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水聲還在繼續,而我已經沒有精力嗚咽了。
就像沙漠中因為尋不到綠洲而幾乎絕望的人會被海市蜃樓的景象迷住一樣,我呆呆地看著那那灘水,想象著純淨水、西瓜汁、芒果汁還有那些充滿愛情活力的液體。
賣火柴的小女孩劃過一支火柴就看到了溫暖的壁爐、美味的烤鴨和慈祥的奶奶,我聽著一滴水聲,就看到了各種充滿欲望和希望的液體匯成了汪洋大海。
我可能也會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在美好的幻夢中死去吧。
我死後也不會有人給我這篇童話或是傳記什麽的,我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要慘啊。
我木木地苦笑了幾聲,空蕩蕩的暗室裏,我的苦笑聲顯得格外諷刺。
可能是人之將死,過往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出來,高中的班花顧琦、美女董小宛、浪子陳龍、大學的班花趙瑩瑩、富二代穀超華、警花董君……
其實我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認識了很多美女帥哥土豪,體驗了很多不屬於我這個屌絲本來該有的生活。
也許,我也應該知足了。
想想,這世上也有很多人栽到我的手上賠了大半輩子,浪子陳龍和他老爸被我弄得一個死一個進了監獄、夜場一條街的大老板周騰龍被我和吳雨霏設計槍殺了、天霸幫的老大劉功和我搏鬥的時候被臥底暗殺了……
也許,我也應該知道自己這輩子不虧了。
但是,讓我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人坦然地麵對死亡,我做不到啊!
我本應該和我的同學一樣,風華正茂,是天之驕子啊!
我……
我的記憶突然閃現出了一個畫麵,那是我還在鵬城的時候,剛剛學會《超龍訣》的我,為了變強,我在沒有繩索的情況下攀爬著一座峭壁。
那時候,我也以為我會死,一失足就會落入萬丈深淵。
可是,最後我活過來了,我成功地爬上了頂峰,遇到了能讓我變強的女諸葛陳雨。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現在的我能力強。
我現在是怎麽了?
被人捆住的獅子就應該失去百獸之王的雄心嗎?
不,不是這樣的!
我原本木木的眼睛裏重新恢複了光彩,我想要重新做回那個強者,這是我年少時就有的夢想。
為了能夠到達這個夢想,我首先要生存下去,要在這個封閉黑暗的地方憑借一灘水活下去!
那灘水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通過之前的嚐試,我知道一點一點的挪動椅子是行不通的。
有沒有其他辦法麽?
有了!
我稍微挪動了一下椅子,找準方向,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往前傾。
“啪!”的一下,我連人帶椅子倒了下去,正好倒在在那灘水的邊上。
我的雙手被綁住,摔下去的時候沒有手護住自己的頭部,臉朝地麵直直地撲了過去。
臉磕到陰暗潮濕的地麵上,明顯破皮了,血淋淋地往地上流。
不過,沒關係,隻要能在這裏生存下來,我連自己的血都願意喝。
現在,那灘水就在我的嘴邊了,我嘴上的死皮都因為這攤水活了過來。
我清楚得記得自己的尿液曾經流到這裏,但那又怎麽樣呢?
我想一條狗一樣用舌頭舔著這灘水,我甘之如飴。
在光明處,蘇川看著監控悠閑地翹起了一條腿,從柳眉珊手裏奪過她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笑道,“真是有意思。”
柳眉珊沒有理他,纖長的手指從卡碧中取了一支,蘇川狗腿地幫她點上。
“川,你要什麽時候也到了這種境地,如果你那時候還能說一句有意思,”柳眉珊的眼睛靈動地轉了一下,媚眼如絲地看著蘇川說,“那我就從心裏真正地佩服你。”
“原來在小眉珊心裏,還沒有真正的敬佩我啊。”蘇川誇張地搖了搖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這可真是打擊我幼小虛妄的男人的自尊心呐。”
柳眉珊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對著自己不要臉的賣萌的男人拍飛,忍了忍,還是繼續優雅地吸著煙,高冷地說,“既然是幼小虛妄的自尊心,我幹嘛要滿足你?”
“眉珊啊,你知道不知道,犬儒主義有個代表人物,為了訓練自己的罵人技巧,專門去找妓女吵架?”蘇川眼睛帶點調皮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著柳眉珊。
“知道啊,怎麽了?”柳眉珊繼續盯著監控的屏幕,隨意地回答。
“我覺得吧,那個犬儒主義者不應該去找妓女,應該找你,你的嘴皮子比妓女厲害多了。”蘇川說到最後,語氣裏帶笑。
柳眉珊終於肯正眼看蘇川了,冷冰冰的氣場也破冰了,帶著嬌俏的神色看了看蘇川。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蘇川連連擺手解釋,別人可能不了解,但是蘇川最明白這笑容背後隱藏的殺機了。
“你活膩了是吧?”柳眉珊的大長腿狠狠地踢向蘇川的臀部,義正言辭地說,“你別翻我看的資料好吧?還有你注意的是什麽東西啊!”
“啊啊啊啊,女俠饒命!”蘇川捂著臀部抱頭鼠竄。
柳眉珊看著死不正經的終於走了,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盯著監控視頻裏的人的一舉一動。
就像獵人在盯著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獵物一樣。
黑暗裏,我嘴上死皮終於被這來之不易的水給軟化了,我貪婪地舔著地上的水。一開始,聞到水裏的這種腥味我沒有怎麽留意,隻以為是我的尿騷味,但是舔著舔著,我發現這灘水的味道有點奇怪。
水裏有種血腥的、腐爛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又舔了舔從上麵滴下來的水,仔細分辨了一下,這兩種味道的確是不一樣的。
這種味道讓我有點恐慌,生怕我剛剛喝下去的水是別人下的毒。
黑暗中,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由於我連人帶椅子摔了下來,我的臉貼在冰冷的地上,“滴滴答答……”的水聲通過固體傳聲,顯得更加清晰,更加刺骨。
從上麵掉下來的水滴在我的感觀裏有了血一樣粘稠的感覺。
我咽了咽口水,現在的我已經喝了水,無論有沒有毒,在這種情況下我都無法自救。
饑渴的感覺像夢魘一樣纏著我,隻要我一有不想喝水的念頭,我的舌頭就情不自禁地想要舔嘴唇。
不管了,我什麽也不管了,喝吧。
渴死是死,飲鴆止渴也是死,為什麽不選擇一種能滿足自己生存欲望的死法呢?
我爬在地上,沒幾分鍾就把那灘能救我命的水舔的一幹二淨,舔到舌頭有些發麻。
至少我現在不口渴了,我心滿意足地昂起頭,卻碰到了一個硬物。
黑暗中,我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隻能用手去摸索。
用手碰的質感,那東西有點涼涼的,硬硬的。
我把那東西扯過來,就聽到了垮拉一聲巨響,看來這東西的體積蠻大的。
我那東西就這那灘水邊微微的光看了一眼,嚇得我立馬鬆了手。
這是一截人的骨頭。
那麽,剛剛發出那一聲巨響的,就是一具骨架!
我嚇得瞬間要魂飛魄散了,我居然和一具屍體呆了這麽久?!
在我的天靈蓋都要被這一真相嚇得掀起來的時候,黑暗的房間突然有了燈光。
突然來到的光明讓我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強烈的光刺得我一陣暈眩。
我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我隨意地看了周圍一眼,我努力晃了晃頭,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這如果是場夢,那麽這一定是一場無比血腥的噩夢。
這如果是現實,那麽我願意永遠活在夢裏。
我的周圍是兩具零散的骨架,一具已經是白骨森森,另一具還能看出粘在他骨頭上的碎肉。
我手裏拿著的骨頭,是那具白骨森森的屍體上的,可以看出,他的骨架保留得特別完好。
這不是一具因為時間流逝而肉質分離的屍體,因為他腐爛的器官就在我的四周。
這個人,是被人像古代的淩遲那樣,一刀一刀把肉從身上割下去,直到變成一具空骨架而死的。
而那一灘水被血液浸染,是暗紅色的,周圍還有我黃色的尿液。
明亮的燈光下,我才發現,這個房間並不大,整個牆壁像是被血洗過一樣,通紅。
白熾燈打在雪白的屍骨上,泛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光澤。
房間的四周,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是失了血的生肉,不,那是人肉啊。
一片一片的人肉依靠著牆,有幾片上麵還連著筋骨和毛發。
我剛剛舔過的那一灘水還留下了些許水漬,在雪白的地板上我看清了,那是暗紅色的。
我剛剛喝的不僅是上麵掉下來的水和自己的尿液,原來還有兩具屍體的血。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嘔吐的欲望,想要把剛剛喝過的水都吐出來。
“滴答滴答滴答”純淨的水打在滿是血汙的地上,濺起的血水打在我的臉上。
不,不,不,如果我知道光明下的場景是這樣的話,我寧願選擇黑暗。
明亮到讓人暈眩的燈光將恐懼放大到我的眼前,我的眼裏早就有象征著自己支撐不住的紅血絲,同時這也是我將要瘋狂的征兆。
那一刻,我發誓,如果我還能活著出去,如果我知道是誰想要害我,我絕對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刺眼的燈光也讓我清醒了不少,既然這裏出現了兩具屍體,那麽,這裏八成不可能是一個密室。
我定了定神,集中精力觀察了一下這件房間的布局,我努力讓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兩具屍體,盯著血紅的牆,我漸漸發現了一個有問題的地方。
四麵血紅的牆上有一處特別的濃,而且形成了一條血縫。
由於這四麵牆都是血紅色的,那麽,這條血縫很可能就是門縫。
想到這裏,我原本灰暗的心重新明亮了起來。
雖然,我離那堵牆還有著很遠的距離,但是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就在眼前,我有信心可以穿過這肉山血水。
我本來倒在地上,現在正好也不用起來了,在地上依靠身體的挪動拖動和我捆在一起的椅子,一點一點地靠近那條縫。
我的衣服早就被地上的血水染紅了,臉上還沾著那兩具屍體上的肉末,但我對於這些都毫不在意。
我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
我不會像那兩具屍體的主人一樣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腐爛的。
有了這樣的信念,我離那條縫越來越近了。
最後,在那條縫位於我觸手可及的前方的時候,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