卸下的。有些東西就跟吸附在骨血裏的水蛭一樣,主體不死,它們就不滅。
“故事的主人公,叫二寶。他的爸爸叫陸地,媽媽叫楊雪。他還有個哥哥,叫大寶。他們是雙胞胎,幾乎是長得一模一樣。在那個年代,一胎生兩個兒子,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家裏人都歡天喜地,就算日子艱難一點,也不覺得苦。
日子一點一點過去,大寶二寶都慢慢地長大了。可是大寶的身體突然變得差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父母隻讓村子裏的醫生給瞧一瞧,但是吃藥打針都不管用。後來就去了鎮上的衛生所,也解決不了問題。實在沒辦法,他們隻好把孩子送到城裏的醫院去檢查。”
沈怡安緊緊地地抱著蕭子騰的腰,因為他的身子在顫抖。
蕭子騰低下頭,臉貼著她的發絲輕輕地摩擦,貪婪地嗅著她身上讓人安心的馨香。
“很不幸,大寶得的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那是一個談癌色變的年代,那種打擊可想而知。他們本來就窮,養兩個孩子已經不容易了,哪裏有錢給他醫治?他們花光了借來的那點錢,隻能又回到村子裏,絕望地等待著殘酷的結果。
也許是因為被現實欺壓得太痛苦,陸地和楊雪開始吵架,不停地吵架。家裏一天天雞飛狗跳的。吵得厲害的時候,陸地還會動手打老婆……
後來,有個記者知道了這件事,就做了一次愛心報道。社會上的善心人士開始給大寶捐錢,不記得具體收到了多少,但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帶著這些錢,他們重新回到城裏的醫院,讓大寶接受治療。
隻是,癌症這東西,不是說有錢就一定能好的。醫生說要進行骨髓移植,可是父母的骨髓都不匹配。二寶又太小了,即便是匹配,即便他願意,醫生也不敢動。而且就算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就算移植手術成功了,也不見得就能完全康複.……
大概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或者是實在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媽媽楊雪帶著那筆捐款跟著一個男人跑了,從此杳無音訊。”
沈怡安緊緊地咬著嘴唇,卻控製不住眼淚。她知道那個該死的男人就是沈家明!
蕭子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了錢,陸地隻能帶著大寶回到村裏。而且,這個時候大寶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二寶眼睜睜地看著哥哥就像烈日下菜地裏的菜似的,一點一點地蔫了,最後痛苦地死去。斷氣前一秒,大寶都還在喊媽媽,他還等著媽媽回來看看他,抱抱.……”
蕭子騰的聲音已然哽咽。他將臉埋在沈怡安的肩窩裏,無聲落淚。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哥哥臨死前那痛苦的樣子,那絕望的眼神!這些就是一把淬了毒的見到插在他心裏,讓人根本無法淡忘。
沈怡安更加用力地抱著他,不停地親吻他的頭發,一下又一下。眼淚也跟著無聲地流淌,心裏疼得厲害。
這些東西壓抑在他心裏太久了,就像一座無形的山,他咬著牙關默默地背負了這麽多年,一刻也不能偷懶。
沈怡安無法想象,他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大寶去世之後,陸地很痛苦,也滿腹仇恨。他發泄的方式,就是喝酒,打二寶,往死裏打。因為村裏有人胡說霸道,說是二寶搶了大寶的福分,所以大寶才養不活!
後來,陸地又娶了一個老婆,叫潘玉蓮。都說後媽陰毒,這個潘玉蓮絕對當得上‘陰毒’這兩個字。剛開始,她隻是背地裏打罵二寶,逼著他幹活。慢慢地,她發現陸地也不疼這個兒子,就幹脆不掩飾了。她逼著二寶幹活,動輒打罵,不給飯吃,不給衣服穿……
再後來他們生了個兒子,看二寶就更加不順眼了。要不是殺人犯法,要不是可以把二寶當牲畜一樣使喚,他們估計會直接將二寶給弄死。
左鄰右裏看不過去,偶爾會在背地裏偷偷給二寶塞一些吃的。或者有穿不了的破舊衣服,也送給他。
就這樣,二寶居然也長成了一個少年。因為常年幹活,他的身子很結實。加上五官長得好,雖然衣衫破舊,可看著也是一個英俊的小哥。
那個潘玉蓮不僅凶狠惡毒,還是個不知檢點的。她看著長成少年郎的二寶,竟動了歪心思。她開始對二寶好,但總喜歡觸碰他的身體,做些奇怪的動作。
二寶從小沒有父母教養,一天到晚隻知道幹活,根本不懂這些。隻是覺得這樣做不對,所以總是避免跟她單獨相處。
有一次,潘玉蓮的動作更過分,二寶被挑起了欲-望。二寶被身體的反應給嚇壞了,一把推開潘玉蓮。到嘴的肥肉,潘玉蓮哪裏肯放手,兩個人就拉扯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陸地回來了。潘玉蓮為了脫身,居然說二寶意圖強-奸她!”
喝——沈怡安直接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人也太可惡了!
沈怡安又氣又心疼,忍不住眼淚都彪出來了。
如果潘玉蓮就在她麵前,她一定會忍不住衝上去把人狠揍一頓!
“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
沈怡安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她太心疼這個男人了!
蕭子騰卻表現得很冷靜,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泄露了些許情緒。
在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裏,他始終放不下的,是哥哥的死!是哥哥臨死前仍盼著那個女人能回來看他一眼,卻終究還是絕望痛苦死去的樣子!
“陸地對潘玉蓮的話深信不疑,動手將二寶打了個半死。慢慢地,村裏就傳出謠言,說是二寶這孩子怎麽豬狗不如,竟然企圖強-奸後母。以前可憐二寶的人,開始嫌棄他,厭惡他,甚至欺負他。
陸家隔壁住著一對姐妹。因為住得近,她們很清楚潘玉蓮是個什麽貨色,所以很同情二寶。每次二寶受傷了,也都是她們給他上藥。
隻是姐妹兩從小沒了爸爸,媽媽又是個病秧子,大多時候靠外婆家救濟,也幫不上什麽大忙。但對二寶而言,這點溫暖已經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了。
有一天,陸地跟村裏的一個人到城裏倒賣草藥。潘玉蓮就迫不及待約了奸夫到家裏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在陸家的院子裏,通過窗戶能看到姐妹家的一些情況。姐姐長得好看,雖然還帶著少女的青澀,但那個奸夫還是動了歪念。居然偷偷的溜進去,將人給強暴了。姐姐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當天就自殺了。
這樣的人命案,自然是要查的。姐姐體內還有那個奸夫作案的證據,一檢查就什麽都知道了。奸夫就威脅妹妹,要她指證二寶,否則就殺了她跟她媽媽。
一個孩子,又剛剛親眼目睹了姐姐的死,哪裏經得起恐嚇?妹妹就乖乖地照做了。奸夫又用錢買通了派出所的人,就這樣定了二寶的罪。”
沈怡安終於忍不住逸出了一聲抽泣,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不停地收緊手臂,恨不能將蕭子騰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這樣她就可以將他保護起來,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蕭子騰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輕輕地拍打她的後背。
他緩緩地眯起眼睛,透過窗戶,看向遙遠的地方。視線仿佛可以穿透黑夜,穿透時間,一直看到少年在那個叫監獄的地獄裏受盡折磨的畫麵。
無數個深夜,他無處次做噩夢。在夢裏,他看著少年絕望地掙紮,一次次倒下又爬起來,生不如死,卻連死都不能選擇!
那種恨,那種無能為力,那種絕望.……讓他不惜一切地站到了食物鏈的頂端。他發誓,他要做命運的主宰!
那段日子,他身上的戾氣很重,看著就跟森羅閻王似的。遇佛殺佛,遇鬼殺鬼。暴虐帝王的稱號,也就是那個時候得的。
蕭子騰仿佛夢魘了一般,心緒被完全卷進了那個暗黑的世界。
他的身子下意識地繃緊,眼神一點一點變得暴虐,變得冷酷。拍打沈怡安背部的大手,變成捏住了她的後脖子,那分明是攻擊性的動作。
體內有個可怕的聲音在叫囂著,主宰著他的神智,讓他迅速地變成不受控製的魔!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捧住他的臉,不停地親吻他。濡濕的吻,有著如羽毛一般的溫暖。這溫暖迅速地傳遞到他心裏去,逐漸喚醒了那顆變冷的心髒。
蕭子騰一把推開她,低頭,對上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眸。在那裏麵,他看到了滿滿的心疼和柔情,滿得要溢出來了。
被猛力推開的沈怡安愣了一下。
蕭子騰的雙手捏著她的肩頭,雙眼變得血紅,就像電視裏的魔鬼似的。
沈怡安半點也不害怕,隻是心疼。她多想跳進過去的時空,將他從那個可怕的世界裏救出來!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臉貼進他的掌心裏。淚眼迷蒙地看著他,喃喃道:“以後誰再敢傷害你,我一定跟他拚命!以後不管你去哪裏,天堂地獄,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