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躲在黑暗裏的陰謀
日光從敞開的窗口透進來,投印在薑清放空了表情的臉上,找的她肌膚清透,精致的不似凡人。薑清輕輕的將頭靠在沙發背上,長發披肩,柔和的眉眼微微閉合,整個人在日光中泛著淡淡的光芒,若隱若現,想要羽化而登仙一般。
許藝雅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不由得伸手拽住薑清,手裏微涼的觸感,讓許藝雅的語氣更為焦急:“清,你怎麽了,你還放不下他是不是?那個男人究竟有什麽好的,他都把你忘絕路上逼了啊,你怎麽可以還不死心?”
“是啊,我怎麽可以還不死心呢?”薑清也反問著自己。
也許,是相遇太美。彼時年少,她以卑微之姿,遇到了天人一般的少年,從此心動情動,如同飛蛾撲火,一往無前。
也許,是愛的太長,已經失去了不愛的能力了。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裏,她薑清的生命中,楊靖霖就是唯一的曙光,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也許……
沒有也許!
薑清愛楊靖霖,愛的多久,愛的多深,愛的多絕望。沒有人,比她本人有更深刻的體會。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也許會不去楊家,不曾遇到過他。可是每次想到這種可能,她心裏也有種窒息般的痛。
又是一陣靜默後,薑清說道:“藝雅,我如果把錄音文件交給楊靖霖,我心有不甘,可是如果讓他蒙在鼓裏,被個人渣拉下了台,我又是在不忍心。怎麽辦呢?”
“你啊,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有什麽好不忍心的。是楊靖霖做人太絕情了,不說你沒得罪他,就算你得罪了,以你對他的感情,以你們之前兩家那點關係,他也該手下留情的。這樣的人,真的不值得你再彌足深陷了。”許藝雅搖了搖頭,歎息道。
“既然已經陷進去了,那就沒辦法了,大不了,我以後會約束自己,讓自己盡量遠著他的。不過,這個錄音文件,是咱們好不容易的得到的,還是得發揮它的價值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薑清語氣一轉,變得輕快起來,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
許藝雅來了興致:“你準備做什麽?”
“就拿它跟楊靖霖換點好處吧,畢竟,他也得給咱們付點辛苦費不是。”薑清嗬嗬笑著說道。
許藝雅讚賞的直點頭:“恩恩,對的,一定要讓楊靖霖出點血,最少要讓他把這段時間芯痕的損失補回來。”
薑清心裏一片溫暖,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
“好啦,傻妞,忙了一上午了,咱們出去吃飯去吧。”薑清站起身,拍拍許藝雅的頭說道。
兩個人拿起手提包,一起出了公司大門,芯痕公司附近,有家茶樓,提供茶品的同時也做的不錯的飯菜,許藝雅和薑清經常光顧那裏,這次她們正好就近解決午餐,再回公司想與雷特的具體交易事宜。
王誌海憤憤不平的離開芯痕後,並沒有回雷特,而是開著車七拐八拐,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將車停在路邊,王誌海前後看了看,見沒有人,就一頭鑽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屋子。
屋子很陳舊,還有點髒亂,散發出一股長期不見太陽後的黴味。屋裏窗子小,關了門之後,格外的陰暗。
站在陰暗的屋子裏,王誌海心裏戰戰兢兢,對麵背對著他坐著的男人,自從聽到他說芯痕拒絕合作之後,就一直沒有再說過話,隻有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讓見識過男人的狠戾的他,越來越恐慌。
蒼白著臉,頂著滿頭的冷汗,王誌海抖著唇囁嚅道:“老大,我,我知道我辦砸了事,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機會?你放心,多得是。真是沒想到,五年過去了,這個薑清,竟然還是冥頑不靈。”陰影裏的男人聲音帶了絲陰柔,絲絲拉拉如毒蛇吐蕊一般。但沒有王誌海想象中的憤怒,這個認知,讓王誌海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雖然聽不懂男人說的五年是什麽意思,但王誌海什麽都不敢問。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句話在這個男人這裏,絕對不是空話。
是的,這個男人,就是王誌海跟薑清提到過的朋友。事實上,王誌海並不知道男人的真實身份,自從三年前男人找到他,說要提點他,跟他合作,教他飛黃騰達開始,他就被男人牢牢掌控了。這三年,他見過男人的很多麵,看的越多,越是不敢妄動。他曾親眼看到過男人怎麽處理不聽話的手下,那些人,沒有一個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這裏,是男人和王誌海碰麵的地方,每個一段時間,王誌海都必須來這裏,向男人匯報情況,並請教男人下一步動作。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男人給他出主意,他在雷特才能混到市場部老大的位置,雖然別人看到他的樣子會鄙夷,但不要懷疑,他的所有業績都是實打實的,而取得業績的幕後策劃人正是這個男人。王誌海不知道男人從哪裏找來那麽多客戶,讓他拿下那麽多大單,但是光憑這點,就可以看出男人實力雄厚了。
也是從三年前開始,男人叫他收集雷特公司的短板,還有楊靖霖的弱點,他都一一照辦了。但是除了他,男人肯定還有其他後手,要知道,他給薑清看的那份資料,隻有一部分是自己收集到的,還有一半,都是男人給的。而且薑清看到的資料,也隻是他們手裏掌握的一小部分。可笑薑清還以為套出了他的話,不知道惹上這個男人,才是她真正的噩夢。
王誌海不知道的是,男人聽到芯痕的老總叫薑清,並確認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薑清時,心裏也曾有過恐慌。原本,他以為薑清已經在五年前死了,死人是不會說出秘密的。但是,薑清竟然沒死,那也就意味著,如果看到他,薑清很可能認出他,想到五年前的車禍不是意外,從而告發她。
男人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啊?我已經暴露了,要是薑清跟楊靖霖去告密的話,我一定會被開除出雷特公司的。”王誌海恭敬的問道。
“沒什麽,你留在雷特也沒什麽意義了。正好,我這裏還有件事要你去辦,辦好了,就將功抵過,辦不好的話……”男人陰柔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哼,辦不好,你知道我是怎麽處置沒用的人的。”男人用最輕柔的聲音說出了世間最殘酷的話。
王誌海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是破釜沉舟的決心:“是,請老大放心,我一定會辦好的。”
男人交給了王誌海一份文件,就著昏暗的光線,王誌海眯著眼看清了上麵的內容後,麵上驚怕與敬佩交替出現,最後,定個在陰狠的奸笑上:“老大放心,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楊靖霖這段時間雖然看似風光,但心裏著實是不好受的。
一開始,他以為阮啟娜婚禮失蹤是因為薑清,所以一門心思的想要報複回去,這才開始了對芯痕的打壓。但是事後,當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他心裏除了輕鬆,對薑清的打壓反而更甚一步。
這一點,連慕容逸都很意外。
隻有楊靖霖知道,他打壓的不是薑清,而是要以雷霆手段徹底斷絕自己對薑清的那絲絲旖旎。
這一天,楊靖霖回到家後,楊母叫住了他:“靖霖,你過來一下。”
楊靖霖跟著楊母走進了書房,坐下後,楊母親自給他倒了杯茶,放到他麵前,嫋嫋茶香,清淡宜人,讓楊靖霖緊鎖的眉頭放鬆下來。
楊母看著楊靖霖說道:“靖霖,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直接告訴我吧,啟娜這孩子,你準備拿他怎麽辦?這都已經在我家住了好幾天了,你阮伯母今天打電話給了我,話裏話外,都是探聽你的意思。”
“媽,就先這樣讓她住著吧。”楊靖霖眼中黯然,阮啟娜的所作所為,傷透了他的心,但是麵對她的哀求,他卻又硬不下心腸。
楊母搖了搖頭,心疼的看著兒子說道:“靖霖,不是媽逼你,而是你和啟娜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就這麽糊糊塗塗的拖下去。對你,對她,都不是好事。這次的事,是啟娜的不對,但是你作為男人,想要怎麽解決,得拿出個主意來,不能一看到她哭,就想著拖拖拖。”
“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楊靖霖挫敗的揉了揉額頭,無助的說道。高大的身影,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頹廢了很多。
在外麵再如何呼風喚雨,在母親麵前,都永遠與孩子氣的一麵,楊靖霖也不例外。
楊母溫和包容的看著她,眼中有著年齡沉澱下來的睿智,她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端起茶壺,再給楊靖霖續了杯茶,看著他喝下後,才接著說道:“媽知道你的為難。你是個好孩子,為人厚道,所以才會這麽猶豫不決。媽也不逼你,你就回答媽幾個問題就好。”
“媽,你問吧。”
“你還愛啟娜嗎?還願意跟她結婚嗎?”楊母一針見血的問道。
“我,媽,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她,但是我不願意再被逃婚一次了。”楊靖霖沒有直接回答,但這樣的答案,其實就是否認了與阮啟娜再在一起的可能了。
楊母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問道:“第二個問題,你恨啟娜嗎?想過要報複嗎?”
楊靖霖失笑:“怎麽可能呢,雖然我很生氣,但她畢竟是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從小情分深厚,不是這麽點事就能變成仇人的。雖然做不成情人,但做朋友,還是可以的。我也會一直把她當成妹妹對待。”
楊母眼中讚賞更甚,再接著問道:“自從啟娜回來後,雖然一直住在我家,但是你似乎在有意識的規避她,為什麽你會不想見到她呢?”
這個問題,楊靖霖是深思之後才回答的:“我不是不想見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媽,我知道她要什麽,但是我給不了她了。我給不了她,卻又無法狠心拒絕她,所以我隻好躲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