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你能管得了我一輩子嗎?
我不想再一次被他看見我的狼狽,扭頭往樓梯走。
卓航在我身後,朝司機囑咐了一句,「在這看著。」隨即緊跟著我。
我聽見身後他的腳步聲,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他跟著我,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用跑的,繞著樓梯兩步並一步地往下飛奔。
幾乎要跑出大樓的時候,他一隻手忽然緊抓住我的肩頭,強制我轉身,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你放開我!」我小聲地抗議,卻是十分努力地在掙扎。
我想到,我在他家時,他利用我,讓他父母對沈年他們進行報復,假如沈詩藍陷害我,是跟他們的報復有關呢?
我不敢深想,深想起來,這樣自私的卓航,也是害我爸病發的元兇之一!
他不肯鬆開,我就用力地用手肘去頂他的腹部和肋骨,他疼了自然也就會鬆開了,可任憑我怎麼掙扎,他甚至用雙手圈住了我,不鬆開分毫。
我恨到極致,拎起拳頭沒頭沒腦地往他身上砸,我不明白命運為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弟弟三年前一病不起,奶奶走了,如今還要奪走我爸的命!
唐家人丁稀少,我就這麼幾個親人,老天還要把我逼成什麼樣?!
「卓航,你他媽放開我!!!」我實在忍不住,嘶聲尖叫起來。
「不放。」他立刻沉聲回答。
「你們全是流氓!仗著自己的幾個臭錢和地位,就不把別人命放在眼裡!你們的前途性命值錢,別人在你們眼裡就是屎嗎?」我越是罵著,越是想到自己有多可憐,眼淚也拚命往下掉。
我可憐到,甚至連罵人的辭彙都有限。
我善良的父母,從不在我面前說一個髒字,他們勤勤懇懇了大半輩子,遇到街上討飯的,哪怕知道是騙子也會給錢,沒有一次不給,憑什麼善良的人不得好死,他們這群渣滓卻活得風生水起的?
「罵吧,如果罵幾句你心裡能好受一點。」卓航嘆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把我狼狽的臉,緊緊攬進懷裡。
我的眼淚,沒有任何自尊心地往下流,怎麼止都止不住,我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心裡卻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
也不知怎麼的,腦子忽然一熱,張開嘴就咬住他胸膛上一塊肉。
卓航隨即一聲悶哼,卻還是沒有鬆開我。
我咬得嘴裡滿是血腥味,始終也不肯鬆開,直到牙關麻了,哭得身上沒了力氣,才鬆開嘴。
「心裡好受點沒有?」許久,卓航鬆開了手,倒退一小步,低頭看向我。
我緊抿著嘴角,看著他胸前那片血跡,咬著牙關沒說話。
「心裡難受,就得發泄出來,不然得憋出心病。」他低沉地笑了聲,抬手扣上自己的西裝紐扣,遮住那片血跡。
他越是不在意,我心裡越是發恨,咧開嘴朝他冷冷笑了起來,「你跟過來做什麼?憑什麼多管閑事?我心裡難受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你管得了我一時,能管我一輩子嗎?」
我知道這樣顯得我挺不識好歹的,可是我就是要讓他討厭我,現在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才好。
「能。」他咬了下牙,非常迅速地回答我。
我腦子一時之間回想不起,我剛才都罵了他什麼,愣了幾秒,才記起我脫口而出的最後一句話。
「你不是恨沈詩藍和蘇臣嗎?我可以幫你。」
他微微皺著眉,清晰地回答我,「但是,唐微微,任何事都得付出代價,我可以管你一輩子,可以幫你教訓他們,你得付出同等的代價。這個代價,你是否願意承受?」
?
我有虎牙,卓航胸口被我咬得傷口吃進去半厘米,他到前面去包紮,我跟在後面陪著。
醫生喊他把上衣脫掉,我下意識地轉身沒看,雖然我早就看過他裸著上半身的樣子,就聽到醫生說,「這是什麼東西咬的,怎麼咬這麼深?狗嗎?如果是狗,趕緊去打疫苗去!」
「跟狗差不多吧。」卓航淡淡回答,「人咬的也要打疫苗嗎?」
我背對著他,不自覺地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覺得自己的兩顆虎牙確實還挺鋒利的。
醫生給他消了毒,又包紮好,給他開了藥方。
我拿著藥單子跟在他後面走,心裡到底還是有點羞愧。
剛才我朝他亂髮脾氣,確實不太應該,卓航雖然嘴上說,朝沈詩藍他們報復,是出於他的私心,但多少有幾分,是以幫我報復的名義說出口的。
我不該這樣狼心狗肺,很傷人心,我明白。
我倆一前一後地走著,他忽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扭頭看向我。
「怎麼了?」我不解。
「卓益的父母,在後面的住院部,是不是?」他問我。
我愣了下,下意識地點頭,「是,你要去看他們嗎?」
「嗯。」他點了點頭,又問我,「你去嗎?你今天回來之後,有沒有去看過他們?」
為什麼要我跟著一起去呢?我更加不理解,看卓航這意思,是想叫我作陪。
「我媽應該回來了,等著我們去吃飯呢,要不然,午休的時候再去看他們?」
卓航沒回答,抓過我手上的單子,自己轉身往藥房方向走。
卓益的父母傷得很重,雖然我爸的情況更嚴重,但他父母從小也是不把我當外人待的,人都回來了,總得去看一眼。
我等著他拿葯的時候,默默想著。
回到病房門口,我媽果然已經回來了,正拿了只削好的蘋果遞給司機。
她聽見我們回來的動靜,立刻起身。
我媽也許是之前,因為誤會了卓航是結了婚的,所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捏了下自己的衣角,朝卓航道,「小卓啊,一起出去吃頓飯吧?」
卓航隨意回答,「好啊。」
醫院門口沒有飯店,我媽訂的飯館,離醫院有大約一公里,司機立刻拿了鑰匙要去開車。
我媽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還是有點眼力見的,瞟到車鑰匙上的標誌,眼睛都直了。
這是我爸我媽一輩子不吃不喝,都買不起的奢侈品。
卓航似乎察覺到我媽的異樣,立刻攔住司機,「就這麼點路,走走就到了,別到了那裡沒地方停車。」
對於卓航的細心體貼,我很感激。
他不是那種喜歡顯擺的有錢人,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知道他相當低調。
「要是伯母身體吃不消的話,我們就開車去。」他說完,又扭頭來詢問我媽的意見。
「這麼點路,走得動。」我媽連忙點頭。
一路上,我們沒說什麼話,卓航跟在我們身後,不停地看沿途風景。
南城城中的綠化不怎麼好,但是有些古色古香的老房子,跟東城的比起來,別有特色。
我扭頭看了卓航幾次,他都在饒有興緻地打量路邊的房屋。
「就在那裡。」等著紅綠燈過馬路時,我媽指著前面一家飯館告訴我。
我抬頭看過去的一瞬間,發現卓益就站在門口,一隻手裡夾著根煙,一臉的頹廢。
他怎麼也在?我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向卓航。
他顯然也看到了卓益,低眸和我對視了一眼,臉色變都沒變,只是低提醒我,「綠燈亮了。」
「媽,你怎麼把阿益也叫來了?你怎麼跟他說的?」我一邊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一邊輕聲問我媽。
「就是問了聲阿益在不在家,我想外面的銀魚白蝦肯定少,小卓沒怎麼吃過,順便叫阿益把家裡的幾樣河鮮送來了,怎麼,不能跟他一起吃飯啊?」我媽對於我的小心翼翼有些不太理解,也小聲地反問我。
都走到這裡了,我再找什麼借口也晚了。
卓益也注意到了我們這裡。
他先看到的是我,往我身後掃了眼,看到卓航也跟著,身形頓時僵住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掐滅手上的煙,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伯母,這位是?」不等卓益開口,卓航走到我身邊,先發制人問我媽。
卓益臉上的表情,明顯鬆懈了下去。
「啊,這個是微微朋友卓益,我們幾十年的鄰居了,微微沒跟你提過嗎?」我媽說到這裡,想了下,「咦,你們都姓卓,倒是挺巧的。」
「哦,聽過,幸會,原來你就是阿益。」卓航勾起嘴角微微笑著,先朝卓益伸手,「我是微微男朋友,卓航。」
卓益抿了下嘴角,伸手碰了下卓航的右手,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實在讓我有些捉摸不透。
進去的時候,我和卓航走在前面,聽見卓益在身後跟我媽說話,「阿姨,我還以為你這東西是要送給醫生的,想放在這飯館里養著,原來是要給微微朋友吃啊?」
「是啊,他是北方人,我想他大概沒怎麼吃過銀魚白蝦,給他吃頓新鮮的。」
卓航這種地位的男人,什麼貴的東西沒嘗過?他想吃,一個電話,飛機個把小時就送到他家裡。
我有點頭痛,對於這兩兄弟之間秘不示人的關係。甚至還要幫著他們騙我媽。
整個飯局,卓航顯得落落大方,偶爾找點話題和大家說兩句,看不出有什麼端倪,倒是卓益,臉色始終陰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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