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不能說的秘密(3)
白一凡朝我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腦子裡浮現出的,卻是之前,我把微微按倒在床上的那一幕。
人說喝醉了酒之後,酒後亂性,是不由自主的。事實卻是,真正自己經歷過那種事情的人,心裡會很清楚,並不是那樣的。
如果你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你唯一想要做的,只是躺在床上睡覺而已,你但凡還存有意識,能夠控制得了自己行為的,一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以喝醉了酒做借口,那只是借口而已。
我想著那件事,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白一凡見我沒有說話,只是笑,似乎是心裡也覺得有些絕望了,自己伸手摸了一把眼淚,扭頭就往裡面走。
我知道,她這次真的很難過,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忍不住了,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了上去,又緊緊抓住她一隻手。
白一凡扭過頭來,哭得一張臉都已經花了,卻還是強裝著鎮定朝我道,「你走吧!我沒有什麼想對你說的,也沒有什麼想和你一起去做的事情,你走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有的時候,心裡情感的迸發,就是在那一瞬間,我看著她假裝堅強的樣子,突然就忍不住的,很心疼她。
我咬著牙望著她,隔了幾秒,用力把她抱進自己懷裡。
我是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所以免不了把她弄得很疼,自己也很痛,氣喘吁吁,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完事。
我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腦子裡每一片空白。我還是跨出了這一步,我還是,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抽煙,在衣服里摸了半天,發現只有一個打火機,自己身上沒放煙,煙在車子上呢。
白一凡側著身子,面對著我,沉默了半天,忽然低聲朝我道,「把煙戒了吧。」
微微也曾經也勸過我很多次,然後把煙戒掉,但我就是戒不掉,但這次,看來是不戒也得戒了,我煙癮太大了,在牢里,哪能像在外面那麼自由。
我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嘆了口氣,把打火機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你還要去見什麼人嗎?」她問我。
我搖了搖頭,回答她,「沒有了。」
「還有誰知道你要去公安局自首的事情?」她又問我。
「卓航知道,還有,吳天逸知道。」我回答的時候,想了想,她並不知道吳天逸是誰。
我扭頭看向她,然而她只是安靜地望著我,沒有向我追問的意思。
我們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她忽然伸手,抱住我赤裸的上身,縮在我懷裡輕聲道,「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有很多的話要說,如果沒有人聽,那就告訴我吧。」
其實我真的,心裡憋了很久了,有很多話,很多秘密,都憋在心裡,沒有人訴說。
以前微微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時候,我還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她說著那些事情,但後來,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安靜地坐在我身邊,聽我說那些事了。
她的這句話,讓我瞬間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我伸手摟住她,慢慢地,跟她說起了一個故事,然後不自覺的,一件一件的,把自己想說的事情,都跟她說了。
我原本想,把這些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話,都埋在心底,但是,白一凡就那麼安靜地抱著我,聽我說著,一句話也不打擾,我竟然絮絮叨叨地跟她說了一整個早上。
她起身給我去倒水的時候,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以為很晚了,正好把一凡端著一盤炒飯,放在我的床頭邊。
「幾點了?」我問她。
「一點多了,是不是很餓?」她朝我笑了笑,「你剛剛不是說,下午就去自首嗎?先把飯吃了吧!我剛剛到樓底下,去買的新鮮魷魚洋蔥,給你炒了海鮮炒飯,我還去飯店訂了幾個好菜,應該馬上就送到了。」
「進去之後,估計是吃不到這些東西了,多吃一點。」
我吃飯的時候,她就一直盯著我看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我,像是想把我深深地記在她的腦子裡面。
我吃到一半,抬頭看了她兩眼,笑著反問她,「是不是捨不得啊!」
「當然了。」她朝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進去了之後,表現一定要好一點,我聽說,如果表現得好的話,好像可以允許讓你出來探親兩天的。我不知道官方的說法是不是叫探親,但是我知道可以的。」
「我又不是你的親人,好像不能探監,不知道多久才能見到你了……」
然而,我連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我慢慢嚼著嘴裡的東西,望著她,沒有說話。
「你答應我呀!」她焦急地伸出手,扯住我的手臂。
「好。」我朝她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一定在裡面好好表現,能爭取多幾次這樣的機會。」
吃完飯之後,已經馬上兩點鐘了,拖不下去了,我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估計警察局都下班了。
我起身擦嘴的時候,白一凡跟在我身後,又問我,「要不要上廁所,要不然去洗個澡?」
「我幾個小時前不是剛洗過嗎?你也不是沒有看見。」我忍不住朝她笑了。
「那我送你去警察局好嗎?」她想了想,又焦急地問我。
她很焦慮,我看得出。
「不要了,我怕你送我去的路上反悔,別叫人綁架了我,把我鎖在家裡,不讓我出去了。」我忍不住朝她開了句玩笑。
白一凡哭著臉,沒有看我,低頭小聲回答,「我倒是想這麼做的。」
我心裡,忍不住有些觸動,伸出手又抱了她一下,「行了,你就把我送到門口吧,看著我下去就行,警察局就在這邊上,半個小時就到了,很快的。」
她一瞬間哭得更凶了,用力摟住我,「你在裡面一定要乖乖的,我會想辦法去看你的,你在裡面不要打架,我聽人說如果打架的話,獄警會把你整得很慘,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我會等你回來!」
我聽她斷斷續續說著這些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等我幹什麼?我這麼一個殺人犯,等著有意思嗎?你現在還年輕,如果能碰上好的就嫁了吧,我相信你父母也不會同意,你等我等成一個老姑娘的。」
「再說了,我脾氣不好,對你也不好……」
我勸她的話剛說到一半,她又朝我大吼大叫起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鬆開我,低著頭用力把我往外推。
她關上門的時候,我聽見她在裡面哭得更凶了。然而我卻沒有辦法。
我獃獃的看著面前關上的大門,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身往外走。這個傻姑娘,讓我說她什麼才好呢?
但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正如當初固執的我。我知道自己無法勸得動白一凡,她足夠尊重我,那就夠了。
如果,我能夠活下去。如果真的,我從牢里出來的那天,她還在等著我,我一定娶她。
我發過的誓,從來不會食言,因為我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報應這一說。壞人不可能永遠逍遙法外,就比如做了壞事的我,還是得乖乖自首。
當聽到法庭給我最終的判決,是二十年時,其實我還是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能活下去就好,我今年是二十四歲,判二十年,再加上,期間如果表現好的話,還能減刑,律師跟我說,最多應該可以減五年。
我從牢里出來,只不過是四十歲出頭而已,正當青壯年。
我還挺樂觀的,至少法庭對我的裁決,比對宋萱他們姐弟兩個人,要寬容得多。當然,那是因為,我跟卓航做足了功課,這是我們拼盡了全力才得來的結果。
我其實,還挺想知道,二十年之後,我出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所以我一定會好好表現。哪怕再難熬,我也會熬不下去的。
其實,現實和電視裡面放的不一樣的是,有些事情只有你真正經歷過了之後,你才知道電視裡面全他媽是在放狗屁,是在誤導群眾。
一旦法院給了裁決之後,任何人想要探監,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平均來說,一個月大概只有一次,我身邊的那幾個哥們也是這樣,一個月見一次。剛進去第一個月,還得多熬幾天,視情況而定。
我還挺能打架的,所以進去的時候也不吃虧,他們仗著老資格想要欺負我的,都打不過我,打不過,也就不在我跟前鬧事了。
我過得挺好的,可能是卓航在外面給我打點過了,所以獄警對我也挺好的,我幹活也乾的賣力。
這一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是心裡總是牽挂著,他們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然而一個月之後,只有律師來看了我十分鐘,告訴我卓航他們不方便露面,不能過來探監,下一次也不能確定。
我能夠理解他們,真的,但是心裡還是挺難受的。
然後,我就更加地牽挂,我父母的事業,有沒有因為我的原因而受到影響,我養母的病,有沒有好起來,至少在我進去之前,醫生說她好像有好轉的跡象。
我想知道,卓航有沒有去找微微,有沒有欺負微微,安寧現在到底長到多大了?會不會說話了,會不會走路,會不會跑了,會不會整天調皮搗蛋的讓微微頭疼?
思念有多深,想要好好改造的毅力就有多強大,我實在牽挂他們。
最重要的就是,那一次我沒有帶套,我想知道白一凡有沒有懷孕,她只是我女朋友,不是我老婆,我判的刑這麼重,她也許是申請了來看我沒能成功。
雖然我心裡明明知道,一次就中的幾率是很低,像微微那種情況實在不多見,但我還是擔心,擔心白一凡會懷上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