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醫院醒來之後，沈怡安不顧醫生的勸阻，想要回到晴天公寓。
可是醫生一席話，把她給嚇著了，她這才答應在醫院住一晚上。隻有身子是自己的，她不能再繼續糟蹋了！
醫院的住院部可不安靜，人來人往的，不是這個聲音就是那個聲音。
就連深夜，也會有一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發出淒慘的呻-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沈怡安自然是睡不好的。就一整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等天亮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明白，隻剩下頭疼欲裂。
醫生一上班，沈怡安就趕緊辦理了出院手續。
拎著東西走出醫院時，居然看到了何詩雅跟沈家明。
何詩雅的肚子已經隆起來了，夏天薄薄的衣裙根本遮擋不住她的的小腹。她臉上的笑容，更是毫不遮掩地宣示勝利的喜悅。
沈家明摟著她的肩頭，一副摟著珍寶的小心翼翼的樣子。
沈怡安見了，忍不住想，果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媽媽也好，楊雪也好，最後都被拋棄了，倒讓何詩雅撿了個大便宜。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所以沈怡安幹脆站在那，想著等他們往婦產科那邊拐了，自己再走。
誰知道何詩雅眼睛毒辣，居然在人群裏一眼就看到她了，還對她笑了笑。
她的笑並沒什麽不妥，看沈怡安看到的卻是一條毒蛇吐著信子的驚悚畫麵。
何詩雅看過來了，沈家明自然也發現了沈怡安。他那張老臉似乎有些掛不住，所以立馬又將視線轉向別的地方，還摟著何詩雅加快了步子。
沈怡安心情有點複雜，但也不願意多想，趕緊攔了車回到晴天公寓。
她沒有去醫院。不是不想去見蕭子騰，而是她現在還沒有想明白，也不夠冷靜，去了也沒用。
進了家門之後，沈怡安在落地窗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從頭到尾，她就那麽盯著窗外在看，但其實什麽都沒看進眼裏，連腦子都停止了運轉。
如果不是饑腸轆轆的感覺冒出頭來搗亂，她或許會坐一整天。
圍著圍裙走進廚房的時候，沈怡安特地在心裏叮囑自己，隻需要做自己的分量就行了。可是麵條煮好之後，發現還是多了。
有些東西一旦成了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可是再難，也得改。
含著一口麵條，看到對麵空蕩蕩的位置，沈怡安手裏的筷子許久也沒動一下。
其實，誰離了誰都是能活的。她隻是沒料到，這份感情來得這麽意外又結束得這麽意外。
也許就像人們說的，易得之事易失去吧。她跟蕭子騰之間本來就隔著一個東非大裂穀，雖然巧合在一起，也終究不能茶館就。
微微抿了一下嘴角，沈怡安低下頭，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麵條。這次，她沒敢把多餘的分量給幹掉，免得一會兒又得跟馬桶抱成一團。
剛剛把碗筷洗好，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喬蔓打來的，約她晚上一起去吃豬肚雞。
雖然心情不好，但沈怡安一口就答應了。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仔細地泡了個澡，換了一身稍微精神一點的衣服。
她那輛博瑞已經從4S店拉回來了，修修補補之後就又跟新的一樣了，就停在車庫裏等著她牽出去兜風。
沈怡安看著它，覺得蕭子騰送她車子時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她當時那種驚喜的心情也還記憶猶新。
可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沈怡安吐了一口氣，拉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因為時間還早，她特地兜過去接喬蔓。沒想到，喬蔓還沒下來，倒是見到了農曆年。
“我就是來送東西給喬蔓的。既然你們一會兒要一起出去，那順便幫我交給她吧。
“我這不是怕你們姐妹兩要相親相愛，一會兒嫌我礙眼嗎？”
農曆年笑了笑，到底將東西拿回去了。
沈怡安也忍不住笑了。“我這個姐妹哪有你重要？”
“什麽重要？你們兩是不是背著我說我壞話呢？”喬蔓將包包甩在背後，晃晃悠悠地過來了。
“我們在爭辯，對你來說，我們兩到底誰更重要。”
“切——”喬蔓撇了撇嘴，伸手一把推在他肩頭上，然後攬住沈怡安。“當然是我家安安比較重要。臭男人，靠邊站去！”
農曆年特配合地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然後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同事出國旅遊，我就讓她幫忙帶的禮物。先說好，不喜歡也不能打人啊。”
“我有那麽暴力嗎？”
喬蔓笑著接過禮物，打開袋子一看，居然是一個普拉多包包。而且，樣式還很適合她。
沈怡安見了，也跟著高興起來。看樣子，農曆年對蔓蔓認真的。
“我很喜歡，謝了啊。”
好姐妹在這，喬蔓不好有什麽親昵的舉動，隻是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那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一點。拜拜。”
上了車，喬蔓拿著那個寶一直在擺弄。
沈怡安笑著說：“看來，農曆年對你還是很上心的。”
喬蔓笑了笑，將包放下。“現在下結論還太早，還得繼續考察才行。”
“也是。”
到了店裏，飯吃到一半，喬蔓終於忍不住問了。“安安，你最近怎麽臉色都這麽難看啊？是不是蕭子騰對你不好？”
女人的幸福是從臉上就能看出來的。就像前段日子，安安再怎麽瘦，臉上的甜蜜是遮蓋不住的。
可現在她的神色憔悴得厲害，連眼睛都沒什麽神采。
沈怡安一愣，隨即笑了笑。“沒有啊，你想多了。”
“還當不當我是好姐妹？當我是好姐妹的話，我們難道不是該同甘共苦的嗎？”
沈怡安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將筷子放下。“蔓蔓，我最近確實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我想明白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好吧。反正你好好地記著，我就在這呢，需要的時候就到我懷裏來吧。”
沈怡安笑著點點頭。“好。”
吃完豬肚雞，將喬蔓送回去之後，沈怡安開著車去了喬亞醫院。不過她沒進去，隻是在貴賓樓樓下站著。
比起其他的住院樓，貴賓樓不大，病房也不多，所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蕭子騰所在的病房。
橘黃色的燈光從窗戶照射出來，在牆體上投射出一個柔和的光圈，隱約還有影子在晃動。
蕭子騰應該好多了，可以偶爾下床了吧？
沈怡安就那麽一直站著，仰著頭。直到脖子酸得厲害，她才往後退了幾步，在花圃邊沿坐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怡安看到窗戶那多了個人影。因為背對著光，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她知道是蕭子騰。
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她趕緊低下頭，盯著麵前的花花草草。等她再抬頭去看的時候，窗戶那已經沒人了。
……
第二天，沈怡安吃了早餐就去了律師事務所。
從事務所出來，她又直接去了喬亞醫院。意外的是，這次沒有人攔阻她。
她走進病房的時候，蕭子騰在對著電腦辦公。像是沒見到她進來，連頭都沒抬。
沈怡安也不吱聲，就倚在門框上，呆呆地看著他。
盡管剛剛經曆了一場車禍，他的樣子很憔悴，但那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絲毫不減。這樣的男人，又豈是普普通通一個女人駕馭得了的？
沈怡安微微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就在這時，蕭子騰抬眼向她看過來。清瘦的模樣，冷峻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氣勢。
“我能跟你談談嗎？”沈怡安竭力表現得很冷靜。她的不冷靜，都已經交給輾轉難眠的長夜了。
蕭子騰將電腦合上。默認的意思。
沈怡安慢慢地走過去，拉開那張椅子坐下來。一開始她沒看他，而是低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頭。她在整理說辭，以免自己一會兒隻會像個瘋子一樣大叫大吼。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地抬起頭來，對上蕭子騰清冷的目光，緩緩地扯開嘴角。眼睛裏，慢慢地浮上一層霧氣。
“我這兩天都在像無頭蒼蠅一樣跑，希望能找出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可惜，我什麽都沒找到。如果不是記憶還存在，我都以為自己真做過那樣的事情。不過，做沒做過都已經不重要了。事實是，我確實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是個凶手，是你不可原諒的凶手。蕭子騰，可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嗎？
“你覺得呢？”
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語氣也沒有一絲起伏，早沒有了她記憶中的那種溫暖溫柔。
沈怡安看著他，嘴唇動了好幾回，才小聲問：“你一開始是真心跟我在一起的嗎？從頭到尾，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這不重要。”
“可對我來說，它很重要。”
“那你就自己給自己找答案吧。”
言下之意，他不會回答這些問題。
沈怡安早料到了，所以談不上多麽失望，隻是覺得冷。答案其實已經在她心裏了，她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而已。
“其實，楊雪說的話是真的。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報複，報複楊雪，也報複我。因為，我害死了陸一凡。這件事在你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去，是不是？”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就是想弄個明白。就算要死，我也不想做個糊塗鬼。而且我確實對不起陸一凡，欠債自然是要還的，沒什麽好說的。”
沈怡安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地站起來。拉開包包的拉鏈，拿出一早去讓律師擬出來的東西。
“因為我媽媽的事情，我一直都幻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幻想著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就不要再出來。可幻想到底隻是幻想，跟現實沒有半點關係。”
沈怡安慢慢地彎下腰，將離婚協議書放在被麵上。
“不管怎麽說，謝謝你曾經給我過一段短暫的幸福的日子。離婚協議書我已經讓人擬好了，你看看吧。除了我自己，我什麽都不要。你若是需要什麽賠償，也盡管提出來。”
一滴淚落在了白色的背麵上，滲透出一個暗色的小圓點。
沈怡安趕緊站直身子，轉過身，挺直腰杆子走了出去。她走得很快，因為她怕走慢了自己的腿就不聽話了。
剛出了病房，迎麵碰上段宏。
“嫂子。”
沈怡安衝他笑了笑，快步跟他擦身而過，一頭紮進了電梯裏。
“嫂子，等一下！”
沈怡安趕在他衝過來之前關上了電梯門。幾乎是電梯門阻隔開兩個世界那一刻，她的眼淚控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