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重回別墅
“阿彪，我身上的傷看不出來吧。”坐在車裏，遲宸將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小少爺，你就別擔心了，到時候隨便撒個謊，老人家就信了。”阿彪笑笑，透過後視鏡看了遲宸一眼。
“七年來第一回陪奶奶吃飯，還是在哥家裏，也不知道這樣的機會什麽時候還能再有。”遲宸苦笑，將袖子拽下來一些。
自從爸爸死後，哥哥就搬出了別墅，老宅子就剩下他一個人，整天和一堆不相幹的傭人一起生活。雖然衣食無憂，但從來都沒覺得開心過。他要的不是殷實的物質生活，而是心靈上的慰藉。
要不是奶奶突然回來，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踏進哥哥的別墅，更別說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這樣的機會也許一生隻有一次，他當然格外珍惜。
“小少爺，其實總裁心裏是很在乎你的，要不然也不會為了救你動用了環球集團整個人脈。”
“阿彪，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哥哥隻是在完成爸爸的遺願。”遲宸扭過頭，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到底還要多少年哥哥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要求的不多，隻要哥哥不再像看仇人一樣看他，他就滿足了。他知道自己和媽媽對不起哥哥，他的存在對哥哥來說就是最大的痛。但這一切都不由他決定，他沒權利改變任何事，隻好被動接受。
“小少爺，我們到了。”阿彪將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遲家別墅前，率先下車打開了車門。
遲宸微笑致謝，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抬腳向別墅裏走去。
遠遠地，張曉曦看到了朝別墅走來的人。她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迎了上去，“你就是遲宸吧？”
“你是？”遲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掛著微笑。
“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也就是你嫂子，我叫程雨萌。”她回以微笑，將遲宸引進了屋裏。
“奶奶，你看誰來了。”
“小宸，你是小宸嗎？”沈碧雲激動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容止不住綻開。
七年了，她等親人團聚的這一刻等了七年。孩子長大了，她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奶奶，是我，我來看你了。”遲宸半蹲在沈碧雲身邊，像個孩子一樣傻笑著，給了老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孩子，奶奶應該早點回來看你了。你看你都長這麽大了，高了，也帥氣了。”
“我還是奶奶的好孫子，不管長多大都是。”遲宸吸了吸鼻子，緊緊地握住了沈碧雲的手。
一旁的張曉曦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鼻頭一算，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幸虧她及時打住，眾人才沒有發現什麽。
她自認為自己很堅強，很少為一些小事掉眼淚。唯獨親情，這種人世間經久不變的感情才能感動她。每當看到別人團聚，她就會想到躺在醫院的弟弟，遠在天國的爸爸媽媽，那種痛心的感覺慢慢地蠶食著她的心，讓她無法抗拒。
“那你還是不是姑姑的好侄子啊？”遲靈心一本正經地從樓上走下來，故意打趣道。
“我可不想當你侄子，姑姑你這麽年輕漂亮，說我是你侄子都沒人信。”遲宸破涕為笑。
“好小子，你也學你哥哥挖苦我是吧。果然是一個爸爸生出來的，嘴巴都那麽厲害。”遲靈心蹬蹬蹬地從樓梯上跑下來，抓著遲宸就要打。
“奶奶，姑姑欺負我。”遲宸抱頭亂竄，像個小猴子似的到處跑。看得一屋子的人笑得合不攏嘴。
“靈心，還不快住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真是丟死人了。”沈碧雲護著遲宸，嗔了女兒一句。
“我多大了啊，人家都說女兒在媽媽眼裏永遠都是小孩子。”遲靈心雙手抱胸，不滿地嘟了嘟嘴。
“小宸啊，你別跟你姑姑一般見識，她就是個瘋丫頭，怎麽教也教不好。”
“奶奶放心吧，我不跟姑姑計較。”遲宸衝著遲靈心做了個鬼臉，隨即躲到了沙發上。
“奶奶，我去廚房看看張媽需不需要幫忙，你們好好聊。”張曉曦心裏有些堵得慌，麵上卻什麽也沒表現出來。
“去吧。”沈碧雲笑笑，對這個孫媳婦很是滿意。
“張媽，我給你打下手吧。”她進了廚房，拿起一把菜隨意地洗著。
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再一想想自己，心裏便覺得難受。雖然她住在這裏，但總覺得格格不入。她無法融入他們的世界，更無法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還不如到廚房幫忙，省得破壞了他們的好心情。
在廚房裏忙活了好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這一頓豐盛的晚宴總算是大功告成。當所有的餐飯都上桌時，真正的主人卻還沒有回來。
熱鬧的客廳突然死一樣的寂靜，祖孫幾人坐在桌邊誰也不說話。大家看上去似乎都不大高興，連一向愛開玩笑的姑姑也是一言不發。
張曉曦看出了其中的異樣，但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沒了。
她將最後一道湯放在了桌子上，反身折回了廚房。張媽獨自一個人在收拾著殘渣，眼框略微有些發紅。她輕輕地走了過去，在張媽身邊停下。
“張媽，大家都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都不說話了？”
“夫人，你出去吧，這裏我來收拾就好了。”張媽吸了吸鼻子，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張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難道不能告訴我嗎？”她秀眉微蹙，緊盯著張媽的臉。
“夫人……，哎，這本來是少爺的家事，告訴你也是應該的。”張媽重重地歎氣，“少爺和小少爺是同父異母。
“那又怎麽了？”她不解得問了句。
有錢人離婚再娶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天底下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什麽私生子，什麽小三……新聞經常報道，見怪不怪了。
“少爺很不喜歡小少爺，總覺得是小少爺母子把他媽媽害死的。少爺很小的時候親眼看著父親跟別人走了，母親抑鬱而終，他把這一切都怪到了小少爺身上。這些年他們的關係一直很緊張，就像是仇人似的。”
“你是說他今天可能不會回來是嗎？”
“嗯，少爺心裏還是解不開那個結。”
“沒事的，你就別擔心了。”她拍了拍張媽的肩膀，隨後走了出去。
本來還在客廳裏的三人隻剩下了沈碧雲一個，他沉著臉呆呆地望著一桌子的飯菜，眼眶有些泛紅。
巨大的白色牆壁在背後印稱著，一個孤獨的老人神色憂傷。就像是電影裏經常出現的畫麵，缺少愛的畫麵。
張曉曦站在那半天沒有動作，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喉頭一陣泛酸。她深吸一口氣，朝著老人走了過去。
看到她過來，沈碧雲偷偷地抹了抹眼淚，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奶奶，你沒事吧？”她在老人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
“奶奶沒事，倒是難為你了，跟張媽做了這麽多好吃的菜，肯定忙累了吧。”沈碧雲拍拍她的手背，慈祥地望著她。
“我不累。”張曉曦搖搖頭，“奶奶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從來有一個老人，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賣雨傘的，小兒子是賣布鞋的。每當天下雨的時候，她就擔心小兒子的布鞋賣不出去；而天晴的時候，她又擔心大兒子的雨傘賣不出去。可是她就沒有反過來想想，天下雨了大兒子的雨傘就會賣得很好；天晴了小兒子的布鞋就能賣得很好。”
“萌萌，你這是告訴奶奶不要總想著不好的事情，要多想點開心的事，是嗎？”沈碧雲臉上的愁雲逐漸散開。
“奶奶，凡是都有好壞兩個方麵，你不要總是往壞的方麵想。安澤今天沒回來不一定代表他不願意回來啊，說不定是公司有事，一會兒忙完了就會回來了。”她細心開導著，並盛了一碗湯遞到了沈碧雲麵前。
“你說得對，奶奶都這麽大年紀了，還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看得開，這些年真是白活了。”沈碧雲自嘲地笑笑，接過湯喝了一小口。
看到奶奶心情變好，張曉曦也放鬆了一些。雖然這是遲安澤奶奶，並不是她奶奶。但天下的老人都是一樣的，都需要親人的關懷和慰藉。能讓奶奶心情好起來，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你到外麵把小宸和姑姑都叫進來，咱們先吃吧，不能浪費了你一番心意。再說了，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麽能行。”
“奶奶，我這就去。你先把這湯喝了，我跟張媽燉了很長時間的，對身體好。”她將湯端起來，親手遞到了沈碧雲手裏，看著沈碧雲喝了幾口，她才放心走了出去。
院子裏，遲宸一個人站在那發呆。背影看上去是那麽孤單落寞，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不用問她也能想到遲宸現在的心情，唯一的親人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要說是個孩子，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不好受吧。
她走近一些，剛想跟遲宸說些什麽，一束巨大的車燈打在了兩人身上。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過頭，透過光束看到了車裏坐著的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