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阿燁
隔日，狐王壽辰，青玄山的妖王們皆來祝壽，許多在人間的小妖也加急趕了回來。
涼顏乃是桃妖一族的頭領，所以他必須趕回來。
此時的涼顏正被涼漪拉著問沈燁的情況，當聽到沈燁給涼顏跪下的時候，涼漪非常的不敢相信。沈燁一個大男人居然為了蘇青衣給涼顏跪下。
“沈燁有妻有女，且那女人並未犯七出之罪的任何一罪，所以沈燁休不了她。那這樣，桃之嫁過去就隻能低那女人一頭。況且，如果是這樣，我倒寧願桃之別嫁，找一個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比找沈燁好多了。”涼顏接受不了那些妻妾成群的人，他覺得那簡直就是玷汙了愛這個字！如果要他與別人女人一起愛涼漪，他寧願離開！
涼漪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認同了涼顏的觀點。
狐宮內，狐王坐在主位上，看見自己的四個子女都到了，不由得心情大好:“杋奕，桑已，桃之，涼漪，今日本王壽辰，賞你們一人一顆落子丹。”
杋奕乃是狐王的大兒子，自然也就是桑已涼漪桃之的大哥。此人非常冰冷，除了見到親人會偶爾溫柔一下，對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可以非常不誇張地說，一個青玄山就有半個是杋奕守住的。
幾人接過丹藥後，表情都是各不相同。杋奕隨手放在懷裏，絲毫不在意。而涼漪則是小心翼翼地收好，生怕丟失了。桑已有些尷尬的將丹藥放好，而桃之看到丹藥就有了一絲愣神。
而在一旁的涼顏心虛地往旁邊躲了躲，白羽在一旁看著挺好奇，而一旁的一個小妖曖昧地看著涼漪和涼顏，這更讓白羽疑惑了。
“聽說這落子丹有讓男人懷孕的功效，桃之的應該用不著，到時候給她買來。”身後的一條蛇妖牽著一名男子說道，眼裏滿是寵愛。
白羽瞬間明白了，原來是可以讓男子懷孕啊。真不知道桑已如果挺著個大肚子是什麽樣子的？
一旁的桃之眼角溢出一滴淚來，看到落子丹，她又想起了沈燁的女兒。
沈燁已經是爹爹了，他會很疼愛他的女兒與妻子，然後他會在院子裏種上一棵開始長大的香樟樹，等到香樟樹長高過院子，就會有人上門提親。他會把香樟樹砍下做成箱子，並且用嫁妝裝滿這個箱子，然後親自送些沈蠻上花轎。
這是人間的習俗，沈燁給她說過。隻是那是沈燁說的是他們的女兒。
好像，蘇青衣都沒有香樟樹，她又想起了蘇青衣經常念的那首歌謠。
“楊柳下，有人家，家裏姑娘已二八，阿爹買來二尺布，阿媽買來新人茶。煙柳下，有人家，家裏姑娘要出嫁……”
蘇青衣想嫁的究竟是誰？到底是誰給過承諾，答應娶她。
這些好像都沒人知道，即使是他們自己本人都忘了。
“阿璃，等你發及腰，我便娶你。”
“阿璃，你看，這是我今天賣藝賺到的錢，比平時多了好多。”
“阿璃，長大後我要考取狀元，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
“阿璃……”
不知是哪裏傳來的聲音，蘇璃睡在床上，眼裏溢滿了淚水:“阿燁，你說過的娶我，你在哪兒？阿燁，你在哪兒？”
回複她的隻有一輪明月和一間木屋。
君南無誦經的模樣刻入她的眼眶，她好像又想起，那時候有一個少年會在夜晚挑燈讀書……
“阿璃，我要考取狀元，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
少年信誓旦旦卻又稚幼的聲音在蘇璃的耳邊回蕩，她想撲捉到那聲音，卻又摸不到了。
“楊柳下，有人家，家裏姑娘已二八，阿爹扯來半尺布，阿媽買來新人茶。楊柳下，有人家，家裏姑娘要出嫁……”
這首歌謠她從小念到大，直到現在，她還在念著。
而另一個地方，一位男子拿著書卷，徘徊在窗前。明天就要開考了，苦讀了十幾載，為的就是一朝飛黃騰達。
明月裏又照印出那個女孩的影子，男子盯著明月看了好久，最終歎了一口氣:“阿璃，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長發及腰了吧？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那年的戲言。你還記不記得阿燁？”
微風吹過，剛入春，天氣還不是太暖，男子裹緊了素衣，緩緩地關上窗子。
待我金榜題名時便去娶你，阿璃。
蘇璃離開了，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君南無。她要去錦國，遠離這煙柳河。
原以為沒人知道她離開，卻不知君南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數著佛珠。
煙柳河最出名的戲子蘇青衣，其實也隻是被這世俗玷汙了。現在的她是蘇璃不是蘇青衣，這倒也是個好結局。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又兩年。
兩年發生了不少事，煙柳河旁的俠客沈燁多了一個女兒，卻不知那個女孩的母親是誰？據說這個孩子是沈燁撿來的。
還有就是煙柳河最美的戲子蘇青衣不見了，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不見蹤影。而沈燁尋找蘇青衣找得快要瘋掉。
“青衣，青衣……”此時的酒樓裏，沈燁喝得爛醉如泥，嘴裏還念著蘇青衣的名字。
掌櫃的都要看不下去了，便走過去勸道:“沈少俠，該回去了，待會兒阿蠻又要來尋你了，為了一個女人這樣放縱自己可不值得。”
不料沈燁隻是趴在桌上對掌櫃傻笑一聲:“你……你不懂，青衣……青衣她……她值得。”
躲在一旁的桃之緊緊地皺著眉，就那樣看著沈燁。這不是她認識的沈燁，她認識的沈燁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麽會是這醉鬼？
“爹爹，阿蠻來帶你回家了。”一個小姑娘扶著沈燁的胳膊，攙扶著他，順便給了掌櫃一錠銀子:“謝謝叔叔照顧我爹爹。”
掌櫃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微笑著道:“阿蠻真乖，快帶你爹爹回去吧。”說完便將銀子放進沈蠻的衣袋裏:“拿給你買糖吃，！”
沈蠻道了謝後便帶著沈燁一瘸一拐地回家了，而掌櫃的見旁座還有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看著離去的兩人，便忍不住歎息:“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剛才那個男子乃是煙柳河旁最出名的俠客，卻在兩年前為了一個女子沉淪，若不是他的女兒，恐怕都不知他會不會醉死在哪個酒樓裏。”
桃之皺著的眉更緊了:“那他的妻子呢？”
“他哪有什麽妻子，估計那孩子都是他撿的。”
桃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沈燁居然沒有妻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扔下一錠銀子到桌上，桃之急忙追上去，卻早已不見了沈燁的蹤影。
曆經兩年，想了兩年，她成熟了許多，明白了許多。終於下定決心到人間走一走散散心，卻還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了煙柳河旁。
這裏還是沒變，涼顏與涼漪在這裏繼續鼓弄著戲班子，隻是還是會有一些人歎息著說:“若是蘇青衣還在，這些戲子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說的是那個入戲太深的蘇青衣，還是她這個不像蘇青衣的蘇青衣？一路上戴著麵紗，沒人認出她來。
桃之去了山上的小木屋，她想見君南無。那個待她比待他那些佛經還好的大師。
稀疏的星星在夜空中眨著眼，看來是要下雨了。桃之加快腳步，迅速走到了小木屋外。
小木屋還是當年的樣子，隻是在木屋前多了幾棵桃花樹，如今已入春，桃花樹自己開始抽芽了。估計再過不久，桃花樹就要開花了。
推開門，君南無在床上打坐，仿佛什麽都不能擾亂他的心。
睜開眼，桃之的麵紗隨之被摘下，露出那一張初見時的臉。
“大師，我迷路了……”桃之眨著眼說道。
君南無有那麽一瞬坑神，隻是很快就恢複過來:“我帶你回家。”沙啞的聲音回蕩在屋子裏，竟讓桃之覺得很舒心。
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桃之變回小狐狸跳進君南無的懷裏，還將頭在君南無的懷裏蹭了蹭:“大師，我好累。”
“睡吧，我在呢。”就像第一次抱著她一樣，君南無摸了摸他的頭，也靜靜地閉上眼睛。
一人一狐在這漫長的夜裏靜靜睡去。
君南無能感覺到，桃之變了很多。以前的桃之無憂無慮，活脫脫地就是一個小孩子，卻不想就因為一個沈燁變成這樣子，看了很讓人心疼。
而在戲班子裏，涼漪抱著涼顏看著窗外，十分愜意。
“顏兒，你真的不願意吃落子丹？”涼漪理著涼顏烏黑的長發，假裝不經意地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隻是不到時候，到了以後，他自然會吃。
涼顏懂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說。
涼漪之前回到青玄山時，就一直在打聽涼顏以前的事。他們說涼顏以前美得一塌糊塗，不少人拜倒在他的長袍下，可以說是當之無愧地妖魁首。
可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涼顏的臉突然就變了，現在的臉竟不及以前的萬分之一美。可見以前涼顏是美到哪種程度。聽說就是連蝴蝶看到了，都會忍不住停下來環繞在他身邊。真所謂是招蜂引蝶。
涼漪不止一次問過他，他的臉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可是涼顏就是不說，嘴巴閉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