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過程
可趙竹月似乎也根本沒想讓白鹿回答，隻是低著頭，喃喃自語，那占據了大半眼睛的駭人瞳孔中，緩緩透出一種使人恐慌的精芒。
眨眼之間那精芒就消失無蹤，趙竹月抬起頭來，咧出一個滲人的微笑，拍著白鹿的肩膀，語氣盡量親和：
“白鹿同學，你可要好好幹啊，作為一個學生，我希望你在每次作業中，都有最好的表現，加油，可以回到座位上了。”
縱使她的聲音已經極力柔和下來，可那似已銘刻在聲音深處的心悸，還是隱約傳出。
這話語似普通的班主任鼓勵班幹部，可落到白鹿耳中，隻覺得心底一陣發寒，卻也沒出聲，低著頭和同學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高福海現在似乎還沒有從殺人的驚恐與慌亂之中回過神來，手掌還在微微顫抖，他怔怔的看著自己手中沾滿鮮血的刀刃，閉上了眼睛。
“易慶申……死了啊。”
他自言自語。
這聲音極低，卻仿佛是正向白鹿傾訴千瘡百孔的心靈。
白鹿知道高福海現在還沒能完全接受自己親手殺了易慶申的事實——正如自己還沒有從擊殺秦書川中回過神來一樣。
他殺死暴躁男的時候，雖然心中也不暢，但畢竟暴躁男先前就曾想要殺他，而且最後更是被次鬼附體，殺之無愧。
而秦書川，不僅沒有被附體……更是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換取了二人完成任務的機會。
白鹿歎了口氣。
雖然是實在走投無路，但是這種付出的方式……讓白鹿久久沒有平靜下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高福海——事實上就連他自己現在也還是心緒翻湧，抬起手，似乎要做些什麽，又輕輕放下。
他拍了拍高福海的肩膀，張開口，卻沒有說出一句話語，隻是默默看著高福海。
四周沉寂了片刻。
高福海感受到肩膀的觸感，轉過頭來，對著白鹿扯出一個笑容來，勉強振作起精神：
“算了，都過去了，幸好易慶申真的是主鬼，要是老子信了你的鬼話白殺了個人，肯定和你拚命。
還好你猜的是真特麽準，平時也沒看出來你這麽厲害啊，他絕對是一演技派，你是怎麽看出來主鬼是他而不是孫宇麟的？孫宇麟分明在一開始就有了
漏洞啊……”
白鹿也笑了笑：
“你想聽？”
高福海一捶白鹿胸口：
“這不是廢話嗎？”
白鹿低頭，沉默片刻，腦中飛快回想當時的細節，組織了一下語言。
他看了看講台上口若懸河對這次作業進行總結的趙竹月，又看了看高福海，撫了撫額頭，隨手拿起一根筆，任憑筆在之間宛若穿花蝴蝶一般靈活轉動，緩緩開口：
“如果你是主鬼的話，在敵多我寡的情況下，附身一人，肯定要保持最大限度的安全雖然選擇很多，但是唯一不會做的，就是在被附身者熟悉的人麵前模仿其說話風格——一來，是主鬼不熟悉我們的說話習慣與性格特征，二來，隻要聊到日常，便漏洞太多。
所以最理智的選擇是裝作因環境變化而小心翼翼，沉默寡言，降低存在感，絕不是模仿被附身者，讓自己漏洞百出。
而孫宇麟從始至終的表現，就像我說的那樣，說話風格沒變，但是情緒焦躁，話語也有漏洞可循。
但正因如此，孫宇麟的存在感得到極大提升，我們的首要懷疑對象，就成了孫宇麟。
順理成章的，易慶申的存在感，被最大限度的減小。
至於孫宇麟說話為什麽會產生漏洞，在我的猜測中，隻有一個假設可以說得通——主鬼有某種精神影響類的技能。
高福海眉毛瘋狂上挑，表情誇張，倒吸一口冷氣，震驚的看著白鹿：
“你在那時候就想了那麽多？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心機boy……”
隨後他一僵，有些心虛地低聲說道，仿佛喃喃自語：
“老子電腦裏有什麽片你是不是都分析出來了？”
白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事實上我本來也是沒想到這一點的。”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蹲下來假裝係了一次鞋帶？”
高福海點頭：“記得。”
白鹿頓了一下，緊接著開口：
“那時候我看到了地麵上有一塊似乎是用手硬生生挖開的痕跡，我當時就對主鬼這麽做的動機起了疑心，
所以，我便蹲下來摸了一把地麵——手上有很淡的黑痕，這一塊的地麵應該是被鬼班設定成了無煙煤。
而我看了一眼四周的火焰……
根據顏色判斷，應該是在七百度以上，達到了無煙煤的燃點了。
我便知道了這肯定是主鬼在失去力量那一刹那挖取的。
那時候，我又想到了孫宇麟所說的——
那些人都被關在另一個房間。
由此我猜測，主鬼事先放好了無煙煤，隨後驅趕同學，想要通過無煙煤的燃燒，不露痕跡地讓同學一氧化碳中毒昏迷。然後便可以輕鬆擊殺。
這時候，我感到了有一個目光正在看著我。
根據之前的情況判斷，我確定這目光來自於孫宇麟或易慶申。
而我若沒有猜測的話，實際上去那個房間的路根本沒有那麽曲折，主鬼是在拖延時間，而拖延時間的目的，我那時暫時不知道。
按照正常情況來看，到達了房間內，應該是主鬼尋找一個沒有破綻的借口，讓我們毫無戒備的離開，然後控製孫宇麟，使他躲藏在一個距離房間較近的地方，從而讓我們發現同學狀態不對的時候去追擊主鬼，而讓操控孫宇麟擊殺同學。
這樣，他就無形之中給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
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我們一直追擊他，最後孫宇麟成功作案，我們失敗。
第二種，則是我們有可能追不到他，會回頭返回，若孫宇麟行動慢一點，定然被我們發現，而就算孫宇麟行動失敗，因我們不夠果斷的特點，會拖延很多時間，從而讓主鬼成功得手。
第二種可能，就是他給自己的……後路。
事實上，如果他真的這麽做，或許的確會被他得逞。
可他錯就錯在，把我們想的太聰明了。
他看到了我蹲在地麵上觀察四周，又看到我對你耳語了一句話，認為事情敗露，所以就認為我那時已經對他有最大的懷疑，所以臨時將孫宇麟與自己在行動中的位置調換，利用精神影響的技能，讓孫宇麟最先出去，以便打亂我的推理與懷疑。
事實上我那時候真的差點就去追擊孫宇麟了。”
白鹿卻沒發現，他身後本一臉冷漠的封修，饒有興致地看向白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