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變成了猛獸!
蕭子騰開著車十萬火急地趕往醫院。
沈怡安一言不發,整個人蜷縮在座位裏,手腳冰冷,心也是冷的。後來她忍不住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祈禱。
奶奶,你千萬不能有事!
終於,車子停在了醫院的門外。
沈怡安推開車門,結果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蕭子騰繞過車頭,一把將她抱起來,飛快地衝進了醫院。
劉芬芳還在手術室裏搶救。
“蕭總!”
“怎麽回事?”
“回來的路上,突然有輛泥頭車失控地衝出來,我們的車閃避不及,就撞上了。開車的阿力當場就沒了.……老太太.……”
聽到“當場沒了”這幾個字,沈怡安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連血液似乎都結了冰,冷得她牙齒直打顫。
她接奶奶來江城是享福的,如今卻出了這樣的意外,她怎麽向大伯和堂哥交代?
她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拽住蕭子騰的衣服,顫抖著問:“蕭子騰,奶奶不會有事兒的,對不對?”
“對。”蕭子騰將她按在懷裏,緊緊地抱著。
有他的體溫護著,沈怡安覺得好了一些,卻還是冷。那是從心髒開始散發的寒氣,源源不斷地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冷是唯一的感覺。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秒都像被掰成了成千上萬份,漫長的煎熬。
門開了兩次,護士急匆匆地跑出來,很快又急匆匆地拿著血袋跑進去。
那袋子裏深紅色的液體,刺得沈怡安的眼睛生疼,像是被無數的針尖紮在眼珠子裏一樣。慢慢地,她的眼前就模糊了起來。
蕭子騰用手給她擦眼淚,卻並沒有出聲安慰。
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再次打開,醫生一邊走出來一邊拉下口罩。
沈怡安想撲過去,腿卻是軟的,最後整個人靠著蕭子騰才總算“走”到醫生麵前。
“怎麽樣?”
“人暫時搶救過來了,但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繼續觀察。不過,傷者的身體本來就很糟糕,情況不是很樂觀,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現在人已經轉去重症監護室了……”
沈怡安張嘴,一個字還沒說出來,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奶奶!奶奶!不要,不要丟下安安……”沈怡安是從噩夢裏醒來的。因著夢裏的內容,她嚇得冷汗淋漓,滿臉是淚。
蕭子騰將她抱在懷裏好一會,才總算緩了過來。
“我要去看奶奶!”沈怡安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結果雙腳剛碰到地板,人就直接往前撲去。
蕭子騰眼疾手快,又一把將她給接住了。
重症監護室裏,劉芬芳整個身子淹沒在白色的被子下,連腦袋都裹了白色的紗布。整個人一動也不動,隻有機器屏幕裏的線條還顯示著生命的痕跡。
沈怡安一把捂住口鼻,眼淚迅速模糊了視線,讓她什麽都看不清楚。
蕭子騰伸手想把她抱住,卻被她一把推開,雙手掄起拳頭就捶打在他胸前。
“都是你!非要去參加什麽生日宴,才耽誤了時間!我們要是早點去接奶奶,說不定她就不會有事兒了!都是你把奶奶害成這樣的!要不是你把她接到江城來,她也不會出事!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沈怡安瘋了似的大叫大吼,捶著捶著,突然又撲到他胸膛裏哭得不能自已。
蕭子騰隻是抱著她,一個字都沒有為自己分辯。
沈怡安哭了很久,人才慢慢冷靜下來,眼睛卻已經紅腫幹澀了。“對不起……”
蕭子騰抬手給她擦淚,將她淚濕的長發撥到耳朵後麵。“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了,我不想吃。”沈怡安搖搖頭,從外套兜裏掏出手機。
奶奶危在旦夕,她必須通知大伯。如果奶奶.……他們至少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這樣一想,沈怡安勉強止住的眼淚瞬間又泛濫了,連手機屏幕都看不清。她蹲在地上,將臉埋在掌心裏又哭得像個孩子。
蕭子騰無奈地歎一口氣,彎腰直接將她抱起來,送回了原先的病房。
“沈怡安,人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奶奶已經80高齡了,又得了腎癌晚期,就算沒有任何意外,你也該有個心理準備。這話很殘忍,但卻是不爭的事實。我能理解你對她的感情,但你不可能永遠逃避這個問題,也逃避不了。”
對於他的話,沈怡安完全沒有反應。隻是緊閉著雙眼,咬著嘴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子騰靜靜地凝視她,眼神一點一點冷了下來。她所承受的這點痛苦,比起他在地獄裏的日子,根本不算什麽!
“沈怡安,你打算哭到什麽時候?你以為你這樣哭,她就能一下子好起來嗎?”
他的語氣不複平常的溫柔,反倒是像對別人時的冷冽和殘忍,以至於沈怡安一下子就停住了。
“她已經陪了你27年,你還想貪戀多久?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沒有得到過一天的溫暖嗎?他們甚至,連活命都是奢侈,你知道嗎?”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冷了,沈怡安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
“擦掉你的眼淚,去洗一把臉,別再哭了。”
沈怡安又愣了一會兒,然後乖乖地照做。當她重新站在他麵前,人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對不起。”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隻是你自己。眼淚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知道嗎?”
沈怡安點點頭。她當然知道。
如果她還是一個人,她絕對不會哭。可是因為身旁有個他,她似乎就變脆弱了。原來,她已經這樣依賴於他!
沈怡安用力擦去眼淚。“你能讓人送點吃的過來嗎?我餓了。”
蕭子騰撫了撫她的長發,走出門外吩咐了一聲。
過了幾分鍾,就有人送了豐盛的食物過來,速度快得讓人咋舌。
沈怡安一言不發,逼著自己吃完了一碗白米飯。放下筷子,她就撥通了大伯沈家輝的電話。
“大伯,奶奶出事兒了,你明天馬上到江城來吧!”
沈家輝問清楚情況之後,說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讓她去江城了!可她擔心你,非要跟著去!”
沈怡安一聽,眼淚差點兒又憋不住了。“大伯,對不起,是我不好。”
沈家輝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就把電話給掛了。
……
第二天上午,沈家輝就帶著所有的家人來到了江城,連孫女糖糖都一起帶來了。
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麵了。
蕭子騰派人去車站將他們接到醫院來。
沈怡安一整夜沒睡,整個人憔悴不堪。當以大伯為首的家人匆匆地往重症監護室跑來,她幾乎不敢看他們的眼睛。
“安安,奶奶呢?”
“在裏麵。”
他們全都湧到了玻璃窗那,看到裏麵一動不動的親人,頓時都落下了擔憂的眼淚。
“大伯,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奶奶接到江城,又沒照顧好她,對不起!大伯,你罵我,打我吧。”
沈家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垂頭重重地歎一口氣。“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是啊,安安。我們都知道,你跟奶奶最親,你也不想搞成這樣的。照我說,最可惡的就是沈若寶!如果不是她綁架奶奶,事情絕對不會變成這樣!安安,你知道他們住哪裏嗎?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沈怡安張嘴正要說話。
“安安,奶奶怎麽樣了?”
從走廊那頭匆匆走來的,正是剛得到消息的沈家明。
“沈家明,你來得正好!”沈文強也顧不得什麽輩分,捋起袖子就要衝過去。
沈家輝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往身後推去。“文強,他畢竟是你的長輩。”
“可是他——”
沈家輝舉起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自己卻跨前兩步,逼到沈家明的麵前。
“大哥。”沈家明看著麵前穿著老土,連個子都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大哥,心裏卻有些發毛。
沈家輝二話不說,一拳就打在他腹部。
“啊——”沈家明慘叫一聲,踉蹌退了一步。還沒站穩,又被沈家輝揪住了衣襟。
“沈家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沈家輝咬著牙關,掄著拳頭一拳接一拳地打在沈家明的腹部。他生氣,可他更痛心!
沈家明被打得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重症監護病房外麵隻有殺豬似的慘叫,可誰也沒有要上去阻止的意思。
等沈家輝終於打夠了,鬆開手,沈家明直接就跌坐在地上,好一會兒都站不起來。
沈家輝瞪著他,氣得渾身顫抖,眼裏卻是淚花打轉。“沈家明,你還臉來這裏!媽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麽,這輩子才會生了你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小時候我就該把你掐死了!”
沈家明狼狽地爬起來,卻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腹部被打的地方疼得厲害,讓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離沈家輝遠一點。
“大哥,我——”
重症監護室裏,儀器突然尖銳地叫了起來。
醫生護士魚貫而入,立馬對劉芬芳展開搶救。
沈怡安腿一軟,就靠在了蕭子騰身上。“不會有事的!奶奶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蕭子騰沒有回答。他看著來來去去的醫生護士,記憶倒帶似的,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一身濕漉漉的男孩絕望地跪在急救室的門外,緊緊地抱著醫生的腿,求他們救她!可最終,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蓋上白布,被送到太平間,送到殯儀館.……最後變成裝在小壇子裏的一把灰……
沈怡安得不到回應,於是回頭看向他的臉。下一秒,她整個人被嚇得僵硬在那。“蕭子騰,你……”
“怎麽了?”蕭子騰淡淡地問道。
沈怡安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剛剛蕭子騰的樣子好可怕,就像是魔化一樣。她幾乎以為,他會殺了她!
他.……是不是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往事?
沈怡安嘴巴動了動,卻不敢問。她有種直覺,自己最好不要去觸碰他那些過往!
那是能讓蕭子騰變成猛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