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洞庭煙波醉
「葉隊,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留在九江,為我鎮守一方。」
儘管前路漫漫,充滿未知的兇險,但葉新還是決定上路,雷武想要一起去,卻被葉新留下。
九江城地處三方勢力交匯處,隨時可能再次爆發大戰,葉新不放心這裡,需要雷武在此鎮守。
「那……路過南雲州時,幫我去看一眼優優,許久不見,不知她是否安好。」
雷武憨厚的笑著,眸中有葉新才看得懂的牽挂,自神州開天后,優優一直深入南雲群山,探尋上古遺迹,極少有消息傳出來,確實很讓人擔憂。
「放心。」
葉新點頭,他與雷武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百年的默契,簡單的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
北城門外,潯陽渡口,葉新從這裡出發,他只帶上了紙鳶為他駕船,還有聖獸碧水麒麟為他開道。
王家寶船可飛天,亦能下海,葉新將其放入江中,他準備逆龍江而上,走山海司未尋到真正盡頭的那條路。
司徒離、水安羽、平頭王、無仙等四大軍團的統帥們,以及水清清、陳青衣等人全都來送別。
如今雖大戰初歇,但大軍卻不準備回師江州,水安羽、平頭王等主戰派最為強勢,他們想要主動出擊,進攻龍虎山疆域,為九江城枉死之生靈復仇。
葉新同意了,他明白這是蘇小涼暗中授意水安羽等人的,他雖志不在爭霸天下,但九江城確實枉死了太多人,不戰不足以平民憤。
「切記碧海雲天才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半點閃失。」
葉新最終再次交代一句,隨後轉身登船,紙鳶跟眾人微笑道別,緊接著也一齊登船。
寶船需靈氣催動,紙鳶準備了足夠的靈玉,她剛準備揚帆起航,葉新忽然示意她稍等。
跨越滾滾龍江,與九江城隔岸相望的,是帝御風族轄下,黃梅城的小池渡口,此時那裡正有數人站於高處,迎風而立。
葉新心有所感,抬頭望去。
其中立於中央的,正是坐鎮中都的秦無名,在他身旁作陪的,則是黃梅城主風行雲。
他們,竟然到了九江城對岸。
「葉門主,別來無恙。」
秦無名主動開口,朝葉新拱手,葉新與他遙遙相望,回禮道:「秦帥,別來無恙。」
「敢問葉門主,是欲順流而下,還是將逆流而上?」
秦無名沒有彎彎繞繞,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在收到風行雲上報的天門大軍借道黃梅的消息后,他第一時間便趕來這裡。
因為他已猜到,三年不曾出世的葉新,應該是親身駕臨九江了。
「逆流而上,尋龍江源頭。」
葉新同樣沒有遮遮掩掩,直接如實相告,秦無名聽后明顯有些震驚,但隨即凝聲回道:「葉門主放心,沿途帝御治下,必暢通無阻。」
說完這句話,秦無名便回身離開,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不再多留。
「出發。」
葉新揮手,紙鳶施展秘法,消耗大量靈玉催動寶船,大帆高揚,他們啟航出發,碧水麒麟潛伏在江底,與寶船一路向西。
此時,小池渡口的偏僻一隅,因為視線角度的原因,這裡能看到龍江對岸,對岸卻看不見這裡。
一名絕美女子悄然站立,道韻天成、縹緲若仙,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遠去的寶船,美眸流轉,似乎藏有
極其複雜的情緒,但完美無瑕的俏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公主,葉門主他是要逆流而上,去尋龍江源頭。」
本應離開的秦無名和風行雲,卻出現在這裡,朝絕美女子微微躬身,恭敬的稱呼,揭示出絕美女子的尊貴身份,帝御公主。
誰也不會想到,三年來寸步未離青城山的風清婉,竟會忽然出現在一座邊境小城的小小渡口。
「秦帥,叫我小婉就好。」
風清婉收回清冷的目光,低頭緩緩鋪開一幅巨大地圖,秦無名和風行雲上前幫忙,巨大地圖完全呈現在幾人面前。
這幅地圖,赫然與山海司繪製的工藝相同,只是其中詳細標註的,大部分都是帝御治下。
「龍江源頭.……」
風清婉素手抬起,青蔥手指劃過地圖,逆流龍江一直往西,在穿越南雲群山後,陡然停下。
代表龍江的藍色線條,在這裡戛然而止,不是因為到了盡頭,而是因為地圖上標註的一行殷紅小字:飛流直下三千里,疑似銀河落九天。
三千里,何等驚世駭俗!這是垂直的水流高度,完全超越所有人的認知極限!
若不是親身見到,誰敢相信?!
風清婉的目光,隨後又上移少許,忽然怔在那裡,半晌之後,她緩緩吐出幾個字。
「崑崙墟么.……」
聲音微弱,秦無名和風行雲都還沒聽清,風清婉便起身走出這一角落,她身披寬大的黑色風衣,遮住絕美的臉蛋,邁步登上小池渡口的高台,凝眸眺望西北后,又再次將目光看向龍江遠方。
孤帆遠影,碧空洗盡,倒映在風清婉的深邃眼眸中。
「婉姐姐?」
九江北城門外,送行的眾人都已陸續回城,雷武也已經快要踏入城門,但他忽然心中一動,驀然回頭,望向龍江的對岸。
他看到一道孤獨身影,清冷而又落寞,雖籠罩在寬大的黑色風衣下,但卻道韻天成,彷彿周身與大道相合。
「小武,別說我來過。」
風清婉的傳音響起,雷武望著那道轉身離去的孤寂背影,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
遠去的寶船上,葉新本立於船頭,但卻莫名的又走到船尾,目光悠長,眺望遠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公子,是捨不得離家嗎?」
紙鳶順著自家公子的目光,已經看不見九江城在何處,倉促離開天門的版圖,她忽然有種背井離鄉的莫名情緒,想來公子也是如此吧。
「俠之大者,四海為家,有什麼捨不得的?」
葉新收回目光,雖然在微笑,眸中卻有淡淡的惆悵,自從玉龍之變后,他哪裡還有什麼家?
紙鳶看出了自家公子的憂傷,跟著低頭落寞起來,但隨即又忽然抬頭,朝葉新露出燦爛的微笑。
「公子,紙鳶陪你浪跡天涯,走到哪裡都是家。」
「小丫頭,就你知道安慰我。」
「嘿嘿。」
望著眼前青春靚麗的少女,葉新不由心情也跟著陽光起來,他們回到船頭,開始沿途欣賞龍江的大好江景。
就算是三年以前,龍江便是天下絕景,如今巨變之後,更是波瀾壯闊、奇峻險勝,不禁令人嘆為觀止。
一路前行,葉新並未受到太多阻攔,江底有碧水麒麟開道,龍江兩岸亦大多都是絕地
,根本遇不到幾個活著的修士,直到到達中都漢城,他才看到熙熙攘攘的生靈。
自開天以來,龍虎山與帝御基本便是隔江對峙,龍江北岸為帝御治下,龍江南岸則在龍虎山的控制之中。
鄂州首府,中都漢城,自古便是虎踞龍盤之地,是龍江中游的戰略巨城,所以一直是兩方勢力爭奪的關鍵要點。
經過三年的爭戰,如今的中都已在帝御的實際控制下,有秦無名親自鎮守,麾下猛將如雲,龍虎山不敢再隨意大舉進犯。
事先得到消息的中都守軍,大開城門歡迎葉新,但葉新卻沒有進城,他不曾停留,直出贛、鄂兩州,進入荊州、株洲地界,一路到達洞庭湖。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葉新曾在大宋世界讀過這樣的詩句,八百里洞庭湖,美不勝收,蔚為壯觀,古來吸引多少文人騷客。
他一直覺得,大宋世界與神州大地,是同一個地方,只是不同的時間,不然,何以同有岳陽樓、文昌閣之勝地,大部分山川河流也都極其相似。
只是,葉新在神州的歷史記載中,找不到關於大宋的任何蛛絲馬跡,彷彿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歲月。
「紙鳶,我們在此停留一夜,帶你遊覽洞庭湖水月。」
「太好了,謝謝公子。」
紙鳶興緻盎然,葉新囑咐要低調行事,他將寶船收起,帶著紙鳶上岸,進入岳陽城,乘小船游洞庭湖,最終登上岳陽樓。
岳陽樓,是龍江三大名樓之一,加上洞庭湖如今美景更勝,故吸引無數生靈前來遊玩。
「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
葉新觸景生情,不禁心生感嘆,曾幾何時,大宋世界里,他化身醉雪,與娘子伊若一齊同游洞庭湖,共登岳陽樓,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時光。
「公子,你今日有些醉了。」
紙鳶面露擔憂之色,剛剛乘船遊覽洞庭湖,公子便一直在喝酒,狀態明顯不對勁,心中藏著事。
「我名醉雪,不喝醉怎麼行呢?」
葉新憑欄眺望,手裡拿著酒壺,仰頭暢快的痛飲,紙鳶見狀不禁莞爾,心道公子真是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不過,這裡是龍虎山問刀閣的地盤,紙鳶不免有些擔憂,正好此時有一隊鬼面強者進入樓中,更讓她心中犯怵。
這群不人不鬼的玩意,可是天門的大敵!
「呦呵,各位聖使好雅興,眼睛都冒綠光了,還能欣賞洞庭美景呢?」
葉新斜著身子倚在欄杆上,提著酒壺,弔兒郎當的模樣,朝樓下的鬼面強者們打招呼,一雙雙碧綠的鬼火跳動,抬頭朝他們看來,熱鬧的岳陽樓頓時安靜下來。
「各位聖使大人,我家公子喝醉了,莫怪莫怪。」
紙鳶謹遵葉新上岸前的教誨,要低調行事,所以慌忙扶著葉新準備開溜,然而葉新卻好似真的喝醉了,踉蹌間酒壺飛落,正好砸在一名青衣男子的頭頂,他那一桌好酒好菜,也跟著遭殃。
「哪裡來的莽貨,擾了本公子的興緻!」
青衣男子霍地站起,與他同行的,還有另外幾名男女,都是境界極高的強大修士,一時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公子,我們快走。」
紙鳶一看情形不對,拉著葉新想走,但葉新卻跟著了魔一般,緊緊盯著其中的一名女子,目光灼灼。
「浪蕩登徒子,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