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蓋衣服的人

  放下手機，江若琳突然很不知所措。對於張文智，江若琳曾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對她的好，也曾對他動過心，起過在一起的念頭。那些一同走過的歲月如風起雲湧一般，一下充滿了江若琳的腦海：她畢業典禮時，張文智手捧一束百合為她慶祝。周圍即將畢業的同學們歡呼雀躍著、互相打鬧著，而他就那麽深情款款地向她走來。他的微笑那麽溫暖，那麽安靜，仿佛要將她融化。也許在那一刻，穿著畢業學士服的江若琳，生出一絲絲愛慕的情愫。參加工作後，遇到黑心的房東凶巴巴的衝江若琳收取額外的房租，也是張文智第一時間趕到，攬過滿眼含淚的江若琳，與黑心房東交涉。在江若琳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昏迷中的江若琳能感知到張文智擔心掛念緊張的心境。往事如電影，在江若琳腦海裏一遍遍回放。


  可是，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連人心也會變。江若琳的心裏現在隻有關哲一個人，已經容不下其他任何人。張文智對她萬般好，也敵不過關哲的一個暖心微笑。她現在對張文智感覺，是熟悉，因為他像哥哥照顧妹妹一樣出現在江若琳最美好的年華；還有，更多的是感激。


  江若琳晃了晃想多了的腦袋，似乎想趕跑這些雜亂的思緒。她拿起手機看了看，張文智沒有回複她。也許太晚了，他在和新娘商量婚禮的事情吧。江若琳思忖著。


  起身走向臥室，準備睡覺。關哲在熟睡中。這個男子，睡覺時非常安靜，連呼吸都那麽輕，和他白天鬧騰的性格完全相反。江若琳每次看到熟睡中的他，都忍不住把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一聽他是否還有心跳，確認他還活著。這一次，江若琳心裏亂了，她想把他叫醒，告訴他張文智結婚的事情，又怕他睡不好覺。就這麽糾結著，江若琳就在這個安靜睡覺的男子身邊，睜眼看著黑暗。


  江若琳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從前有個書生，深愛著一位小姐，可小姐卻和別人結婚了。他悲痛欲絕，氣息奄奄。這時一位雲遊的道長拿來一麵鏡子讓書生看：在沙灘上有一具赤裸的女屍。一個男人走過來，看了看，走開。又走來第二個男人，他看了看，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女屍身上，走開了。又走來第三個男人，他看了女屍一眼，然後在沙灘上挖了一個深坑，把女屍埋了。道長說：“你就是第二個人。前生她欠你一段情，現在還了。那第三個人才是和她白頭偕老、廝守一生的丈夫。”前世五百次擦肩而過換來的一次相遇，在今生就是那麽短暫的邂逅。他曾深情的對你說：“今生我最幸運的是遇到你。”他曾溫暖地握住你的手，他曾輕輕地攬你入懷。你感到生活是那麽的溫馨、美妙。可是美好的總是短暫的。在萬般無奈、萬般不情願下，你們不得不分開。”那麽，張文智就是曾經給我蓋過衣服的那個男人，今生我是來還他那個感激之情。而關哲就是那個前生將我掩埋，今生值得我和他廝守一生的人。隻是虧欠他好多。”這樣想來，淚水流出了眼眶。江若琳就這樣，睡在一個男人身旁，心裏卻想著另一個男人，直到天亮，也沒有睡著。這一夜，江若琳失眠了。


  當再睜開眼睛，天已大亮。江若琳急忙翻身看幾點了。”天哪，都9點半了。糟了，遲到了。”江若琳伸手要叫醒關哲，不想卻觸摸到空的床鋪。關哲呢？江若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喊了兩聲關哲。房間很安靜，沒有人回答她。這時，她發現床頭櫃上有個便箋，拿起來看，原來是關哲寫的：“寶貝睡美人，好好睡覺吧。我先去上班了。廚房有給你準備的早餐，如果涼了一定要熱一下再吃。”看到這樣的便箋，江若琳頓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被一頓早餐俘虜，完全忘記了自己昨晚為誰的事情而黯然神傷。


  江若琳出現在公司裏已是上午10點半了。她歉意地和同事們打招呼說：不好意思自己遲到了。同事曖昧的笑容，令江若琳很想和同事解釋一番。但急忙又憋了回去。自從與關哲同居以來。同事們的表情、話語，明顯帶著曖昧不明和酸溜溜，江若琳早已見怪不怪。誰叫關哲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呢。進辦公室的路上，碰到關哲在休息區和3位西裝革履的老外交流。看著關哲自信明媚的笑容，聽著他優雅從容的談吐，江若琳不禁感概，為何老天如此厚愛此人，將所有的優點獨獨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偷偷地，江若琳貓腰從休息區經過，沒有打擾到關哲。


  盡管如此，關哲還是看到了小貓一樣的江若琳，對著她的背影寵溺的笑了一下。對麵3個老外奇怪關哲的表情，也扭頭看向江若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剛剛還談笑風生的關哲突然就紅了臉。這些，已經走遠的江若琳不知道。


  一天，又在忙碌裏渡過。關哲是在忙生意，而江若琳是因為遲到的原因，很多工作積壓在一起，所以才忙。很長時間沒有關注關哲，江若琳抬起頭看向關哲辦公室，關哲不在，看看公司其他地方也沒有他的影子。想必是出去談生意了。江若琳正想著，關哲的電話打來了。


  “若琳，我下午要去德國，估計需要一周的時間。現在已經登機了。我看你下午在忙，就沒給你說。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好的。可是……”。江若琳突然想起張文智的婚禮請柬，好像也是在一周後，正要和關哲說起，電話那段傳來空姐催促的聲音：“先生，請關閉您的手機等電子設備。”


  關哲急忙說：“若琳，那就這樣，我要關機了。照顧好自己。”說完，關哲就掛了電話。若琳再打過去，聽筒中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江若琳歎了口氣，每次出差都這麽著急，來不及好好說聲告別。關哲這個工作狂，活該你忙死。江若琳不禁詛咒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江若琳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子，變成了粘人的小女人。以前看韓劇、日劇，裏麵的小女生為著男神哭哭啼啼，這是江若琳所不恥的，沒想到自己也變成了那個模樣。江若琳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但她知道這些都與自己最愛的那個關哲有關。


  正想著，電話鈴聲再次想起。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電話那端沉默了三秒，一個略帶顫抖的男聲傳來“若琳嗎？我是張文智。”


  電話這端，江若琳也突然沒有了話語，不知該從何說起。昨晚發完短信，江若琳期待著張文智給她打電話，還在思考著應該與張文智說點什麽。但是當真正麵對的時候，江若琳腦袋一片空白，似有很多話說，又似沒有話說。


  江若琳張了張嘴，說出：“文智，好久不見。”


  電話那端又是一段沉默，這正好給江若琳一個思考的時間：“婚禮請柬已經收到。恭喜你。”


  “是的。”張文智仍然在沉默，似有千言萬語要講，可是不知從何說起。


  “若琳，我要結婚了。”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開場白。


  “嗯，我知道了。恭喜你。”


  “謝謝你，若琳。你……”張文智停頓一下，“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你呢？”


  “我，還好。”


  兩人似久別從未見的朋友，卻少了很多熟絡。江若琳不想再讓尷尬繼續下去，就說：“文智，我要下班了，回頭再和你說。”


  “好的。”張文智不說掛斷電話，也不說繼續再聊，就那麽沉默著、猶豫著。5秒後，江若琳首先掛斷了電話，截斷了這沉默。心裏一聲歎息，欠他的，始終是欠他的。可是為什麽，他要結婚了，我卻高興不起來。江若琳黯然地想。


  回家的路上，車裏一直單曲循環著梁靜茹的《可惜不是你》。這個用心用情唱歌的女子，將這首歌演繹得令人神傷，也將江若琳的心思唱得七零八碎。車窗外，車水馬龍，霓虹閃耀，這些都與江若琳無關。


  一個人回到家，關哲的行李箱消失，隨著消失的還有江若琳的熱情。茶幾上還如昨晚擺放的一樣，張文智的請柬在最上麵，也最醒目。想必關哲走得著急，還是沒有看到。江若琳不想做飯，關哲不在，也沒有胃口吃飯。她坐在電腦旁邊，打開自己的微博，搜尋昨晚想到的那個故事，黏貼複製在自己的網頁上，並寫下了自己的感悟：

  當情人離開你的時候，不要難過，當愛人離開你的時候不要悲傷，他是前世給你蓋過衣服的人。你忘不掉的，時間會幫助你，即使你不願意，時間也會毫不留情。你覺得得不到他會痛、會垮、會瘋；你覺得失去他會崩潰，會生不如死，會活不下去。最後你會發現，我們低估了自己，高估了熱愛。你會悲傷難過痛哭流涕，但你不會死去。日後你仍會愛，仍會無法自控，仍會為另一個人狂亂瘋魔。這或許就是時間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