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大姐，你別這樣，我們也是盡自己的責任。”醫生被王萍弄得不知所措，連忙伸手拉著王萍，試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王大姐，快起來吧。醫生做了幾個小時的手術也累了，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吧。”張曉曦上前扶起王萍，耐心地勸說道。
王萍連連點頭，給醫生讓出了一條道。隨後，他們看著小海被推出手術室，送往重症監護室。由於剛做完手術，身體的免疫能力非常弱，所以需要暫時待在監護病房，等情況好轉就能轉回普通病房。
王萍站在玻璃窗外，看著渾身插滿了管子的小海，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她將手放在玻璃窗上，輕輕地摩挲著，就好像在摸孩子稚嫩的臉頰。
她的表情是那麽動人，如同經曆了一場慘痛的生死離別，最後從死神手裏搶回了孩子，那種激動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大姐，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小海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張曉曦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王萍的後背。
“我不想去。”王萍搖搖頭，目光始終都沒有從孩子身上移開。
“不吃東西不行啊，要是連你也病倒了該怎麽辦才好？”她心疼的看著王萍，尤其是王萍看向孩子的眼神深深地打動了她，讓她不得不為之動容。
“你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我有多容易，我本來不能生育，為這事婆婆讓老公跟我離婚。可是小海他爸不同意，帶著我跑了好多家大醫院，這才有了小海。從那以後，婆婆看我的眼神變了，我們孩子他爸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王萍自顧自地說著，原本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往下掉。
“我知道的感受，我也有過一個孩子，不過還沒出世就夭折了。”她扶著王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怎麽會夭折呢？”王萍很驚訝，顯然是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就經曆了這麽多事情。
“我出了車禍，孩子就在那時候沒有的。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就算天塌下來了我們還是要活著啊。好在小海沒事，你更要照顧好自己。”
“你說得對，我是應該吃點東西，要不然等孩子醒來都沒力氣照顧他。曉曦，你要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王萍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
“還是我去吧，你留在這裏照顧孩子。”她搖搖頭，起身準備離開。
“哎。”王萍突然叫住她：“我想起來了，我給小海帶了餃子，孩子沒吃上。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一起吃吧。”
“好啊，感覺好久沒吃過餃子了。”她開心地笑了笑，跟著王萍去病房取餃子。
小淳睡著了，許是剛才一直在手術室門口等著，等得太累了。為了不驚動小淳，她和王萍輕手輕腳的拿了保溫壺，坐在外麵的椅子上吃。
王萍很細心地將保溫壺裏的碗盛滿了餃子，遞到她手上。而自己則剩得不多。她也沒跟王萍客氣，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以前，每到逢年過節，媽媽都會給他們包餃子吃。但媽媽走了之後，她除了偶爾能吃到速凍餃子，再也沒吃過親手包的。都怪她太笨，不管怎麽學都學不會媽媽包餃子的手藝。所以不管再怎麽懷念，終究隻能是懷念而已。
“小心點吃，別噎著了。”王萍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提醒道。
“大姐，你的手藝真好，包出來的餃子跟我媽媽做的味道差不多。”她使勁地把嘴裏的餃子咽下去，衝著王萍豎起了大拇指。
“你看你，怎麽跟好幾年沒吃過餃子似的。”王萍忍不住笑起來。
“不是好幾年，是十幾年了。自從我爸媽去世之後，再也沒吃到過這麽好吃的餃子了。”她突然將碗放了下來，情緒低迷下來。
“看我這嘴笨的，都不會說話，你不要介意啊。你要是喜歡吃的話以後我多煮一份，又不是什麽好東西。”王萍不好意思的地說道。
“嗯，我就喜歡吃餃子。”她點點頭，將碗裏的餃子吃得幹幹淨淨，就連湯都沒有剩下。
吃過餃子後，王萍堅持要去看小海，她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去了蘇離的病房。
此時天已經黑了，她原本打算看過蘇離之後就回家休息。可是剛到蘇離病房門口，就聽到護士語重心長地勸蘇離吃東西。
護士說了不少好話，蘇離隻是一動不動的靠在那裏，目光呆滯，不知道在看什麽。無奈之下，護士隻好端著餐盤準備離去，卻被她截了下來。
“交給我吧。”她遞給護士一個放心的眼神。
護士感激地衝著她點點頭。
她端著食物走進病房，蘇離看到她進來，也隻是眼神瞥了她一眼，並沒有過多的動作。她知道蘇離心情不好，也就沒有計較。
“怎麽啦？”她衝著蘇離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都說孕婦要盡量保持好心情，所以她當然要開心地笑，不能給蘇離帶去負麵情緒。
“曉曦，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蘇離僵硬的轉過頭，眼睛裏滿是悲傷。原本就顯得蒼白的臉頰此時更加白了，沒有一點血色。
張曉曦的心猛地顫了顫：“誰跟你說的，沒有這回事。”她搖搖頭，將餐盤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在蘇離身邊坐下。
“醫生說的，剛才醫生來給我檢查，說我不能再受到刺激，還說我身體太弱，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曉曦，這是不是真的？”蘇離抓著她的手，渴望在她的眼睛裏尋找出一絲不是的痕跡。
麵對這樣的蘇離，她嘴巴張了張，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蘇離的目光沉了下去，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就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留給我。”
男人沒有了，連孩子都要跟著失去嗎？她為什麽要活到如此地步，有家歸不得，有愛說不得，拚死拚活堅持到現在，還是沒能保住這個孩子。雖然這個孩子是不被人祝福的，但卻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啊，讓她如何割舍。
“你先不要這麽絕望，醫生也隻是說可能。隻要你好好地配合醫生，好好地照顧自己，孩子一定不會離開你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一起照顧這個孩子，給他最好的關愛。”她抱著蘇離，輕輕地摸著蘇離的秀發。
不知道為什麽，她討厭看到蘇離絕望的表情。她總覺得自己對蘇離殘存著一絲愧疚，雖然蘇離不怨她，並不代表她能原諒自己。說到底，她現在的幸福、她的男人都是從蘇離手裏搶來的。她是變相把蘇離害到這步田地的人，怎麽可能心安理得的活著。
“曉曦，孩子真的不會離開我嗎，你確定嗎？”蘇離抬頭望著她，目光真摯而又熱烈。
“我確定，你要相信我。”她猛地閉上眼，隨即又睜開，嘴角扯出的笑容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這不是謊言，這是她發自內心的呼喚！
“好了，我們先吃飯吧，你隻有把自己喂得飽飽的，肚子裏的孩子營養才能跟得上。”她鬆開蘇離，將病床上的餐桌撐起來，然後把食物擺在了蘇離麵前。
蘇離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然後直接拿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她剛想開口製止蘇離，最終還是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裏。
她不是蘇離，永遠不能替代她的痛苦。但隻要蘇離還能吃飯，還有好好生存下去的欲望，這就夠了。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所有的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這一晚，她沒有回去，而是選擇了留在醫院陪著蘇離。蘇離住的是高級病房，床很大，她和蘇離躺在一張床上。蘇離始終抓著她的手，跟她說話。
蘇離說了很多東西，她卻什麽都沒能記住，隻記得蘇離說，她的孩子一定會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她也相信，因為蘇離是一個很漂亮的媽媽，生下來的寶寶肯定也會遺傳她的優良基因。
這一夜，她們像姐妹一樣睡在一張床上。她不禁開始幻想，若是小時候沒有分離，她們是不是就是這麽睡在一起的。像所有其他的女孩子一樣，互相訴說著心底事，不管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
可是不管她怎麽想象還是想象不出她如果一直留在程家，生活到底是怎麽樣的。果然，很多事情還是要親身去經曆。
環球大廈會議室。
五位來自美國的頂尖心髒科醫生，此刻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張淳和小海的病情。遲安澤也放下了所有手頭的工作，一直默默地坐在那旁聽。
本來他們應該在前幾天就到了，可是美國那邊有個重症病人，這才耽誤了時間。
將近兩個小時後，其中的一名醫生站起來走到遲安澤身邊，用蹩腳的中文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叫張淳的病人我們沒有辦法救治，但這個孩子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夠康複。”
沒有辦法救治？
聽到這幾個字，遲安澤恨不得起身掀了桌子。但他忍下了所有的怒氣，說道：“你們確定沒有辦法嗎？”
“我們確定，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醫生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遲安澤眉頭緊蹙，隨手一揮。阿彪則恭敬地將幾位專家請出去，給他留下獨處的空間。看著空空如也的會議室，他腦子裏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