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了

  南柯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依然是白天。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曆了多少個白天了。


  “我、我這是怎麽了？我、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來。


  這個時候，小洛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小柯姐，你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洛激動的都哭了。


  南柯看著她，說：“小洛，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被問到這個問題，小洛的臉色立刻變了。


  “小柯姐，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剛剛醫生來通知了。醫生說，說……”


  “小洛，你快說，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南柯抓住小洛的手，盯著她的眼睛，竭盡全力地問著。


  她的樣子讓小洛害怕。


  “小柯姐，你不要這樣，我……我告訴你好了。孩子早產，已經，已經沒了……剛才醫生通知了……真的，醫生已經來通知了。”


  南柯聽了這話，愣生生的呆了一分鍾，一句話不說，一動也不動。


  小洛輕輕地碰了下她。


  “小柯姐，你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南柯還是不動。


  小洛又是碰了碰她，這次南柯把頭轉過來，看著小洛，許久之後，她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哭得驚天動地，哭的肝膽俱裂。


  小洛抱著她，也急得直哭。


  “小柯姐，你別哭了。你別這樣。我、我該怎麽辦啊。”


  正說著，門開了，赫蓮娜和霍思悅走了進來，一看南柯哭成這樣，趕快幫著小洛把南柯製服。


  赫蓮娜碰了碰南柯：“南柯，別哭了，生死有命。強求不得啊。”


  霍思悅也說：“是啊，南柯，沒事的。 你還年輕，以後的時間好長得很。沒事，以後，你和夢霖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夢霖，夢霖……夢霖怎麽樣了？”


  一句話提醒了南柯，她抓住了霍思悅的手，追問著關夢霖的情況。


  霍思悅一臉為難。關夢霖和關亦凡都沒有醒過來。雖然說兩人的情況趨於平穩，可是，隻要不醒過來，就是讓人擔心。


  南柯看著霍思悅的臉色，不用說也猜到了。


  “夢霖還沒有醒，是嗎？”


  霍思悅點點頭。


  南柯又問赫蓮娜：“夢霖是不是還沒有醒過來？”


  赫蓮娜也點頭，說：“是，還沒有醒，但是情況，已經穩定多了。還又亦凡，情況都穩定了，雖然還沒有醒過來。”


  南柯用手捂著臉，趴在床上哭。


  “夢霖，對不起，我沒有把孩子看護好。我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哭著哭著，她又抓住赫蓮娜的手。


  “孩子呢，告訴我，孩子呢。我想看看她。就算是隻能看上一眼，我也想看看她。那是我的孩子。”


  赫蓮娜搖搖頭：“已經火化了。”


  在那一瞬間，南柯勃然大哭：“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看看，為什麽啊。”


  赫蓮娜和霍思悅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歎氣。


  小洛說：“小柯姐，你已經昏迷五天了。”


  “五天了？”


  “是啊，你生了孩子就昏迷不醒，一度我們也怕你也不行了。”


  說完這話，小洛又趕忙把嘴巴捂住。


  這話真是不吉利。


  她又看看赫蓮娜和霍思悅，這兩個人倒是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南柯抬起右手，放在眼前，那是五根手指，她擺著手指，算來算去。


  “五天，我昏迷了五天。那孩子活了多久，從被我生下來……”


  赫蓮娜歎著氣，她的手扶著額頭，這幾天的時間過的是如此之慢，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孩子從被你生下來，不過就活了七八個小時，醫院說，做了搶救，但是，沒有成功。孩子就這樣沒了。”


  “孩子可愛嗎？是個女孩吧。我記得是個女孩。夢霖說，給孩子起了名字，叫小風，多美的名字啊。可是，用不上了。用不上了……”


  南柯的眼淚全都哭幹了。再也哭不出來了。


  而赫蓮娜和霍思悅卻隻有歎氣的分了。


  過了好一會兒，南柯的情緒總算穩定。霍思悅走出病房，迎麵正好碰上了關震天和女兒霍明夕。


  霍明夕剛才趴在門口朝裏麵看了看，她也被嚇壞了。


  “媽媽，那位……那位姐姐很傷心啊。”


  霍明夕不太清楚應該怎麽稱呼南柯。總之，比自己年齡大一點，叫姐姐肯定沒錯。


  霍思悅摸了下女兒的頭。


  “明夕，等你以後長大了，一定要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做老公啊。”


  不知道為什麽，霍思悅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出來。


  霍明夕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這麽說，她眨眨眼，問媽媽：“為什麽這麽說呢？”


  霍思悅說：“我覺得，南柯是個好女孩，但是，關夢霖不是一個徹底的好男人。或許就是因為以前太放縱了。現在才會有這麽大的禍事吧。”


  霍明夕沒說什麽，關震天卻哼了聲：“胡扯，這種因果報應的說法，一點科學依據都沒有，都是唯心論，宿命論。”


  霍思悅聳聳肩，顯得無奈：“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覺得還是有那麽一點可信的。況且，我是不喜歡那種太風流的男人，雖然有的女人總是幻想當那些情場浪子的最後一個女人。可我還是喜歡專一的。平淡的日子比風雲激蕩更好一些吧。”


  霍明夕的眼睛轉了轉，她算是明白媽媽的意思了。她看看媽媽，又看看關震天。雖然從外貌來看，兩人不怎麽般配，但這些年風風雨雨，攜手前行，那種深厚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嗎？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對於關震天和霍思悅來說，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多少年了，兩人就是這樣的陪伴，相濡以沫。


  赫蓮娜握著南柯的手，南柯癡癡呆呆地看著外麵。赫蓮娜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我的孩子，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生活還會很美好的。你們還年輕，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而且，還會有好幾個。男孩，女孩都會有的。南柯，你聽到了嗎？”


  南柯不說話，隻是伏在赫蓮娜的話裏。


  “媽媽，我想見夢霖。”南柯忽然說。


  “這……”赫蓮娜遲疑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同意。


  南柯抬起頭，望著赫蓮娜的臉：“媽媽，我想見夢霖。我想見她。”


  南柯的目光清澈如水，閃著光，讓赫蓮娜不忍拒絕。


  “好吧。我帶你去見他。”


  赫蓮娜歎口氣， 終於同意了。


  她找來輪椅，和小洛一起把南柯扶上了輪椅，推著她去了加護病房。


  關夢霖還是那個樣子，依然躺在船上，一動不動，那張如同大理石雕像一樣的臉，依然是那麽迷人。南柯看著他，想起過往的樁樁件件，林林總總，心潮起伏不定。


  “夢霖，夢霖，你聽得我的聲音嗎？夢霖……”


  南柯想撲過去，可是，她現在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根本動不了。


  小洛把輪椅盡量推到關夢霖的身邊，讓南柯可以抓住關夢霖的手。南柯低著頭，把關夢霖的手按在額頭上。


  “夢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孩子沒有保住。真的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南柯拚命自責著。可是，這已經無濟於事了。


  南柯拉著關夢霖的手，撲通一聲，竟然撲倒在地上。她跪在地上，往關夢霖的病床爬了兩步。


  “夢霖，夢霖，你醒醒啊，你罵罵我啊。”


  南柯拉動著關夢霖的手，精神近於崩潰。


  小洛撲過來， 抱住了南柯。


  “小柯姐，別這樣。你別這樣了。”


  赫蓮娜也說：“是啊，南柯，別這樣，夢霖要是醒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也會傷心的。這不是你的錯。真的，這不是你的錯。”


  再怎麽說，南柯僅僅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而她經曆的這些，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


  可是，南柯就是在拚命自責。


  在這段時間裏。她失去了太多。她覺得，那拉的那句話說的真對，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帶來的全都是不幸。誰對你好，誰會就會倒黴。


  說的真對啊，說的真對！


  忽然，南柯感覺關夢霖的手動了一下。


  “夢霖，夢霖，你醒了嗎？夢霖……”南柯忽然大叫著，同時，她扭頭對赫蓮娜說，“媽媽，夢霖的手動了，真的，他的手動了。”


  赫蓮娜沒有像南柯這樣激動，在過去的日子裏，關夢霖的手動過幾次，但是，他都沒有真正醒過來。


  “南柯，別這樣，夢霖的手或許是動了，但是，那不過是本能的反應，他……”


  “他的手在動，真的在動啊！”南柯使勁搖晃著關夢霖的手，“夢霖，你醒醒啊，你趕快醒過來啊！”


  旁邊的小柯也忽然啊的叫了一聲。


  “他，他的眼睛也動了。真的。”


  小洛就這樣指著關夢霖叫著。


  這下赫蓮娜也不淡定了。她撲過來，盯著關夢霖的臉。


  關夢霖的眼皮慢慢的動著，慢慢地睜開，眼珠緩緩轉動。


  赫蓮娜興奮地叫著：“夢霖醒了，夢霖真的醒了。”


  南柯被小洛扶著站起來，湊到了最靠近關夢霖的位置上。


  四目相對。


  “夢霖，你醒了，謝天謝地，你醒了……”


  關夢霖看著她，眼神癡癡的。


  “你是誰？”


  他忽然說出了這三個字，南柯感覺自己的全身如同浸在冷水中一樣。


  “夢霖，我是南柯啊，我是南柯，你的妻子啊。”


  “南柯？南柯是誰？我不記得了。我的妻子……我不記得了。”


  關夢霖含含糊糊地說著，眼睛裏全都是迷茫。


  在那一刻，南柯的心都碎了。


  好不容易，關夢霖總算醒過來了，但是，他竟然什麽都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