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蘇青衣入了戲
仿佛君南無的出現隻是南裟一生當中的一個小插曲,隻在她的生命裏驚起了一個小小的波瀾,然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多時候,南裟偶爾還是會想起君南無,但自從那以後,她就真的沒有再出現在君南無的世界裏了,當然,她也沒有再看到君南無。
有時候娘親會做香香甜甜的桃花粥給她和涼漪吃,也就因為桃花粥,她才能記得曾經真的有一個人出現在她的世界裏,那個人叫做君南無。
如今這偌大的狐宮裏,能陪她說上幾句話的人真的沒有多少了,周遭同齡的小妖們基本都已經可以幻化為人形了,就她還一直是一隻狐狸。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南裟幹脆虔心修煉,隻希望早日幻化為人,然後好去氣一氣那些總是取笑她沒用的小妖們,尤其是對門的母狐狸精子寧,老是當著她的麵取笑她。
從此,南裟的房間老是緊鎖著,也沒人進去打擾,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落華山的桑梓樹不知掉了多少次葉,開了多少次花,結了多少次果,南裟那一道緊鎖的門終於又打開了。
涼漪守在門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門,他已經在想南裟幻化為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了,有沒有涼顏好看。
好像都已經三百年了,他還是沒有見到能比涼顏很美的妖,還有涼顏的兒子小水寂也生得很可愛,但是總是有人說小水寂是他和涼顏的孩子,因為別人都說小水寂和他長得很像,而且小水寂一見到他就笑,而且還一直叫他涼漪爹爹,這倒是讓他挺開心的。
雖然有一種喜當爹,孩子卻不是自己親生的感覺。
門開了,涼漪先看到的是一段粉紅色的裙擺,還有一隻非常小巧好看的金蓮。
待屋子裏的那人走出來,涼漪忍不住乍舌,雖然沒有涼顏好看,但是絕對比現在整天纏著涼顏的那隻小騷狐狸子寧好看,好看很多,至少在狐族裏,他很難找到再比南裟美的狐狸了。
“姐,快走,你弟媳婦快要被對麵那隻騷狐狸搶了。”來不及欣賞,涼漪拽著南裟便往對門走,而南裟一聽到對麵那隻騷狐狸便也打起了精神,哼哼!她可是來報當年羞辱之仇的。
“走!咱們一起去搶回你媳婦。”
兩人看了看狐宮對麵那間略有些富饒的屋子,涼漪提起嗓子喊道:“來人給本公子開門,否則別怪本公子踹門了。”
話音剛落,涼漪便開始踹門了,很快就有一個老管家跑了出來:“原來是四公子來了,想必又是來找涼顏公子和水寂小公子的吧?快請進快請進,他們正在屋子裏陪小姐玩呢。”看來這個老管家肯定對涼漪很熟悉了。
南裟和涼漪走了進去,隻見水寂在吃著桃子,而涼顏正在打個盹。涼漪悄悄地走過去將身上的衣服給涼顏披上,牽著水寂抱著涼顏剛準備走,就看到南裟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阿漪,你這是中了什麽邪了?”
而涼漪隻是小聲地對著她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抱著涼顏剛要離開,就聽到一道女聲傳來:“涼漪,將人放下,涼顏公子還在休息,你休要打擾他。”
聽到這個聲音,南裟急忙回過頭,就見到子寧抱著雙手看著她們,想起了當年的仇,南裟也雙手抱著對視回去:“我自己的弟媳婦還用不著你關心。”
看見對麵那個充滿敵意而且還很陌生的女人,子寧不甘示弱地回道:“哪來的女人,不知道這裏是狐族丞相府嗎?還不快出去。”
“區區一個丞相府而已,就是狐宮本公主也是想進就進!”火藥味瞬間高升,子寧皺著眉問:“你是那隻最沒用的狐狸南裟?”
“阿漪,帶著你媳婦兒走,回狐宮,咱們得去給父王提個醒,這丞相府的人連狐妖公主公子都敢罵,恐怕哪一天就能一統這落華山了。”南裟能看到子寧慌張的臉色。
兩人一小孩走出丞相府,涼顏就醒了,估計是被風吹醒了。
“涼漪?你怎麽在?我兒子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涼顏掙脫著離開了涼漪的懷裏,看到自己身上披著涼漪的衣服,心情瞬間愉悅起來。
“爹爹,孩兒在呢。”水寂乖巧的抓住涼顏的手,包子臉笑起來非常萌。難怪狐王和狐後都特別喜歡他。
時過境遷,涼顏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模樣了,變得更加美,更加成熟了。而水寂也不是當年那個話都不會說的小粉嫩娃娃。看得出來涼漪很疼涼顏和水寂,看著真的蠻像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
吹了一會兒的風,涼顏突然看到涼漪身旁的南裟,差點兒沒被嚇了一跳,他差點兒就要開口叫桃之了。但是,桃之改了名。
“這位就是狐族三公主了吧?果真傾國傾城,在下桃妖一族的族長涼顏。”微微一笑,卻是勾引了不少人,路過的,特意來看涼顏的,還有一位便是涼漪。
“我叫南裟,是涼漪的三姐,有空多聯係,我還有事先走了。”
所謂的有事,其實隻是她的肚子餓了而已,現在該去找吃的了。三人告了別,南裟徑直去了後山桃林,她好像忘記了什麽?但是老是想不起來。她現在隻記得後山有吃的,其他的都忘了。
是誰活在戲中……
真實夢中不懂……
瘋了魔成了活還有幾人再看……
這紅妝……
永遠卸不下的妝……
台上隻我一人……
去了戲之中……
入戲癡魔已成瘋……
後山傳來了好聽的戲曲,南裟坐在原地閉著眼,靜靜的聆聽著。
入戲癡魔已成瘋……
好像曾經有一個人,入了戲,最後卻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也不知那人最後有沒有脫離那戲。
但是是誰,她想不起來。
唱戲的是一個姑娘,一個戴著麵紗的姑娘,她穿著青衣坐在樹上,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或者,她什麽表情也沒有,就像戴上了一個大大的麵具。很像人間是戲子,那麽美,那麽假。
入了戲的隻我一人……
隻我一人……
是自己入戲太深,還是別人太薄情。
“姑娘真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好聽!”南裟站在樹下,似笑非笑地看著樹上的女子。
“不過如此,姑娘謬讚了。”麵紗女子點點頭跳下樹來。“姑娘是何人?怎會出現在這裏?”
南裟微微一笑:“我叫南裟,是狐族的三公主,你呢?”
“我叫蘇青衣,修仙人而已。”她隻知道蘇青衣是她的名字,還有她為什麽修仙。
隻怪世人太薄情……
在煙柳河還有這樣一個傳說,說的是戲子蘇青衣後來跟隨著駙馬爺回到了錦國,本該受盡萬般恩寵的她換來了駙馬爺即將迎娶錦國大公主的消息,她無奈成了駙馬爺的妾,終不是妻。
在一日,她回到煙柳河旁唱了一曲《狀元郎》名聲大震,在那裏麵,原本是窮小子的少年張義發奮圖強考上了狀元,而一直等待著他的青梅日日賣曲兒賺錢給他寄去,直到揭榜的那一天,少年中了狀元,而且還把在故鄉的青梅娶回了家。
蘇青衣每天都在唱著《狀元郎》,由於她是偷偷跑了出來,所以沒過多久,駙馬爺找來了,他當著眾人的麵在戲台上給了蘇青衣一巴掌。他說蘇璃:你還要鬧多久?
而蘇青衣被打懵了,她沒有掉眼淚,隻是她還在唱:“盼君至明月樓,日日思君斷腸,隻盼君高中,帶妾共赴高枝頭,張義,你萬不可負我。”
有人說蘇青衣瘋了,唱戲唱瘋魔了。
有人說,蘇青衣沒有瘋,她隻是唱著張義的故事,流著自己的淚,她想唱的是:閆燁,你萬不可負我。
直到後來蘇青衣走了,走得無影無蹤,帶著她那副好嗓子消失了。
據說後來閆燁每日請來戲班子,日複一日地看著《狀元郎》,直到後來他也在唱:盼君至明月樓,日日思君斷腸,隻盼君高中,帶妾共赴高枝頭。阿璃,我還是負了你。
一直到後來,閆燁老了,他最後是看著《狀元郎》死的,閉上眼,他仿佛還能聽到蘇青衣說:張義,你萬不可負我。
南裟用手在蘇青衣的麵前晃了晃,蘇青衣才回過神。
“你的名字真好聽,蘇姐姐,你是戲子吧?”南裟挽著蘇青衣的手,一臉崇拜地問。
“嗯,一個戲子,一個入了戲的戲子。”她以為閆燁會是張義,卻沒想到,閆燁還是成了陳世美。
一個身影從小木屋裏出來,是一個留著長發穿著僧衣的修佛人。
蘇青衣看著那個人的臉,竟然慌了。他……好像閆燁!
而南裟也有些愣神,這個人好眼熟,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君南無從兩人身旁走過,他隻覺得那個粉衣姑娘很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睛。
“喂,前麵的那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南裟半伸出手臂,似乎是在挽留。
君南無回過神看了幾秒,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未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