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誰讓你吃避孕藥的?
等蕭子騰將人放回床鋪裏,段宏才小聲道:“談談吧?”
他沒有得到回答。
但過了一會兒,蕭子騰就走了出來。
兩個人一直走進段宏的辦公室,麵對麵坐下。然後各自點了一根煙,先抽上了。
不一會兒,辦公室裏就變得煙霧繚繞。
在這煙霧裏,蕭子騰始終低垂著眼眸,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段宏的視線則從來沒由他身上挪開過,始終在尋找著合適的說辭。作為兄弟,他希望他走出過去的牢籠,享受當下的幸福。
“說實話,這麽多年來,你在外人眼裏看著是過得挺恣意的。江城,哪個不知道你蕭大總裁能呼風喚雨?可是,在我眼裏,你這些年都不像個活人,反倒像個機器。沒有情緒的人,跟機器沒什麽區別。”
他頓了一會兒,用力地吸了一口。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選擇了沈怡安,但我不得不承認,跟她在一起,你變得更像個人。她是第一個能影響你的情緒的人,剛好還是個年紀樣貌品性都還挺不錯的女人。我覺得,這是上天給你的最好的禮物。”
他又吸了兩口,然後緩緩地吐出去。
“是,以你的條件,你的性格,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沒什麽問題。但從最原始的人性來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若是遇不著那個人,也就罷了。既然你已經遇著了,就好好地過吧。好好地結婚生子,過點安穩的日子。過去的事情,甭管它有多痛苦,都已經過去了。死守著它,除了能讓你繼續痛苦,還有什麽意義嗎?”
一直到段宏說完了,蕭子騰都還是那個姿勢,那個表情。看樣子,也沒有要給點回應的意思。
段宏又等了一會兒,知道沒什麽希望,幹脆滅了手裏的煙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在蕭子騰身邊停下。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已經愛上她了。像你這樣的人,愛上一個女人是多難得的事情。所以別想那麽多,好好過日子吧!什麽都不如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溫暖,真的。”
段宏拍了拍他的肩頭,掩住嘴打著哈欠走了。
能說的他都已經說了,是否能參透,隻能看蕭子騰自己了。
隨著一聲低響,門關上了。
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蕭子騰一個人在吞雲吐霧。他緩緩地眯起鋒利的眉眼,視線對準窗外的夜色。
腦子自動將段宏說過的話一字一字地拉出來,細細地過濾。最後定格在那一句“你已經愛上她了”上麵。
愛?
蕭子騰冷情地勾起嘴角。
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太過奢侈,卻又沒什麽價值!
抽完了三根煙,蕭子騰就回到了沈怡安的病房,沒多久就離開了醫院。
車子直接往墓園的方向飛馳。
墓園的保安又一次被他嚇得不輕,簡直把他當成瘋子看待了。
“先生,要不你拿著手電筒吧?裏麵黑得很。”
“不需要!”
保安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在黑夜裏迅速遠去,心裏不由得犯嘀咕。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怎麽這個時候來上墳?
……
沈怡安這場高燒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兩天,才總算是退了下來。
沈怡安睜開眼睛的時候,病房裏隻有自己一個人。她愣愣地躺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切。
這兩天,她不是完全沒有意識。隻是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耳邊有很多聲音,卻怎麽也聽不真切。
蕭子騰是否有來過,她也不能確定。
想到失去意識之前得出來的結論,沈怡安心裏又開始酸楚得難受。她不敢繼續往下想,掙紮著想要下床走動走動。
“你終於醒啦!”
護士推著車子出現在房門口,見到沈怡安,驚喜地瞪大眼睛。
沈怡安勉強對她笑了笑。
“我扶你。你是不是想去廁所?”
“沒,我就想走動走動,躺得難受。”可她的身子虛得厲害,這樣簡單的走動對她來說都顯得有些艱難。
護士確定她沒問題之後,才轉身跑去向院長報告好消息了。
沈怡安站在窗戶那,看著橘色的晨陽,隻覺得暈眩得厲害。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倒頭栽到窗外,所以用力地抓住了窗戶的邊沿。
沒多久,門外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嫂子,你總算醒了。”
段宏一直這麽叫沈怡安,不管她怎麽抗拒都沒用。
若是以前,沈怡安頂多就是覺得不好意思。可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的這一聲嫂子,興許永遠都不可能名副其實。
沈怡安緩緩地轉過身來,對著段宏微微一笑。
段宏看著她的模樣,眉頭打了個結。
原本就消瘦的人,因為被用了那種藥物,又被一場高燒給折磨了兩天,更加瘦得不成-人樣。
那雙眼睛在瘦骨如柴的臉上顯得特別大,特別清澈。當它看著你時,會讓你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進去洗滌一番。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難受?”
“特別累,全身都軟軟的。還有,能不能讓人給我送點吃的進來?”
段宏立馬轉頭吩咐護士。“去給她準備一些吃的,要清淡營養好消化。”
護士得到指令,撒腿就跑了。
“你別在窗戶那站著,我怕風一刮,你就飛到窗外去了。”
沈怡安感激地笑了笑,慢慢地走回床鋪裏坐著。
“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去忙你的吧。一會兒吃了東西,再好好睡一覺,我應該就能出院了。”
“這麽快就想出院?是嫌棄我服務不周?”
沈怡安低笑出聲,心情好了些,連力氣似乎都回來了一點。
“你服務再周到,也沒有人喜歡在醫院裏常住吧?當然,宿舍樓那些醫生護士除外!”
“倒也是。”段宏挑了挑眉,斟酌了數十秒。“嫂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提個問題。”
“你說。”
“我發現你有一個腎被摘除了,為什麽?”
沈怡安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腰,蒼白的臉瞬間又慘白了幾分,幾乎透明的顏色。她握著拳頭,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我可以不回答嗎?那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
段宏知道,這背後肯定有故事。如果隻是因為病痛,她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當然。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好。不過,你能不能給我開點事後避孕藥?”
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在72小時之內。
段宏一愣,隨即點點頭,走出了病房。
沈怡安垂下眼眸看著地板,很快,視線便模糊了起來。
龍耀天說,陸一凡死了.……
沈怡安用力閉上眼睛,眼淚一滴一滴墜落在地板上。落在腰上的手移到了胸前,心髒疼得厲害。
蕭子騰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你在幹什麽?”
沈怡安一愣,抬手胡亂地擦去眼淚,生生擠出一抹笑來,卻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逃避沒什麽意義,但在身子如此難受的時候,她還是想逃避一下。
“沒什麽,隻是身體有點難受。其實你不用過來的,隻是發燒而已,小問題。”
蕭子騰看著她嘴角那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半晌沒說話。
就在這時,護士拎著食物進來了。叫了一聲蕭先生,將東西在移動餐桌上布好,又推到床邊,這才離開了。
沈怡安拿起勺子,低頭舀了一口粥含進嘴裏。隻是聞到這個味兒,胃裏就已經翻滾起來了。可她一聲沒吭,愣是逼著自己咽下去,然後又舀了一勺。
蕭子騰看不到她的臉,隻能看到她的一頭亂發。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
揣在兜裏的手握成了拳頭,用力得骨節發白,甚至發出了脆響。
沈怡安逼著自己喝掉了半碗粥,才放下手裏的勺子。胃裏正在經曆著一場大戰,她隻能死死地咬著嘴唇,一動不敢動。
蕭子騰看著她嘴唇上剛剛結痂的傷口又被咬出血來,嫣紅的血沾上她潔白的牙齒,那畫麵讓人心驚。
她自己卻無知無覺,咬得越來越用力,血也越滲越多。
“鬆嘴!”蕭子騰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沉聲命令。
沈怡安掙紮著想推開他,結果才動了一下,她就已經控製不住吐了。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噴在了蕭子騰身上。
蕭子騰那張本來就黑的臉,頓時黑得很徹底。但他還是倒了一杯水,遞給沈怡安漱口。
沈怡安也顧不上道歉,趕緊將嘴裏那股可怕的味道給漱幹淨。
蕭子騰則把外套都脫了,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至於褲子,隻能暫時用毛巾擦拭一下。
“對不起……”沈怡安小聲地道歉。
“我叫段宏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他剛剛已經來過了。生病了,胃口肯定都不好,沒什麽奇怪的。你回去換衣服吧。也不用再過來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蕭子騰緩緩地眯起了鷹眸。
從他踏進病房開始,她就不斷地拒絕他,想將他趕緊推出去。
他俯下身,再次捏住了她的下顎。
沈怡安被逼著抬眼看他。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這雙眼,跟之前都沒什麽不同,可她看著卻沒了之前那種讓人覺得溫暖讓人忍不住依戀的感覺。
她的眼神變化,蕭子騰自然也看出來了。
這種感覺,讓他極其不爽。
“你想幹什麽?想將我推開,想從我這裏逃走,是不是?”
沈怡安心驚於他的敏銳,卻不能承認。至少,現在還不能直接承認。
她試著推開他的手,卻沒能成功。
“你弄疼我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我隻想不要這樣難受,我隻想快點好起來。蕭子騰,我難受!”
蕭子騰靜靜地凝視了她數十秒,終於鬆了手。
沈怡安失神地看著他褲腿上被她吐髒了的地方,右手握著自己的左手,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傳遞一點能量。
“別想著逃走,否則我會讓你比現在難受一千倍一萬倍!”
沈怡安慢慢地抬起頭,重新看進那雙深邃的眼眸裏。但是跟從前無數次一樣,她根本參不透。
“你——”
另一個護士走進來,遞給沈怡安一個小盒子。“沈小姐,這是你要的藥。”
“謝謝。”沈怡安正要去接,卻被一隻大手截了。
蕭子騰一目十行,立馬就明白這是什麽藥了。於是,他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明顯暴風雨的前奏。
“誰讓你吃這藥了?”
沈怡安的手被他一把捏住,捏得很疼,但她忍著沒吭一聲。
“我自己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