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蘇青衣還是桃之
沒過一會兒,桃之就感到自己渾身不對勁,而她心口上的那個桃花印居然脫落了。
那些桃花印脫落,化成了一片片的桃花花瓣紛飛在桃之的周圍,而桃之的臉居然也複原了!
和初見時的她一樣,依舊美得那麽不可方物。仿佛正接受著酷刑的仙子,那雙眼睛因為炙熱與疼痛而禁閉著,她在床上因為疼痛而哀嚎著打滾,卻一不小心滾到了床下。
“夫君……夫君……救我……”她現在隻能向沈燁求救了,絲毫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麽怪異。
狐狸耳朵已經冒出了頭頂,眼裏噙滿了淚水,而她現在已經不是蘇青衣了,她現在已經不再是蘇青衣了!
灼熱感越來越強烈,沈燁還沒來,外麵倒是響起了一片片的聲音。
“燒死妖孽,燒死妖孽!”
“燒死妖孽,保衛煙柳河。”
“燒死蘇青衣,燒死妖孽,燒死蘇青衣,燒死妖孽!”
正在這時,沈蠻闖進來了。
“娘親!”她不明白蘇青衣為什麽換了一副樣貌,好美,真的好美。
桃之無助地睜開眼睛,對著沈蠻大喊:“阿蠻,快離開——”
現在沈府門口聚集了非常多的村名,越來越灼熱的感覺讓她知道,門口的村名們拿著火把,如果他們把沈府燒了,那麽沈蠻肯定逃不了。
“娘親,外麵的人都拿著火把,說是要燒死你,怎麽辦?”沈蠻不管不顧地走向桃之,將她扶起來。可能剛觸碰到桃之,她就發現桃之渾身發燙,這種燙能烤死一個人。
如果君南無在,她可能就會沒事了。桃之想著,可能君南無早就在半年前消失不見了。
每當在危機時刻,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君南無。可能是習慣了吧。
“阿蠻,不要管我,你快先走。”桃之推開沈蠻,自己勉強站起來入定。
由於前幾日失血過多,她已經沒有多少力了,然而這幾天吃了不少補品,她也還能再平安無事地撐個三四天,但是現在情況危急,況且沈蠻還旁邊,她不能看著沈蠻因為她的緣故就這樣被活活燒死。
一大股酒味襲來,竟然是外麵的那些人開始往沈府撒酒了。
“燒死妖孽,燒死妖孽……”外麵的口號又開始大聲起來了,桃之抱起正看著她哭的沈蠻飛起,躍到了沈府門口的牆頂上。
“放過阿蠻,她不是妖,我任你們處置。”冰冷冷的話傳入那些人的耳朵裏,隻見他們完全呆了。
這人不是蘇青衣,而是一個比蘇青衣更美的女子。麵如凝霜,眉眼盼兮,仿佛是從天上來的仙子,那麽脫俗,那麽不食人間煙火。
“她是妖孽,大家快燒死她,那個沈蠻指不定和她一樣是妖孽,為了煙柳河,大家快燒死她。他害死了徐郎中,屍體都還在沈府的牆角。”一個聲音傳來,大家齊齊往牆角尋找,果然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老郎中,有膽大的人將老郎中翻過來,隻見那個老郎中印堂發黑,七竅流血。
“燒死妖孽,燒死沈蠻,保衛煙柳河!”那人又開始帶頭,眾人見到老郎中的慘狀,也開始恢複神智。
“放沈蠻一條生路,我便隨你們處置!否則憑你們區區幾個人類,能耐我何?”桃之抱緊沈蠻,絲毫不顧她說的話:“娘親,不要……”
眾人開始唏噓,而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卻扔了一塊小石子砸向沈蠻:“妖孽小孩,砸死你,砸死你。”
桃之立刻將那小石子踢開,竟直擊中那小孩子的眉心。
而這時桃之也怒了,她都說過了放過沈蠻,她隨他們處置,而現在看這群人的架勢,分明就是想把她們倆個都燒死。竟然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下麵傳來了一個婦人的哭喊聲:“我的兒啊,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我的兒啊!”
原來那個小孩死了。這是桃之第一次殺人,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個小孩,隻見那個小孩的眉心直流出血,該是斷氣了。
許多村名也怒了,拿起火把便扔向她們,沈蠻不再哭喊,而是乖乖地被桃之抱著。因為如果她再哭喊,她們就會更危險。
一不小心,沈蠻的衣服竟然開始燃起來了,桃之慌忙地替她撲去火,隻見沈蠻的背部竟然被燒得皮開肉綻,而沈蠻卻也隻是咬著牙忍住。桃之再也忍不住了,抱起沈蠻便飛下去與那些人!打成了一團,一批批的村名開始倒下,桃之卻像是殺紅了眼一樣,隻知道殺,否則自己和沈蠻就會遇到危險。
此時不止是狐狸耳朵出來了,竟然連尾巴都冒出了了。而此時她粉色的裙上卻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鮮血。
就在又有一批村名倒下來時,一把劍向她刺來,她剛想出手,卻在看清那人容貌時止住了手。那把劍穿過她的心口,她看著那個人,竟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能蠱惑眾生的微笑。
桃之將懷裏的沈蠻遞到他懷裏,沈蠻竟暈過去了。
而沈燁卻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桃之?你……你是妖?”
這是沈燁在她成為蘇青衣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桃之隻覺得心口疼,眼淚也止不住地流淌。劍猛地從桃之的心口拔出,桃之隻覺得好疼,比自己每天放血給沈燁喝的時候還疼。
一口血從桃之的嘴巴裏噴出,她最後看了一眼沈燁和沈蠻,最終倒了下去。
而撥開了重重村名的君南無正好看到沈燁的劍拔出桃之心口的那一幕,拿著佛珠的手竟握得緊緊的,一瞬間,佛珠全化為粉末。
“桃之——”君南無急忙跑上去抱起桃之,仇視地看著沈燁。
“沈燁,你可知她是誰?”君南無抱緊桃之,手不停地在顫抖,而桃之虛弱地眯著眼看了一眼君南無,才弱弱地道:“大師……”
君南無隻覺得自己的心更疼了,皺著的眉更緊了些:“對不起,桃之,這一次我又晚了一步。”
沈燁看著桃之,淡淡道:“她是桃之,八年前出現在你身旁的那位。”
“她就是你娶了三年蘇青衣!沈燁,之前的那個蘇青衣早就不在了,就是她嫁給你三年,視你如命的蘇青衣。”君南無恨不得撕了眼前的這個人,這樣都不足以消除他心裏的恨。
見沈燁突然變了臉色,君南無抱起桃之,對著那些拿著武器的村名大吼:“全部滾開!”
君南無就這樣抱著桃之離開了,而沈燁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離開,呆呆地站著。
直到周圍的村名都散完了,他才抱著沈蠻進屋擦藥。
見沈蠻已經安穩地睡著了,他才立刻跑到桃之之前住的那個房間,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他到處翻著,卻隻翻到一把帶著血的刀。
昏迷時的場景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蘇青衣拿著那割著自己的心口放血,直到見到碗滿了,才用已經蒼白得接近透明的臉露出笑容。然後再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裏。
那之後的兩天,沈燁每日為沈蠻擦完藥後便跑來這個房間坐著擦那把刀。
就像擦著他刺入桃之心口的劍一般,怎麽會這樣。
“惡魔你出來,這就是你說的巨大的驚喜?滾出來,滾出來。”沈燁跪在屋外,正值大雨,他的臉上布滿了水痕,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
回答他的隻有下雨聲,還有一把傘。他回頭看,喊著“青衣”,然而卻是沈蠻。
“爹爹,是我,不是娘親。下雨了,進去吧。娘親呢?”沈蠻恢複得差不多了,上一次閆燁送給蘇青衣的藥全是好藥,效果挺快。
“你娘親不見了,我隻看到狐妖,我還刺了那個狐妖的心口一劍……”
沈蠻手中的傘“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她看著沈燁吼道:“那是娘親,那個是娘親,爹爹你怎麽能殺娘親,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沈蠻哽咽著,趴在沈燁的身上哭了起來。
“她……她怎麽?”沈燁勸自己不要亂想,桃之是妖,怎會……
“你昏迷後,娘親每天放心上的血一口一口地喂你喝下去,隻因為老郎中說妖的心上血能醫治你,放了整整十三天,我親眼看著娘親的臉一天一天地俞加蒼白,身子越來越虛弱,後來老郎中說,娘親這樣肯定撐不了半個月,娘親是在用她的命換你的命。”沈蠻的哭聲越來越強烈,沈燁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什麽心情。
他突然想起,蘇青衣之前說過一句話,她說:沈燁,你隻喜歡現在的我,不要喜歡以前的我好不好……
在他的印象裏,早已經刻滿了蘇青衣的好,沒想到,那些好竟然都是桃之給的。
所以說,他娶的是桃之,陪了他三年的是桃之,那年梅花開時唱歌的是桃之,所有的一切都是桃之。
難怪他會經常纏著他,叫他教她念《桃夭》,原來是因為,那裏麵有她的名字……
有些人,隻有失去了,傷害了,才會知道心疼,才會知道愛上了。
桃之還是蘇青衣,他已經快要分不清誰是誰了,他愛的到底是誰?心為什麽會這麽疼?
“因為最後,你還是燒死了蘇青衣,救了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