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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生命危險

  疼,鑽心的疼。


  右臂似乎被人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像凶猛的巨浪,朝她襲來。她擰緊了眉頭,費力地支撐起眼皮,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河邊。她的下半身還浸在水裏,也許是泡得時間久了,竟有些麻。


  遲安澤在哪裏,他中了槍,會不會已經死了?他們一起滾下山坡,她是被湍急的河水衝到這裏的,那遲安澤也許是在下遊。


  張曉曦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來,在河岸上找了跟結實的樹枝,一瘸一拐的向著下遊走去。


  一路上,她仔細地查看,可直到走出了一百多米,仍然沒有看到遲安澤的身影。不安在心底一點一點的蔓延,如同嗜血的病毒,在她的血液裏瘋狂的發展。她不想去揣測不好的結果,但總有一個可怕的聲音在提醒她。


  或許,大惡魔真的死了!


  “不,不會的,他不能死。”張曉曦小聲嘟囔了句,繼續沿著河岸搜尋。


  遠遠地,她看到了一件帶血的西裝飄在岸邊。幾乎是同一時刻,她飛快地跑了過去,在不遠處發現了遲安澤的身影。


  他受了傷,整個人昏迷不醒。一路被河水衝刷下來,衣服殘破不堪,俊朗的臉上布滿了不少細小的劃痕。他雙眼緊閉,刀刻的五官沒有絲毫表情,整個人安靜得都聽不到呼吸的聲音。


  “醒醒,醒醒啊。”張曉曦蹲下身子,小心地將他的頭抱起,一遍一遍的呼喊著,可遲安澤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不行,大惡魔不能死。他是替她擋了那一槍,人要是死了,她也難辭其咎。不管怎麽樣,她一定要救活大惡魔,就當他們之間的債兩清了,從此各不相欠。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救活你。”她小聲嘟囔了句,將遲安澤從地上拉了起來,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


  她一邊拄著樹枝,一邊費勁的拖著遲安澤,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都黑了,才遠遠地看到有幾處僻靜的小屋。屋子裏亮著燈,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誌,慢慢地挪了過去。


  “有人嗎,有……”她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直直的躺了下去,遲安澤也昏倒在一邊。


  “孩子他爸,你快來看啊。”約莫四十多歲的農婦打開門,看到眼前的景象,著實嚇了一大跳。


  “你個沒見過大世麵的,出了什麽事,大驚小怪的。”男人光著膀子從屋裏走出來,“快把人抬進去啊,愣著幹什麽。”男人嗔怪著,將張曉曦從地上抱了起來。緊接著,夫妻二人合力將遲安澤帶回了屋。


  “受了槍傷,隻能找村大夫來治,你先照顧好他們,我去喊人。”


  “孩子他爸,天色晚了,你小心點。”婦人囑咐了句,隨後從廚房裏端了盆熱水,坐在床邊,小心地為兩人簡單的擦拭了下。


  過了許久,男人帶著一位三十出頭的醫生回來。進屋後,醫生仔細地給遲安澤檢查一番,做了一些簡單的傷口處理。然後給張曉曦打了點滴,自己則守在一邊,小心的看護兩人。


  “小王醫生,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換我來看著。”婦人見王生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有些不忍。


  “李嫂,我沒事,照顧病人本來就是醫生的職責,你們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王生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不好意思地朝著李家嫂子笑笑。


  “澤,澤……”張曉曦連聲輕喚著,額頭上驚出許多細密的汗珠。她驚恐地瞪大了眸子,看著眼前陌生的人。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她和遲安澤置身一片荒野。遲安澤滿身是血的躺在她懷裏,她拚命地呼救,可周圍荒蕪一人。眼看著遲安澤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鮮血如柱,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一刻,心髒的位置仿佛壓著千斤巨石,喘息都覺得困難。她很想哭,卻發現眼淚已經流幹了。什麽叫心痛,什麽叫恐懼,在夢裏清楚的呈現。她看到了自己的懦弱,還有碎了一地的真心。


  “姑娘,你不要怕,小王醫生已經為他醫治了。”李家嫂子看她驚出一頭冷汗,忙擰了毛巾給她擦擦。


  “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想看看他。”她艱難地蠕動著喉頭,發出的聲音幹澀無比。


  “他就在裏屋躺著,你不要著急,把這瓶點滴掛完了再去吧。”王生忙扶住了吊瓶,生怕它一個不小心,砸了下來。


  “不行,要是不看到他我不會放心的。”她不停地搖頭,下床連鞋還沒來得及穿便跑去裏屋。幸虧王生為她拿著吊瓶,小心的跟在她身後。


  簡單的木板床上,遲安澤麵色蒼白的躺在那裏。他英挺的眉頭稍稍皺起,俊朗的五官蒙上了一層陰霾。尖瘦的下巴上冒起了不少胡茬,整個人看起來昏昏沉沉,失去了往日的霸氣。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在遲安澤身邊坐了下來。清亮的雙眸緊緊地盯著男人的臉,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醫生,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是嗎?”


  “這很難說,他受的是槍傷,而且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我所擁有的醫療工具都很簡單,隻能幫他取出子彈,做一些簡單的縫合。若是高燒一直不退,必須要送到鎮上去治療。”


  “那你們送他去鎮上啊,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活他。”張曉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膝蓋與地麵撞擊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清晰。


  “小姐,你放心好了,救人是我們當醫生的職責。隻是現在天太晚了,又剛下過雨,山裏的路不好走,必須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送他去鎮上的診所。今天晚上我會寸步不離的看著他,你也受了點輕傷,要好好的休息。”王生看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滿是細小的傷痕,不禁眉心緊蹙。


  “不要,我要在這裏看著他,我不需要休息。”張曉曦執拗的搖頭,雙目盯著遲安澤,連眼睛都不舍得閉一下。


  不看到大惡魔醒來,她是不會放心的。看到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這裏,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起,那種痛無法形容。就讓她再放縱一次,把最後一筆債還清。等大惡魔醒來,他們便不再有關係,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小姐,你體力嚴重透支,若是不好好休息,很容易昏倒的。”


  他很難想象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是怎麽把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帶到這裏的,這種強大的意誌力連他都佩服,他打心眼裏為這個女孩子鼓掌。


  “我沒事,我能撐得住。”


  “小姐,我不是嚇唬你,你的身體真的會吃不消。”


  “我不會離開的,我要在這裏看著他,你們先出去吧。”張曉曦秀眉緊蹙,眉心的“川”字始終不曾舒展開來。


  這個時候,她怎麽能睡得著。除非是她支撐不住倒下去,要不然她是不會走的。不管怎麽樣,遲安澤都是因為她受的傷。看到一個如此驕傲的男人躺在這裏,她這顆心沒辦法安定。


  “那好吧,我就在外麵屋子裏,有什麽事隨時叫我。”王生將吊瓶掛在牆上,跟李家嫂子一起走了出去。


  安靜的夜晚,蟲鳴伴隨著蛙叫,一聲一聲的傳入張曉曦耳中。她身體疲憊的像是被榨幹了精魂,可她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身體搖搖欲墜,可她不能睡,她要親眼看著遲安澤醒來。


  往日的一幕一幕如電影回放,在她的腦海中清晰閃現。她從來沒發現,原來大惡魔默默的幫助過她很多。即便他嘴上總是很硬,也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但說到底,她欠大惡魔很多。


  “哼,哼……”厚重的喘息聲驚醒了半夢半醒的張曉曦,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


  遲安澤不安的扭動著身體,渾身的細汗涔涔往外冒。劍眉緊緊的皺起,俊朗的五官都擰成了一團。


  “你怎麽了?”她伸手撫上了遲安澤的額頭,炙熱的溫度嚇得她忙收回了手。


  不好的預感像巨浪一般湧上心頭,她拔掉了手上的針管,瘋了似的衝出裏屋,“醫生,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他。”


  正在小憩的王生噌的一下從床上爬起,連鞋都沒穿好,赤著腳衝進裏屋。他伸手探了探遲安澤的額頭,拿著聽診器按壓了心髒附近的位置。


  “醫生,他怎麽樣了?”


  “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若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可能有性命之憂。”王生放下聽診器,忙從藥箱裏拿出了一些藥。


  他本以為可以撐過今天晚上,第二天到了鎮上,那裏有好點的醫療設備,到時候這點槍傷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眼下看來,很有可能今晚就熬不過去。山路難走,車子又進不來,他們到底怎麽才能把人送過去?

  “醫生,你救救他,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張曉曦猛地癱軟在地上,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她要怎麽辦才好,怎麽辦才能從死神手裏把遲安澤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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