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節
因為嫉妒?在她看來,心惡的人永遠不啻用最壞的惡意揣測他人,他們還會將此加諸於行動。
希達忽然握住她的手,道:“要去圖書館嗎?” 陳星笑道:“不用了,圖書館裏不能說話,教室就挺好的。” 她知道希達是故意說給語陽聽的,他修養良好,是一個正統的紳士,絕不會做出打罵的事,但不代表不會生氣。他在用一種溫和的方式保護她,但她已經看開了,逃避的人永遠受欺負。
不出一周,流言蜚語就在她的漠視中慢慢銷聲匿跡了。這天難得放晴,體育課在室外上。希達回到教室,就看到陳星趴在桌子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朝她走去,摸摸她腦袋,笑道:“怎麽了?” 陳星對他做了個低頭的手勢,湊在他耳畔小聲道:“我…… 來月經了。”
希達愣了片刻,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他哪裏經曆過這種事,一時間不免手足無措,問道:“是肚子痛嗎?” 陳星一麵向教室外張望,一麵道:“我包裏沒衛生巾,流到褲子上了…… 你能幫我去買麽?” 她也有些尷尬,但總不能就這樣走出去,可憐巴巴地望著希達。希達道:“那你等我幾分鍾。”
現在是午飯時間,小賣部裏人擠人。衛生巾被擺在收銀員身後的櫃台上,希達不好走進去拿,在冰櫃前踟躕了一會,先拿了一瓶酸奶,等到付錢的時候,才腆著臉道:“再拿一包衛生巾。”
收銀女人把腦後粗長的麻花辮撥到胸前,一雙小眼珠子裏閃著精光,轉身指了指各種各樣的衛生巾,扯著喉嚨大聲問道:“要哪個?” 希達懵住了,道:“有,有什麽區別?” 女人 “呸” 一聲吐掉嘴裏的話梅核,道:“日用、夜用、純棉、超薄,要哪個?”
買飯的人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夏天來買盒飯,撞見這個場麵,搭著希達的肩笑道:“給陳星買啊?” 夏天信奉中庸的處世之道,他雖然和秦川交好,但常和希達在一起玩,也算情比金堅。秦川和希達的關係僵了,他作為中間人,兩頭都不得罪,落得清靜。
希達道:“你懂這個嗎?我忘記問她了。” 夏天道:“我也不懂,你要不找個女生問問。” 希達有點害羞,道:“算了。” 又別過頭去對收銀員道:“全都買一包。” 收銀員大聲道:“九十八塊錢。” 希達刷了卡,衛生巾被裝在透明塑料袋裏,鼓鼓囊囊的。他提著,就像拿了塊燙手的山芋,走路都比平時快了幾倍。
他回到教室,陳星還趴著。希達把那袋衛生巾放在她桌上,道:“快去換吧。” 陳星一看,頭都大了,道:“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希達道:“我不知道你要用那種,就都買了。” 陳星笑道:“瞧瞧你,買個衛生巾,臉都紅了。” 希達把長外套換給她,推著她往外走,道:“別說了,快去。”
陳星因為親戚造訪的緣故,一整天都有點悶悶不樂。好在周末到了,她回家以後,捏著兩張演唱會票根,興奮得連晚飯都沒怎麽吃。第二天,陳星五點鍾就醒了。她撲進衣櫃裏翻箱倒櫃,演唱會要晚上七點半才開場,她激動到中午十二點就出門了。她的包裏裝滿了東西,希達幫她提著,問道:“都是什麽呀?”
陳星道:“應援的東西啊,應援棒,橫幅之類的。你不追星嗎?” 希達笑道:“我追你就夠了。你為什麽不叫中素來?她抽屜裏不都是這種東西麽?” 陳星笑道:“她不喜歡林宥嘉,叫了也是白來,浪費錢。” 希達道:“我也不聽他的歌。” 陳星打了他一下,道:“你少來,再煩我不理你了。”
他們下午去看了場電影,看完電影後,在體育館附近的餐廳吃飯。天黑下來,風就大起來了。陳星把手塞在希達口袋裏,隨著烏泱泱的人群入場。他始終把她牽得很緊,為她擋開擁擠的人潮,好像生怕把她弄丟。陳星買的是內場票,能把舞台看得一清二楚。在那斑斕的燈光下,周圍的聲浪一潮響過一潮,身邊的女孩拚命對台上喊 “林宥嘉我愛你”,陳星也跟著喊,手裏的應援橫幅舉得高高的。
一首歌唱完,她方才感受到希達的目光。他怔怔地柔情地望著她笑,也不說話。陳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撂下鬢邊的一縷頭發,擋住半邊側臉。希達卻把她的頭發撩起來,陳星笑道:“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希達道:“陳星,我真的很高興。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牽手,散步,看演唱會。謝謝你愛我。”
她忽然很不是滋味。這張票,其實是她很早以前買來打算和秦川一起來的。台上在唱《說謊》,邊上的女生終於忍不住哭了。她捂著嘴,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激動,還是想起了從前的舊事。那歌聲就像一道餘弦函數,時而歡喜,時而悲傷,但不論如何,總是反複輪回,再找不出第三種情緒了。陳星當然不好說出口,她隻是微笑著,用一種溫柔的目光望著希達,過了一會,方才道:“我很愛你。” 但在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跟秦川說的。
演唱會散場後,希達陪她等了很久,終於要到了簽名。陳星小心翼翼地把海報卷起來塞進包裏。這天的月亮像一顆湯圓,四圍散著白白一圈柔和的光暈。他們走在長長一排路燈下,汽車從陳星身邊開過,雪亮的車燈把她的臉照得格外清晰,所以希達看到了她臉上未幹的淚痕。他裝作沒看見,有些悵然地想:“她這樣全都是因為秦川嗎?” 可他怎樣都無法怪她,畢竟是他先介入她感情的。
希達陪她在路邊等車的時候,接到了嘉言的電話。他十分詫異,畢竟他們很久沒有聯係了。他掛掉了,可嘉言鍥而不舍地打,鈴聲叮叮咚咚響,陳星道:“誰呀?” 希達道:“李嘉言。” 陳星道:“怎麽不接呀?打了這麽多來,可能有急事。” 希達道:“算了,我沒什麽能幫她的。” 陳星推了推他手臂,道:“接吧,不用管我。”
希達於是接通了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突然傳來了很輕的哭聲。希達覺得手機瞬間變得燙手起來,當著現女友的麵接前女友的電話,已經很荒謬了,難道還要他像哄陳星那樣安慰嘉言嗎?他騎虎難下,但現在掛掉太不通情達理了。他看了眼陳星的臉色,輕聲道:“怎麽了?” 嘉言講得時斷時續,他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 —— 她的弟弟李嘉清死了。
希達先是愣住,覺得嘉言一定在開玩笑。他道:“不是早就治好了嗎?” 嘉言道:“又複發了,剛剛宣布死亡的。他捐了□□。希達…… 嘉清死了,你開心了麽?”
希達宛若五雷轟頂,隻短暫一瞬,整個人已經從頭頂涼到腳底。他還曾經抱著嘉清,他是個很乖的孩子,叫他哥哥……
希達道:“你在哪裏?” 嘉言道:“醫院呀。” 希達默然了一會,方才道:“你等我吧。”
陳星叫的車來了,希達把她送上車。她隔著車窗對他說再見,雖然口氣很寬心,但她的笑容明明白白告訴他,她很在意。希達感到自責,道:“我還是不去了吧。” 陳星搖頭,微笑道:“去吧,早點回家。” 似乎除了叮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希達去醫院轉了一趟,嘉言披頭散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和平日裏的淑女形象大相徑庭。希達陪她坐了幾分鍾,兩人誰都沒說話。太平間外太寂靜了,空蕩蕩的走廊上隻有他們兩個,希達渾身不自在,道:“換個地方說吧。”
他們於是到門診大廳坐著。嘉言和他說了許多話,希達道:“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嘉言道:“能怎麽辦呢?讀完書,找個工作吧。希達,我們都是失去過親人的人,隻有你能明白我的痛苦。”
希達垂眸笑道:“都會過去的。嘉清是個好孩子,他在天堂不會有病痛,你要堅強一點。以前我做了許多錯事,其實挺對不起你的。我一直欠你一聲道歉,嘉言,對不起。” 嘉言微笑道:“和她在一起,你整個人都變了。我早就不怪你了,看到你和她好,我真的很高興。”
沒想到有一天,他們還能把話說開,冰釋前嫌。希達回家後,給陳星發了條消息。陳星瞬間就回了過來,希達於是給她打電話。陳星道:“嘉言還好麽?” 希達歎了口氣,道:“她弟弟死了,難免難過。那孩子也可憐,出生就帶了一身毛病。你怎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