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節
,沒有社會關係,沒有經曆過情場,她注定是卑微的那個。
中素道:“希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還特別鄙視我,覺得我怎麽可以愛上自己的老師。” 希達道:“沒有,沒有。” 他往四處張望,壓低了聲音道:“我們換個地方說好不好?這裏媒體太多了,被拍去要出事的。”
他幫中素理了理頭發,擦幹了眼淚,帶回餘夫人身邊。餘夫人正在和江彧攀談,看到中素跟花貓一樣的臉,簡直恨鐵不成鋼,耐著性子道:“你這孩子,今天怎麽回事!” 江彧掃了她一眼,中素自始至終垂著頭,一言不發。希達道:“阿姨,今天讓中素住我家吧,陳星也來的。” 餘夫人根本不想看到她,揮了揮手道:“想去就去吧。”
希達把中素帶回家,又給陳星打了個電話,讓她趕緊過來。已經是晚上時間了,陳星在被窩裏磨蹭,不願出門。她問道:“這麽遲叫我,什麽事啊?” 希達道:“你再不來,中素就要崩潰了。趕緊過來,我搞定不了她。”
陳星趕到希達家,希達急匆匆地跑過去開門。中素抱著一個枕頭,赤腳跪在沙發上,茶幾上擺著一瓶琴酒和一桶冰,酒已經被喝了大半瓶了。陳星先是罵希達:“你是不是有問題,給她喝酒!” 然後坐在中素身邊,問道:“怎麽了?” 中素衝她打了個嗝,道:“能怎麽!不就是失戀麽。” 希達被罵了一頓,不敢多言,隻解釋道:“江彧訂婚了。”
光是這一句話,陳星就明白了。她很早以前就有這種猜測,隻不過當這件事被印證的時候,她還是覺得震驚。她安慰中素:“世界上又不隻有江彧一個男人,沒了他,還會有別人喜歡你的。” 中素扯著嗓子喊道:“可我隻喜歡他啊!”
陳星和希達麵麵相覷,好說歹說,才把中素勸去睡覺。她本來要和中素睡一間屋子的,但中素說什麽都不同意,硬是把陳星推到了希達的房間。她一個人躺在陌生的客臥裏,翻來覆去。她伸手去關壁燈,“啪” 一聲,房間暗下來了,能清楚聽到窗外的蟋蟀聲。
“一個億的房子也不能使我感到快樂。” 中素這樣想,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是一個悲劇。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愛自己不能愛的人。除了讓別人看笑話,活著一無是處。
牆壁上有一道黑影,那是中素坐起來了。這樣黑的夜裏,如果能看一次鋁熱反應該多好。她不禁想起從前的事,臉上浮現出一種荒涼的笑容。
“訂婚而已,又不是結婚。” 中素試圖安慰自己,可她的心早就死了,再多的說辭,也不過是這暗夜中注定逝去的星光。電話響了,她的身體往床頭櫃傾,是江彧打來的。可他現在打還有什麽用呢?她任憑那鈴聲執著地響,在房間裏一坐到天明。
煙花不堪剪II
中素的化學選考沒有拿到滿分,所以她還要繼續上化學課。好在陳星和她是難兄難弟,一個考了八十二分,一個考了八十五分。這成績不上不下,放在普高裏算佼佼者,但在二中這樣的重高裏,就黯然失色了。中素歎著氣對陳星說:“陳星啊陳星,下輩子我寧做雞頭,也不做鳳尾了。”
中素做什麽事都避著江彧,就連叫她起來回答問題,她都會挪開眼神,很倉促地說完答案,不等他說坐下就直接坐回座位上。江彧除了那晚給她打了一整晚電話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行動。這讓中素十分受挫,他和她的緣分,就在一場狼狽的鬧劇中收場了。
這天吃完晚飯,中素回班休息,發現夏天在門口等她。有許多人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捧著本書背單詞或背課文。她吸了口奶茶,笑著走過去,道:“找誰?” 夏天道:“陳星呢?” 中素道:“她回去洗澡了,你找她?” 夏天笑道:“找你。我就順口問問,她最近總和希達在一起,都不跟我們玩了。”
中素也有些妒忌,她和陳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自從陳星和希達在一起以後,陳星簡直就拋棄了她,整天連個影子都見不到。她酸溜溜地笑道:“是啊,這個人見色忘友,一點也不靠譜。” 希達剛剛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要跟中素表白,但始終在搖擺,不知如何開口,因笑道:“不是還有我麽?” 中素道:“也是,有什麽事?” 夏天道:“這裏說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吧。”
他和中素走到操場上,今晚的火燒雲特別好看,天空紅彤彤一片,像一隻巨大的剔紅石榴花圓盤倒扣在頭頂。空氣裏彌漫著校外燒烤攤的羊肉串味,賣紅薯的大約又經過了,推著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吆喝著 “紅薯!玉米!”。中素笑道:“這人天天來,風雨無阻。可他好像有點傻,這麽熱的天,誰會去吃烤番薯呢?” 夏天道:“既然他在賣,就代表一定有生意。你整天淨操心些不相幹的事,能不能想點跟你自己有關的事。”
夏天把背上的畫筒解下來,中素這才注意到他背了這麽個東西。她的頭發被風往一邊吹,於是按住頭皮,笑道:“什麽呀?” 夏天從裏麵抽出一張畫紙,攤開來一看,原來是那幅他畫了很久的少女圖。中素湊近看了看,道:“這不是去年的麽?我都以為你丟掉了。呀!怎麽跟我這麽像。” 夏天道:“喜歡嗎?送給你。”
滿操場靜悄悄的,夏天望著中素,她也沒有避開目光,就在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看著他,仿佛看穿了他全部的心思。許久,夏天舔了舔嘴唇,把手背在身後,有點窘迫地說道:“我…… 還有事。”
身旁經過吃完飯散步的學生們,他們認識夏天,對著他發出起哄的笑。夏天把臉一沉,攥著拳頭對他們道:“快走開!” 其中一個男生笑道:“夏天,你是不是要表白啊?” 眾人因跟著笑道:“中素,快答應他。” 中素笑道:“哪有什麽表白?你們別胡說了。” 男生指著她手裏的畫笑道:“還說沒有?日也想,夜也想,都把你畫下來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中素攏了攏披在腦後的頭發,笑眯眯地問夏天:“你不會真要和我表白吧?” 夏天當然希望中素答應他,但絕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平生最恨被人脅迫,要是讓中素在眾人的圍觀下接受他的表白,這種行為和要挾沒有任何區別。惱羞湧上心頭,夏天急忙擺手道:“當然沒有!我們什麽關係,我怎麽可能跟你表白!”
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夏天急得直想哭,偏偏周圍一堆人在圍觀。他那樣講,直接讓中素下不了台。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眼中素的神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總之 —— 你跟我來!”
他握住中素的手腕,拉著她掉頭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中素輕聲道:“噯,你慢點,我跟不上了。” 但夏天什麽也聽不到,和中素牽手,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他並不知道應該帶她去哪裏或者還要跟她講什麽,他隻希望一直和她在一起,因為隻有在這一刻,中素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經過的老師們。
年級主任站在中素背後,道:“你們在幹什麽?” 他的語氣十分慍怒,似乎是不敢相信,在這所重點高中裏,會出現男生女生摟摟抱抱的事。中素轉過頭去,目光卻落在一堆老師中最邊緣的江彧身上。起了一陣風,把天上橙紅的晚霞吹散了,西邊淡,東邊濃,一叢叢直往頭頂壓。香樟樹葉朝一個方向翻滾,仿佛綠色的球。遠處傳來一聲汽笛,尾音在風中拖成長長一條,像嬰兒的悲鳴。他的眼神十分淡漠,驚不起一絲波瀾,卻讓中素莫名痛心。
夏天鬆開中素,對年級主任解釋了一番,問起他們是幾班的。年級主任跟江彧說了幾句話,眾老師散去,江彧問夏天:“你喜歡她?” 他過於直白,問得夏天猝不及防,跟個木魚似的直點頭。中素怔住了,捏著油畫的手指不自覺縮了縮,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江彧問她:“你答應他了?”
中素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指,那枚白金戒指已經不戴了,改換成左手上一枚鉑金戒托,鑲嵌著枕形切割藍寶石的訂婚戒指。他的手還是那麽好看,白、修長,沒有突兀的骨節,好像用來拿粉筆都是暴殄天物。他根本不像一個老師問詢的口氣,而像一個因為吃醋而幾乎失去理智的男人。中素不由得笑了,道:“關你什麽事?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