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勞蕭總掛心，我會照顧她
對不起！
張睿宸更加用力抱緊她，低頭痛惜地吻在她的發上，希望能借此傳遞給她一點力量。
他本想等自己這邊情況完全穩定下來，再正式出現在她麵前，給她驚喜並向她表白的。卻沒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竟然遭遇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情！
沈怡安不是個喜歡訴苦的人，可她言語之間對奶奶的深情和依賴，張睿宸卻是清楚的。失去了奶奶，她心裏有多疼多恐懼，他完全可以想象。
“沈姐，以後我會替代你奶奶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了！再也不會了！”
沈怡安被他抱著，神情呆愣，好一會兒才總算反應過來了。“張睿宸，你先放開我。”
“不，沈姐，我以後不會放手了。你說過，你不要大富大貴，隻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沈姐，我會成為你想要的那個人！”
沈怡安鼻子一酸，差點兒哭了出來。
“放開她。”
冷冽的嗓音如利劍破空而來，每一下都像是要見血的。
張睿宸鬆開沈怡安，卻仍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她身邊，直麵那個可怕的男人。“現在我隻想陪著沈姐，所以我不會跟你起衝突。但是，不代表我就這樣放手了。你，不適合她。”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可以呼風喚雨，卻不能給沈姐幸福！
蕭子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抓住沈怡安的手腕，牽著她走進了殯儀館。
張睿宸也不在意他的態度，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憂心地看著沈怡安。
一踏進那道門，沈怡安就忘了所有的人，包括跟在身後的張睿宸和牽著她的蕭子騰。奶奶離去的無助和恐懼，像是可怕的手攥緊了她的心髒，讓她窒息般難受。
沈家輝和沈文強都守在劉芬芳身邊，沒有像女人那樣嚎啕大哭，但神情哀慟，眼睛都是紅腫的。
沈怡安一看到他們，心裏就充滿了內疚，眼淚立馬就忍不住了。
“大伯，哥哥，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奶奶也許就不會死，至少不會這樣客死他鄉！
對老家的人來說，最注重的就是葉落歸根。所以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不願意離開故土，生怕在異地他鄉去世了，不能安葬在那個青山綠水的地方！
那個叫《落葉歸根》的電影，再真實不過！
沈家輝和沈文強看著她，最後隻是搖搖頭，什麽都沒說。他們心裏不是一點都不怪她的，可人都已經不在了，說什麽都沒了意義。
沈怡安走到水晶棺的旁邊，啪一聲跪下來。看著裏麵仿若安睡一樣的奶奶，她的心就像被淬了毒的尖刀不停地抽插翻攪，疼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沈家輝卻走到蕭子騰麵前，小聲道：“蕭先生，我聽說你在江城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那我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
“我想將我媽的屍體運回老家去安葬。葉落歸根，這是我們做子孫的僅能為她做的了。”
這句話驚醒了沈怡安，她踉蹌地站起來，撲到蕭子騰麵前。
“對，我要把奶奶帶回老家去！奶奶一輩子生活在那裏，那片土地見證了她人生所有的酸甜苦辣，是她此生的歸宿。”
在蕭子騰的安排下，劉芬芳被專車送回了老家。
村裏一下子充滿了各種戳心的傳言。
“本來以為她命好，可以到城裏享福，誰知道竟然橫死在外頭。”
“沈怡安這孩子命中帶煞，跟她有關係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她媽媽是這樣，她奶奶還是這樣。難怪她爸爸不要她，也難怪沈家輝一家要跟她們祖孫兩分家，都是怕被她連累了！”
“.……”
沈怡安無意中聽到了，更是心如刀割，日日以淚洗臉。
按照當地的習俗做了一場盛大的法師之後，劉芬芳就要將人入土為安了。
下葬的時候，沈怡安瘋了似的撲了上去，緊緊地抱著那個龐然大物，死活不肯鬆手。
地下那麽黑，那麽冷，奶奶會害怕的！
最後還是蕭子騰和張睿宸強行將她拉住，劉芬芳才得以入土為安。
嶄新的墳墓，修得很是氣派，但一切都是虛的。
沈怡安跪在新墳前，像石化了一樣，不動也不哭，連眼睛都是發直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眼前越來越黑，終於暈了過去。
張睿宸搶先一步接住她，並將人抱了起來。
剛回到屋裏，沈怡安就發起了高燒，怎麽也退不下來。燒得迷迷糊糊裏，眼淚依然不停地流淌，一聲一聲地喊著奶奶，喊著對不起……
村裏的醫療條件不怎麽樣，蕭子騰不敢耽擱，趕緊帶著她回到了江城，安排進了段宏的喬亞醫院。
“她這是心病。”段宏歎了一口氣，道。
這一場高燒反反複複，斷斷續續的，直到快一個月才總算穩定了下來。
沈怡安瘦得不成-人形，連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看著像一口沒有波瀾的深井。即便投進去一塊大石，也隻有一刹那的波動，很快便又回歸沉寂。
喬蔓抱著她單薄的身子，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安安，你別這樣。奶奶要是知道你這樣虐待自己，她也不會安心的。”
沈怡安慢慢地將下巴枕在她肩頭上，一句話也沒說。安靜地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一點一點滑落。
蔓蔓，我不知道怎麽原諒我自己！
“安安，奶奶想看到你幸福，所以你要振作起來，讓她看到她想看到的樣子！”
可是她再也看不見了！蔓蔓，不管我是快樂還是痛苦，她都看不見了！就算我疼得像要死去，我也不能躲進她懷裏去尋求安慰了！
沈怡安的眼淚突然又變得洶湧起來，像潰堤的洪水一樣泛濫，很快便打濕了喬蔓的肩頭。
夜裏，沈怡安在夢裏渾渾噩噩，浮浮沉沉。突然，眼前光亮一閃，奶奶慈祥的笑臉就出現在眼前。
“安安，小懶豬，該起床了，太陽曬屁股咯。”
沈怡安睜開眼的時候，天確實已經大亮。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灑落一地的橘黃色，暖暖的感覺。
沈怡安怔怔地看著窗戶很久，伸手一點一點掀開被子，下床腳步虛浮地走到窗邊。
陽光將她籠罩起來，刺目得她有些睜不開眼。視線模糊裏，她仿佛又看到奶奶在對著她笑。
她伸手推開飄窗，探出頭去。外麵就是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她看著看著，就失了神。
病房的門從外麵無聲無息地推開，原本小心翼翼的人在看到窗前的沈怡安時，突然瘋了似的撲過去，一把將她抱住。
“沈怡安，你在幹什麽！”
莫名被咆哮的沈怡安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明，眼前是蕭子騰盛怒的臉。
“你也想學你媽一樣，從窗戶直接跳下去，是不是？那好，我成全你！”
“我——”
蕭子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拎起來，整個人放到了窗戶外麵吊著。隻要他一鬆手，她就會粉身碎骨。
沈怡安嚇傻了。
下麵的路人也嚇傻了，尖叫聲一浪接一浪。
病房很快衝進來一幫醫護人員，包括段宏。
“老大，你這是幹什麽？快把人拉進來！這裏可是六樓，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蕭子騰不為所動，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隻是低頭看著被自己抓在手裏的沈怡安。
“想死嗎？想的話，我就放手。”
“你瘋了！”段宏大叫。
沈怡安覺得自己的手快被扯斷了。她隻著單薄的病號服，在寒風裏冷得牙齒都打顫。
“說話！”蕭子騰沉聲命令。
沈怡安用力地搖搖頭。她不想死！她要是死了，媽媽和奶奶都不會原諒她的！
蕭子騰手臂一收，就將她拉了上去。然後彎腰將她抱起，放進床鋪裏。自己則站直身子，轉身就要離開。
“不要走！”沈怡安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用力將他拉得彎下腰，她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
段宏識趣地揮揮手，所有人就都退了出去，隻留下他們兩個獨處。
沈怡安將臉埋在蕭子騰的脖子裏，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蕭子騰的手撫過她的長發，落在她的後腰上，將人緊緊地按在懷裏。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經曆可怕的痛苦，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人不是不可以痛苦消沉，但在痛苦裏沉溺太久，就太愚蠢了。”
他的聲音有些冷，鋒利地劃破所有的阻礙，直達沈怡安的心髒深處。
她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他，在他的懷裏汲取溫暖。溫暖她剛剛被吹得冰冷的身子，還有那顆彷徨的心。
“好了，去刷牙洗臉，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順便走走。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了！”
沈怡安聽話地照做。當她從鏡子裏看到自己時，也著實嚇了一跳。
這個比鬼還難看的女人，就是她沈怡安嗎？看到她這個鬼樣子，奶奶也會難過吧？
沈怡安用力地深呼吸，將淚意控製住。
奶奶已經走了，沈怡安，你必須振作起來！奶奶會在天上看著你，一定會的！
從浴室出來，沈怡安的臉因為用熱水洗過，比原來多了一抹血色，看著總算沒那麽嚇人了。
蕭子騰將一套衣服遞給她。“穿上。”
沈怡安接過來，去浴室換上。米白色的長款修身羽絨服裹在身上，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根細長的竹竿，風一吹就會折了腰。
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陽光直瀉而下，沈怡安有種恍若隔世的心情。
四周還是江城那熟悉的車水馬龍，人潮湧動，卻又那麽陌生和遙遠。仿佛這一切，離開她已經很久很久了。
恍惚間，一束嬌豔的鮮花就送到了她麵前。
沈怡安愣了一下，順著花兒往上移動視線。落入眼裏的，是張睿宸那張年輕帥氣的臉龐。“你怎麽來了？”
“我說過，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保護你。”
張睿宸凝視她削瘦憔悴的臉，心疼至極。很想就這麽將她擁抱在懷，什麽都不管不顧。
沈怡安又是一愣。下意識地，她轉頭去，緊張地看著身邊的蕭子騰。陽光裏，他的臉有些模糊，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
張宸睿卻突然抓住了沈怡安的手腕，將她拉了過來。視線轉動，直視蕭子騰。
“蕭總日理萬機，想必時間寶貴。那就由我來陪伴她，照顧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