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賭輸了
輕語端著碗的手一抖，然後鎮定的笑問道：“輕言不是去跟小姐稟報丟了藥的事情嗎？我還以為是小姐給她安排了別的事情去做了。”
“是啊，她的確是去跟我稟報了，隻不過”，周欣欣兩眼盯著輕語，慢慢說道：“是帶著一身的閻羅香去找的我。”
“呀！”輕語被嚇得驚叫一聲，手裏的粥碗都摔碎在了地上，粘稠的燕窩粥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黏糊糊的灑成一灘。
“怎麽嚇成這樣？”周欣欣看著輕語，對於她這般大的反應，並沒多說什麽，隻是笑容裏有些什麽飄忽著。
“輕言居然，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我，我一時間接受不了。”輕語掩飾的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手忙腳亂間，被破碎的瓷片紮破了手，疼的她一個機靈。
“這就覺得疼了？”周欣欣臉上的表情冷了下去，一把拽起蹲著的輕語，望進她躲閃的眼裏，一字一句的質問，“你怎麽不想想，輕言知道被你陷害的時候，心裏有多疼？怎麽不想想，輕言為了抱住你想咬舌自盡的時候，身上有多疼？”
“小姐，你再說什麽啊，奴婢不明白！”輕語害怕的想要從周欣欣手裏抽回手，可是卻發覺對方的力量對於自己來說是絕對鉗製，根本掙脫不開，隻好淚眼汪汪的看著周欣欣哀聲問道。
“不明白？”周欣欣掛著寒霜的俏臉上盡是嘲諷與失望，“我也不明白。”
輕語被周欣欣一把甩開，摔倒在地，發髻散開，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小姐，你抓到的輕言，為什麽要責難我？難道因為你相信輕言，就要我來承擔罪名嗎？”
周欣欣見輕語還在妄圖狡辯，當下心痛又憤恨的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輕語，我是真的不明白，這些年，不論是我神誌不清的時候，還是我恢複正常之後，我都是把你當親姐妹看待的，自問從來沒虧待過你，也沒偏心過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下毒害我？”
一室靜默，地上的輕語緩緩握緊了受傷的手，在周欣欣的質問之後，她抬起頭，臉上沒有了楚楚可憐，沒有了單純無辜，剩下的，隻有醜陋的，惡毒的，真相。
她尖刻又嘲諷的看著周欣欣，以刻薄可笑的語調回問道：“你說親姐妹？可笑不可笑啊，主子和婢女一樣的親姐妹嗎？”
眼見著周欣欣傷心，難受，輕語反而高興了起來，她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就這樣仰著頭對周欣欣笑著說道：“我從來就不是丞相府的人，我爹是六皇子府中的管家，我當年被放在丞相府門口，就是六皇子把我帶過去的。”說著，輕語的眼神朦朧迷離起來，仿佛回憶起了當年的每一個細節，“當時下著小雪，六皇子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丞相府門口，身上的衣服很單薄，隻有六皇子的手是暖和的。他告訴我說，隻要我乖乖聽他的話留在丞相府裏，我在六皇子府中做長工的父母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細碎的雪花紛紛從天際飄落，年幼的女童一臉懵懂的聽著高貴的主子說話。
主子說，隻要你在丞相府做的好，你的父母姊妹就有好日子過。
實在是餓怕了，冷怕了，窮怕了，小小的孩子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點點頭，六皇子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
從那以後，她不再是六皇子府上一個任人欺負的婢女，她和另外一個女孩一起，照顧一個明明是個傻子，卻可以享受錦衣玉食的丞相府小姐。
從那以後，她的父母不再是卑賤的長工，都有了好日子可以過。
六皇子是守諾的，他承諾給她的，全都做到了。
周欣欣閉了閉眼，不想再去看這個陌生的輕語，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過去那個單純，幼稚，少根筋的輕語永遠的刻在腦海裏。
“嘎吱……”
門被推開，上官宇旁若無人的進了屋，看都沒看地上的輕語一眼，對周欣欣說道：“輕言暫時安置在我那養傷，她帶著傷回來總是會引起一些流言。”
坐在地上的輕語這樣一聽就是徹底明白了，她指著周欣欣問道：“這一切都是布置好的全套是不是？你故意讓我以為你懷疑輕言，然後利用輕言給你下毒！”
這恐怕是認識多年以來，她第一次這麽目無尊卑的指著周欣欣的鼻子說話，連她自己都感覺的出來，她的手是在哆嗦的。
周欣欣望著她，聲音裏情緒很淡，像是不想再和她多做糾纏，“輕言說你絕對不可能會傷害我，所以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賭你不會利用她。可是她賭輸了，輸了這場賭，也輸了對你所有的信任。你當她咬舌自盡是為了什麽？她想讓我看在她豁出命去的情分上，不要太為難你！”
輕語聽了周欣欣的解釋，眼裏隱有淚光，她咬著唇，小聲的念叨著什麽，聲音幾乎都含在嘴裏，“傻子……笨……”
“你若是不想讓輕言輸的太慘，就老實告訴我，上官逸還讓你做了什麽。”周欣欣見輕語默默哭泣的模樣，聲音緩和了一些，但是想起傷的不能說話的輕言，還是忍不住失望的別開眼去。
隻是，在她別開眼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有一道淩厲的殺氣瞬間朝著自己襲來，下意識的格擋開，一聲金屬落地的響聲之後。周欣欣錯愕的，看著自己手裏擰著的，輕語細瘦的胳膊。
“你是鐵了心要殺我？”周欣欣感到不可置信，上官逸的利用和交換，還抵不過輕言的以命相抱，抵不過她這些年的真心相待嗎？
輕語笑的癡狂，有淚自眼角流下來，“是你負了六皇子！是你負了他！你憑什麽在負了他之後還和別人談情說愛的來傷害他！”
聽到這裏，周欣欣才恍然大悟，原來……
恩情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實在算不上是什麽太大的信念，可是，愛情對於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而言，卻足夠讓她瘋狂，讓她放棄整個世界！
“我當初嫁到上官逸府上的時候，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你是沒看到嗎？”周欣欣覺得輕語現在簡直就是瘋了，“我差一點就在上官逸府上被趙語詩給弄死，你是沒看到嗎？”
若是上官逸對她好，那輕語的怒氣還算是有點原因，可是，就上官逸那個爛人對她的方式，她不肯和上官逸在一起委屈自己，也值得輕語拿來當作仇恨她的理由嗎？
這真是太可笑了！
“可是後來六皇子明明有了悔改的意思，是你當著聖上的麵駁回了他！”輕語仰高了脖子看著周欣欣，眼裏找不出半點理智可言。
“和瘋子講道理是講不通的，讓羅安處理吧。”
蹙眉看著輕語那狀似瘋癲的樣子，上官宇對周欣欣建議道。
上官宇最不想聽的就是周欣欣過去和上官逸有過那麽一段莫名其妙的夫妻關係，不是受不了周欣欣嫁過人，而是受不了居然有人可以娶了她卻又不好好珍惜她。
“嗬，三皇子殿下，您就再威風幾天吧，要不了多久，你就威風不起來了！”被羅安拖著出門的時候，輕語還又笑又喊的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周欣欣被她說的心頭不安，拉著上官宇坐在房間裏，現在事情該了的都了了，也該說一下她這幾天想到的事情了。
“上官，東都寶藏的事情鬧的這麽大，除了你和上官逸，還有其他勢力在找寶藏圖嗎？”
上官宇眨眨眼想了想，回道：“其他的勢力肯定是有的，除了我和老六，就我所知，還有四五波比較有能力的人也在這裏麵攪和著。欣欣怎麽想起來問這個，是想到了什麽嗎？”
周欣欣麵色沉重的點點頭，對他說道：“我覺得，這件事絕不是一開始我們所知道的‘寶藏消息意外傳出’這麽簡單，恐怕是有人在幕後把這個消息傳出來，想借我們的手，把寶藏圖收集完整。”
“你的意思是，從頭到尾，這都是個陰謀？”上官宇聽的眼皮一跳，周欣欣的假設雖然大膽，卻不是無跡可尋，這樣說起來，連他都覺得這件事隱隱不對勁。
“我們關於東都寶藏最初的線索就是汝陽王，而寶藏的消息，也是在他死後才傳出來的。”周欣欣努力的在記憶中抽絲剝繭，一條條的把自己的推論擺出來給上官宇。
“汝陽王既然手裏握著鑰匙，那就肯定是對寶藏有一定了解了，他死之後，鑰匙丟了，從他口中得知寶藏的人也沒了線索。於是，就有了坊間興起的寶藏傳聞，這個傳聞，引出來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上官逸以及其他對寶藏圖勢在必得的勢力。”
上官宇接著周欣欣的話繼續往下說下去，“而且，還會引出本身握有寶藏圖的人，就像是拍賣行的鍾勉，不論是因為寶藏圖受到過災難還是得到過好處，身在其中的人，肯定會對這件事有查探的好奇心。”
“沒錯，這樣一圈下來，不僅僅是尋找寶藏圖的人有了，連掌握著寶藏圖的人也有了。”周欣欣伸手沾了一點茶水，在桌子上簡單畫了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