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唾棄
這種預感馬上得到了應驗。
班主任進教室的時候怒氣衝衝，高跟鞋踩出的聲音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上。這位滿臉怒氣的女人最後停在了我的麵前。
“林晴雪你跟我滾出來！”
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跟著她出去的時候看見了同桌得意地笑容，他甚至給我比了一個“活該”的口型。
教鞭打在我手心的時候，我才弄清楚事情的緣由。
同桌說他抽屜裏的錢丟了，有同學指認是我偷的，因為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教室。
教鞭再次落下，我的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年紀不大還學會偷錢了，給人家還回去！”
我並沒有意願承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更何況我不知道同桌丟了多少錢。
退一步說，就算我認下來少挨幾下教鞭，我也沒有錢可以還他。
“不是我偷的。”
“那你說還能有誰？許夕昨天倒數第二個走的，她作證了走的時候都沒人去你同桌的位置上。早上到班的同學都能作證沒人去你們那，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心裏一片冰涼，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流了滿臉。
我沒有絕望於無從辯解的處境，卻傷心於許夕的作證。
許夕並不是昨天倒數第二個離開教室的，她為什麽告訴老師這樣的話。
我不敢相信許夕和同桌他們一起計劃了這一切，許夕明明是我在學校裏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她還主動邀請我一起吃午餐，還帶我去吃了牛肉麵。
我還知道她不吃香菜，知道她喜歡吃辣。
我的世界一直很小，我用一個透明的杯子將自己的世界從萬千世界中劃分了出來。
杯子裏麵都是我認為關係重要，要死死守護的東西。
我就靜靜待在杯子裏麵，隔著玻璃看著其他各處的天地。
而許夕……明明已經被我放入了這個杯子裏麵。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質問許夕她為什麽這樣做，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勇氣去開起這場對話。
我有意替許夕開脫，她可能並不知道老師問她話是什麽原因，她也隻是記錯了而已。
我甚至在思考要不要裝作不知道這一切，如果許夕依舊親切的邀請我共享一段時光。
我隻是一個過於渴望友情的可憐人罷了。
老師見我哭的心煩，而且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打我幾下之後，隻能讓我回了教室，說這件事她會繼續調查。
我回教室後依然沒有緩過來情緒，在桌子上趴了很久。
眼睛有些疼，我猜應該是哭腫了。
我偷偷往許夕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對上許夕微微蹙著的眉和有些歉意的目光。
我心裏哐當一聲，心髒更加的疼痛。
許夕是知道的。
她知道她做的事情會對我造成傷害。
我將整個腦袋埋在胳膊裏麵，直到第一堂課的上課鈴響起。
我的心態已經從悲涼到了憤怒，繼而又轉為充斥著絕望的平淡。
我大概生來就不配擁有罷了。
課間的時候同桌很用力的踹了一腳我的椅子。
“那麽點錢你也偷，你家裏是多窮啊。”
我不想理會他，卻被他推得摔倒了地上，腦袋正好磕在桌腿上。
我疼的懵了幾秒，同桌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驚慌。
我覺得有點好笑，他竟然會怕真的把我摔出了什麽事。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再怎麽頑劣也是初二的男孩子。
這一下之後同桌安分了很多，直到中午放學鈴打了之後，他那群朋友一起圍了過來。
“喲，錢還給你沒？”
同桌斜了我一眼。
“怎麽可能還，就當打發要飯的了。”
其中一個人噗嗤笑出了聲。
“你們演夠了嗎，演的跟你們真不知道那錢去哪了一樣。”
“去哪了不是馬上就知道了嗎，來來來，請客啊。”
我隻想離開，但是他們幾個男生繞著我的座位圍了一圈。
“你們別穿幫呀，我可不知道這錢去哪了，我今天還就要從這丫頭身上把我兄弟的錢拿回來。”
說話的男生按住我的肩膀，直接伸手在我的口袋裏翻找了起來。
我對這樣過於親近的接觸有著強烈的抵觸，本能的掙紮了起來，於是又有一個男生上來幫忙按住我抵抗的手。
身上施壓的重量突然消失的時候我的大腦還是混亂的。
“在你大爺眼前玩校園暴力呢，欺負女同學挺帶勁是吧。”
餘子楊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看見餘子楊正拎著一個男生的衣領，而林默站在他的身後，表情陰冷的可怕。
“欺負我妹？”
林默麵無表情的掃了那群男生一眼，馬上便有人把我同桌推了出去。
“你問他！”
林默是拽著我同桌的領子出去的。其他男生也一溜煙散的很快。
餘子楊很瀟灑的往我同桌的椅子上一坐，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就在你樓上都不知道場外求助？”
我當然不是看不起他們，但我也不敢說我隻是怕林默知道我在班上的不合群，怕林默會嫌棄我。
我不知道林默究竟跟我同桌說了什麽，他回來的很快，然後很仔細的檢查了我身上有沒有傷口。
“多久了？”
“沒……沒多久。”
我咬著下唇，不敢看林默的表情。
林默捏著我的下巴逼我抬了頭。
“哭了？眼睛都是腫的。”
我眨眨眼睛，感覺到微微的酸澀。
我又有點想哭了，可以的話，我想在林默的懷裏哭一場。但是餘子楊還在旁邊，我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林默帶我去吃了午飯，他很少有話這麽多的時候。絮絮叨叨的告訴我，被欺負了要學會去找他。
我很乖巧的聽他訓話，沒有告訴他其實根本不用學，被欺負時找依靠是生物本能。
我不告訴他我在班上的遭遇隻是怕他會嫌我麻煩，會對我印象不好。
餘子楊一直都很義憤填膺，吵吵嚷嚷的說就該揍那群孫子一頓。
我空了一塊的內心就這樣充盈了。
友情可能並沒有我想象中重要。
隻要我還有林默，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