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中
關夢霖放下電話,回頭看了眼正在睡夢中的南柯。
他走過來,輕輕地用手撥了下南柯的頭發。
“南柯,今晚我得出去做一件事。你好好休息。”
南柯正在睡夢之中,隻是眼皮微微地動了下。
關夢霖輕輕地走了出來,輕輕地拉開門,輕輕地又把門關上。
可是,就走他關上門的一刹那,南柯還是醒了過來。
她也慢慢地爬起來,輕輕地跟了出來,把門拉開一道縫隙,看著外麵。
關夢霖站在大廳裏,望著樓上,很快,有一扇門開了,那拉穿戴整齊地裏麵出來。
關夢霖對她點點頭,同時招了招手,沒有說話。
那拉走了下來,到了關夢霖的身邊。
“走吧。”關夢霖低聲說著。
那拉也點點頭。
兩人同時轉身,一起走了出去。
當別墅的大門關上的時候,南柯推門出來,站在二樓,手扶著欄杆,望著下麵。她深深地歎口氣。
不是她再懷疑關夢霖和那拉有什麽私情,而是因為關夢霖沒有把事情告知她。
到底關夢霖在幹什麽,這些事情和那拉又有什麽關係,她無從知曉。
關夢霖確實改變了。這些改變也的確是因為南柯的出現。
可是,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南柯還需要更多的以誠相待。
又是一陣深深地歎氣。
這聲音從南柯的嘴裏發出,但是,同時,南柯又聽到了同樣的歎氣聲,她扭過頭去看時,發現穿著睡衣的關亦凡就走不遠處。
“你也醒了嗎?”關亦凡苦笑著問道。
南柯點點頭:“是啊,我也醒了。”
“你說他們會去幹什麽呢?”關亦凡指著樓下的大門說,“總不會是說,今晚的月色很好,一起去看月亮吧。”
南柯搖頭,苦苦的笑容也一樣浮現在她的臉上。
“我不知道啊。我這個人比較笨。”
關亦凡聳聳肩:“是啊,我這個人也一樣比較笨。笨人總是被瞞著的。”
南柯說:“不過,我覺得,他們一定是有事情,覺得不會是去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情。”
這次關亦凡倒是點頭了。
“是啊,這點我倒是相信啊。對於他們兩個,我太了解了。如果想做那種事情,完全可以直接來告訴我,讓我一邊涼快去。肯定不是這樣。但是,這就讓我更加疑惑了,他們到底是去做什麽了。真想知道,卻又無法知道。這種感覺真特麽的難受。”
即便是關亦凡也會爆出粗口。
兩人相對無語,默默地待了一會,又各自回到房間。
什麽都不能做,隻有等待。
夜晚,漆黑的夜晚。
天空中烏雲密布,看不到絲毫的光亮。
關夢霖的那輛全球限量版的賓利車在公路上越開越快。這種暢快的感覺,許久都沒有過了。
關夢霖盯著前方,看著公路兩邊的路燈飛速地向後。他甚至輕快地吹起口哨。
“你要帶我去哪裏?”那拉問他。相比關夢霖的輕鬆,那拉顯得非常緊張。她的兩隻手放在腿上,十指交叉,微微動著。
關夢霖的嘴角微微動了下。
“去哪裏?你想知道嗎?既然你都跟我出來了,去哪裏都是我說了算。”
那拉更加緊張:“我警告你,我是亦凡的妻子,而你是他的親哥哥。別對我有非分之想。雖然我以前追求過你,但是,那是以前。已經過去了。”
“是嗎?已經過去了。是啊,過去了。”關夢霖的嘴角依舊掛著冷冷的笑容,“你說過去就過去了。不過,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從頭到尾都沒有。這點你很清楚。”
的確,那拉很清楚這點。從頭到尾,關夢霖都沒有接受她的意思。每次都是那拉單方麵主動。
前麵有個路口,關夢霖把車速降下來,最後停下,等著紅燈。
這個時候還能遇到紅燈,也是夠奇特的。
趁著這個機會,關夢霖扭過頭,盯著那拉。
“我會帶你去見你爸爸。”
那拉心頭一震。
“你找到他了?”
“找到他是件難事嗎?”關夢霖反問了一句。
“這……”那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關夢霖說:“你別忘了。丹尼斯被我找到了。順藤摸瓜,總能查到那奇去了哪裏。”
“你……你打算怎麽對他?”
畢竟那奇捅了關夢霖一刀,差一點要了他的命。
關夢霖的手摸到了胸口,一提起那奇,那裏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不管是外麵有形的傷口,還有內在無形的傷口。
那奇,你欠我太多了。
如果可能,我會把你碎屍萬段。
可是,對一個要死的人來說,做這些事有意義嗎?而且,那奇不光是關夢霖的仇人,也是南柯的親生父親,那拉的養父,關亦凡的嶽父。
這一重重的關係交織在一起。愛恨情仇,恩怨糾葛,到底該怎麽做呢。
關震天說,要他放下。
放下……關夢霖真的嚐試放下。可是,放下真的那麽容易嗎?就算是你放下了,別人呢?
綠燈亮了,前麵的車開走了。
關夢霖沒有回過神來,身後有人在按喇叭,催促他快點走。
那拉碰了碰關夢霖。關夢霖這才回過神來。
他的腳尖輕輕地點了下油門,車開走了。
在海邊,一棟小破屋裏,那奇躺在床上,用一床破舊被子緊緊包裹著身體。即便如此,陰冷的感覺也充斥全身。
“好冷。”
他再次自言自語著。
自小到大,過關了錦衣玉食公子哥生活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他忽然咳嗽起來,胸口真的好難受。
醫生說,肺癌已經晚期,基本上沒有幾天可以活了。
可是,那奇就覺得好笑。
不是說沒幾天可以活了嗎?可是,還是活了這麽久。
大概有兩個月了。怎麽還不死呢。活著就是受罪,死了才是解脫啊。
死後會遇到什麽?
誰知道。
現在的那奇也不想去考慮。比起活著,他更想去死。
他咂咂嘴唇,忽然想喝些酒。
這個念頭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縈繞幾天了。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喝酒,天生就對酒精過敏。
酒,大概是個好東西吧。喝了以後,腦袋就會變得昏沉沉的。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知道。就算是在這種時候被人大卸八塊,也不會覺得痛苦。
大概就是這個感覺吧。
想到這,那奇又覺得胸悶,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想去抓桌上的水杯,想喝點水。可是,他的手抖得厲害,手指剛碰到杯子,杯子就掉了下去。
啪的一聲響,杯子落地,摔得粉碎。
劉成推門進來。
一看這樣趕緊說:“老爺,沒事吧。”
那奇呼呼喘著氣:“沒事。就算沒事吧。”
劉成給他倒了水:“老爺,喝點水。”
那奇喝了口,嘴唇濕潤了下。
“謝謝你,劉成。這麽多年了。我才發現 你對我這麽忠心。”
劉成說:“老爺,別這麽說。這麽多年了。你對我恩重如山,我這樣的報答也是應該的。”
那奇歎口氣:“真想不到,我的一時賭氣,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關夢霖,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其實,那奇的這句話說的很沒道理。
明明就是他去襲擊南柯。還刺傷了關夢霖,到頭來,還要說人家不對。
那奇永遠覺得自己是正確的。永遠覺得全世界都欠他的。他從來如此。
劉成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唱反調。
“老爺,今晚我們就走。”
“可以離開申海。”
“嗯,不僅離開申海,可以去國外。已經安排好了。從海邊坐船往南走。到了南方,那邊有私人飛機在等著。我們可以這樣出去,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奇感激地看著劉成。
“你這小子太有本事了。這些都是怎麽辦到的?”
劉成低著頭,小聲說:“老爺,別問是怎麽做到的。反正是做到了。”
私下裏,劉成去著了歐陽倩楠,但是,這些話不能讓那奇知道。
那奇也沒追問,現在他也什麽都不想問。
他又開始咳嗽。
劉成給他好好地錘了下後背。
“老爺,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說著說著,劉成哭了。
或許那奇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對待劉成卻是相當不錯。對於這個從小山村裏出來的孩子,那奇從來就沒有看不起過。這不光因為劉成是劉嘉慧的遠房侄子,也因為劉成自己夠努力。
那奇覺得,一個人既然足夠努力,別人就沒有資格看不起他。
劉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他點點頭。
“時間到了,船應該到了。”
那奇聽了,也很激動。
“好,這就走。”
他掙紮著起來,但是,他已經沒體力了。劉成攙扶著他,慢慢地往外走。
小木屋裏很冷,但是,當門打開的一刹那,外麵的寒氣吹進來,這才覺得,其實屋子裏已經夠暖和了。
可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就算外麵再冷,也要衝出去。
劉成攙扶著那奇,一步步地往外走。
實際上,關夢霖並沒有和警方合作。申海警方也沒有通緝那奇。可是,那奇也知道,關夢霖手眼通天,現在他不管是去機場還是火車站,都逃不過關夢霖的眼線。
也正因如此,劉成才選擇偷渡的方式離開。
海邊有艘舢板船,船頭站著一個人,正在翹首以待地等著那奇的到來。
可是,在他眼裏看到的,卻是一輛賓利車由遠及近地開過來。車燈很亮,照的船上的人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