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無上 168 果果與小師傅
碧海藍天，一望無垠。
悠悠海風吹在醉生的臉上，帶有一絲獨特的味道，他的目光略顯獃滯，此時正凝望著空中靜謐的一輪藍月，有些出神。
醉生，這是果果給他起的名字。
因為他酷愛喝酒，又像是奶油小生，所以可愛的果果小朋友，便叫他為醉生。
但醉生心裡卻很清楚，這個名字應該不屬於他，只是他失憶了，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對過去完全沒有一點印象了。
果果，全名為果小月，是一名十歲左右的可愛小女孩。
半個月之前，一場驚天風暴席捲這座名為八岐的島嶼，孤苦伶仃的果果縮在自家的木屋中瑟瑟發抖，卻被一隻白頭銀背的小動物咬著衣角拖出屋外，見到了海水裡浸泡著的醉生。
風雨交加之中，只有十歲大的果小月，用自己柔弱的小手，將醉生一步步帶回了木屋。
原本風暴肆掠下驚懼害怕的果小月，在帶回醉生之後，心中莫名多了一絲溫暖，孤單寂寥的小木屋中，好似突然之間有了些許生氣。
她煮了米粥，在銀電的幫助下，餵給醉生服下，並成功救醒了他。
銀電，是果小月給那白頭銀背小動物起的名字，因為在她眼裡，銀電奔跑的時候，像極了一道銀色的閃電。
第二天，果小月從鍾大叔口中得知，這奇怪動物名為叢林蜜獾，生存於遙遠的神州大陸，他們八岐島，甚至整個琉球王國，按理來說都不應該出現這種動物。
還有醉生一直背著不離身的那柄古劍，看樣式和造型，也定然是神州之物無疑。
如此看來，風暴之中突然出現的一人一獸，很可能來自於遙遠的神州大陸。
神州大陸……
果小月的記憶里，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本來我們琉球王國與神州之間是存在聯繫的，什麼電視機、電話機都是從神州那邊傳過來的稀罕玩意，但自從三年前藍月高懸、永不墜落，琉球王國與神州之間的茫茫海域，便突然化作一片禁區，其中風暴肆掠、雷電交加，已然無人可以穿越了。」
這是鍾大叔說的話，這陣子一直在果小月的腦袋裡迴響，在她的認知中，鍾大叔就是無所不知的代名詞了，鍾大叔說的話，定然不會有假。
遙遠的神州大陸，該是多麼的精彩與多姿呢？從天而降的醉生哥哥，真的來自於那個地方嗎？
果小月望著坐在海邊巨石上怔怔發獃的醉生，心中突然希望要是醉生哥哥永遠不會恢復記憶該多好。
這樣，她就有了家人，有了依靠，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小女孩，這段日子，小木屋中多了醉生哥哥，一切都不一樣了。
但是，這樣的話真的太過於自私，萬一醉生哥哥有家人在等著他平安歸來呢？
一時間，十歲小女孩的心思簡單而又矛盾，她站在原地低頭拉扯著衣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隨即她的小腦袋中突然一亮，想起了隔壁鍾大叔的兒子狗剩，在鍾大叔的口中，狗剩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因為狗剩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一位佛門大士收為弟子，跟隨那位佛門大士出家修行去了。
在琉球王國，能拜入佛門，可是天大的造化。
但此時果小月想到的卻是，如果自己能拜醉生哥哥為師，是否就能一直跟著他了呢？
一定能的！師傅與徒弟，是世上最最親密的關係之一！不，沒有之一！
「果果，在想些什麼呢？」
醉生已從海邊走了回來，夕陽西下，整座八岐島都沐浴在金色的晚霞當中，充滿絢麗夢幻的色彩。
「沒，沒什麼，我來叫醉生哥哥回去吃飯。」
果小月揚起腦袋，偷偷瞄了一眼遠方的天空，然後轉身在前面走著，醉生跟在她的身後。
「果果，今晚我應該要隨鍾大叔他們出海捕獵，吃完飯後你就早點休息。」
「嗯。」
「這一次可能要出去的久一些，鍾大叔說他們發現了一處離奇之地，想去探一探。」
「嗯。」
「如果我回不來了，以後若是有認識我的人來尋我，千萬別說我死了。」
「嗯。嗯？」
果小月忽地停下腳步，轉身歪著腦袋，疑惑開口：「出海捕獵而已，以醉生哥哥的本事，為什麼會回不來了？」
醉生抓抓腦袋，笑道：「以防萬一吧，那處離奇之地我遠遠看過一眼，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但有人在外圍得了稀罕寶物，所以.……」
「哼，所以鍾大叔他們又要去探尋什麼寶藏？他們每次都死人，這次休想將醉生哥哥也騙去。」
果小月攥緊了小拳頭，氣鼓鼓地在前面走著，自從醉生哥哥展現出強於常人的戰鬥力，鍾大叔這群老傢伙就將醉生哥哥當成純粹的打手了，這怎麼能行？
那些海里的怪獸近來愈加可怕，前兩天隔壁村出海捕獵，十個人只回來了三個，聽說是遇上了能飛天的大鯊魚，而且還會噴火，要是醉生哥哥不幸碰上這樣的怪獸，那自己該怎麼辦？
不行！自己絕不允許鍾大叔他們再將葉新哥哥騙出海了！
「果果，你聽我說。」
醉生拉住了突然變得有些惱怒的小女孩，微微笑道：「前些天去城裡，果果見到那些漂亮的大房子了嗎？」
「見到了，還有許許多多好吃的。」
果果的大眼睛里閃動著光芒，臉上露出嚮往的神情，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自己從小無父無母，靠著村裡的救濟才活下來，如何能奢望住上漂亮的大房子？
「嗯，這次出海，若是真的能尋到寶藏，果果就能住上漂亮的大房子，天天吃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
醉生笑著揉揉果果的小腦袋，在他看來，果果真的太苦了，如果能讓她過上好日子，冒險是值得的。
「醉生哥哥.……」
果小月的雙眼突然蒙上一層薄霧，醉生哥哥堅持要出海，竟然是為了自己。
「嘿嘿，待果果過上了好日子，我準備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
「不錯，因為我今天凝望藍月，腦海中好像閃過了一些曾經的記憶，我想去找回屬於我的過去。」
聽到醉生的話語，果小月小小的身軀陡然一震，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醉生哥哥這是不要果果了嗎？果果害怕.……嗚嗚……」
醉生望著楚楚可憐的小果果，一時間也有些發愣，他一直想著的是如何報答救命之恩，讓果果不再受苦受累，不再靠著村民的救濟存活，但卻忽略了她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而已。
這段時間，果果儼然將自己當成了家人，當成了唯一的依靠，自己就算給了她富足的生活，但如果最終一走了之，果果就依舊還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一名柔弱的小女孩，在這已生亂象的塵世之中，真的能一個人平安快樂地生活下去嗎？
「撲通。」
就在醉生陷入迷惘之際，果小月突然跪倒在他的面前。
「果果，你.……」
「醉生哥哥，我要拜你為師。」
「拜我為師？」
醉生感覺有點發懵，這小丫頭是中了什麼邪，竟突然要拜自己為師？
他想把果果給拉起來，但從小孤苦無依的十歲小女孩，骨子裡卻有著別人所沒有的一股倔強。
「醉生小師傅，今日果果拜你為師，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師傅了！」
果果將眼中的淚花抹盡，然後朝著醉生恭敬作揖，醉生有些不知所措，這丫頭看來真是中邪了！
「果果，你.……」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果果以後就跟著醉生小師傅了，永遠不分離。」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醉生聽到這句話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自己好像還很年輕啊，比你這個十歲的小屁孩也大不了幾歲好不好？！
「果果，你先起來，先起來。」
「不，醉生小師傅要喊果果一聲徒弟，果果才起來。」
「好吧，果果徒弟……」
「哼，沒有一點誠意。」
「額……親愛的果果小徒弟，你快起來吧。」
「當師傅的，要凶一點，嚴厲一點，怎能對徒弟如此低聲下氣？」
「咳咳，果果徒兒，還不速速起身！」
「嘿嘿，小師傅。」
……
一路上，醉生終於安撫下了果果的情緒，心中感嘆，才十歲的小丫頭片子，從哪學來的拜師這一套？
忽然之間多了一個徒弟，醉生還真感覺有點怪怪的，自己一個連過去都不曾擁有的人，竟然在這陌生的島嶼，成了別人的師傅。
「小師傅，不用您親自動手，您坐好等著便可。」
果果曾經在鍾大叔家那已經放不出畫面的破舊電視機里見過，作為弟子，要尊師重道，為師傅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這些都是最基本的。
「小師傅，您請用膳。」
果果為醉生熱了兩個菜，又端好碗筷、盛了米飯後，便靜靜地站在一邊，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意。
醉生望著面前這一切，一時間生出些許恍惚之意，別人家的十歲小孩都還在父母的懷中撒嬌淘氣，果果卻已經獨立自主到這般模樣。
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像果果這樣孤苦無依的人呢？他們，又該如何活下去？
醉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可愛的小果果，不應該再過原來那樣的日子，自己，是她的小師傅，要成為她的依靠。
「果果，你也坐下吃飯吧。」
「小師傅先吃……」
「這是師命，怎可違抗？」
醉生故意嚴厲了幾分，果果偷笑著坐在桌邊，埋頭吃飯，兩隻大眼睛中，閃動著異樣的喜悅。
這一刻，醉生忽然不想找回自己的過去了，不是因為擔心要遠去，而是害怕會失去。
他今日在海邊凝望藍月，腦海中閃過的記憶片段，有連天的大戰，夾雜著腥風與血雨，有無盡的殺伐，伴隨著慟哭和悲愴。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記憶，醉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過去，不會是那麼簡簡單單的。
他怕自己記憶覺醒那一刻，會失去太多美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