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節
雞翅。我在學校裏經常想念的。下次有機會,你來我家嚐嚐看。但我媽老凶我,她可能會跟著不待見你。” 希達伸出小拇指,笑道:“拉勾。” 陳星笑道:“這怎麽還要拉勾了?” 希達認真道:“我怕你反悔。” 陳星於是伸出手,兩人指腹相抵,她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新年演出很快到了。因人氣火爆,BLUE POINT采取了門票製,千金難求。陳星耐不過中素的軟磨硬泡,隻好去求希達。希達倒是二話沒說,給了她三張在第一排正中的VIP票。那天,中素三人坐在台下,陳星第二次踏上舞台,熟悉的聚光燈照在身上,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希達站在鍵盤後,身旁是鼓手、貝斯手、吉他手。兩個小時的演出,她單獨唱了兩首歌,一首《最佳損友》,一首《生如夏花》,都是中素平常洗澡時常哼的。中素感動地瘋狂在台下喊 “陳星我愛你”,夏天笑道:“中素,你要不要這麽喜歡陳星。你是不是都沒這麽喜歡過別人。”
休息時,陳星從後台朝外望。希達坐在架子鼓前甩著頭,修長的手握著槌杆,敲擊出直擊她靈魂的音樂。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其他任何事他都不在乎了。陳星在隊內人緣很好,BLUE POINT的隊長把壓軸曲《千千闕歌》留給了她。唱到最後,數百根熒光棒像數百顆流星劃過漆黑的觀眾席。陳星看不真切,但她知道中素、秦川、夏天一定在看著她。謝幕時,隊長熱淚盈眶地宣布自己即將畢業,決定把這個位置交給希達。陳星站在角落裏微笑鼓掌,希達道:“謝謝。謝謝你們的熱情,謝謝我們成員的努力。很高興和你們一起度過2016年的第一天。新年快樂。”
是了,2016年。繁華的湖濱聚滿了人。流量時代,in77的招牌巨幕上來回滾動播放著張藝興的廣告。蘋果店前人山人海,染著最流行發色的博主脫下大衣,對著閃光燈和攝影機擺出動人的微笑。星巴克門口,男孩一手捧著焦糖瑪奇朵,一手牽著他心愛的姑娘。嘉裏中心的聖誕樹還未來得及撤下,金黃色的彩燈如約亮起,隻是意大利斜體的 “MERRY CHRISTMAS” 被換成了 “HAPPY NEW YEAR”。武林路盡頭,西湖文化廣場的主塔樓號稱杭州第一高樓,像長著三頭六臂的怪獸屹立在夜色中璀璨生輝。
新年的煙花衝上深藍的天幕,主幹道上的車燈刹那間黯然失色,數萬人齊聚在寒風裏隻為了這一刻的火樹銀花。更吹落,星如雨,飛騰的焰火俯瞰大地,洋洋落下瞬間,人們含淚告別了過去的悲歡離合,一代傳奇結束了,另一代傳奇開始了。中素問陳星:“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麽。” 陳星說:“世界和平。” 中素說:“我想讓你們的願望都實現。”
學期終家長開放日如期而至。說是家長開放日,其實就是家長會。這天一早,江彧叫人搬了十張凳子擺在教室後麵。有家長早自修剛結束就來了,一坐便是一上午。楊婕抽不出身,讓陳星的父親陳策來家長會。陳策拒絕了陳星叫他來聽課的盛情邀請,直到午飯時才姍姍來遲。
最後一節是化學課,教室外擠滿了家長。陳星在走廊上轉了一圈,沒看到陳策,倒是遇到了秦川的母親。秦夫人溫柔地笑道:“你就是陳星啊,真漂亮。我經常聽秦川提起你,他很喜歡你呢。” 秦川笑道:“媽,你別說了,她害羞。” 秦夫人瞪了他一眼,握住陳星的手,道:“你別緊張。以後秦川要是哪裏做得不好,你就告訴我。” 陳星微笑著點頭,秦川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 陳星道:“你們去吧,我爸還沒來。” 秦川道:“那一會見。”
陳策轉轉悠悠,終於找到了教室,剛好撞上準備回辦公室的江彧。江彧戴了頂黑色貝雷帽,身上是煙灰色粗針織毛衣,黑色緊身牛仔褲紮在黑色馬丁靴裏。陳策叫住他,道:“同學,請問一下這是高一二班嗎?” 江彧看了他一眼,道:“是的,您是?” 陳策道:“我是陳星父親。”
江彧折回教室,拍了拍陳星桌子,道:“你爸爸在外麵等你。” 陳星放下書走出去,看到陳策,笑道:“你怎麽才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陳策道:“我又沒來過,哪裏曉得你們學校彎彎繞繞的?你都不知道,為了來你這個家長會,我下午還推掉了一台手術。” 陳星於是向他介紹江彧:“這是我班主任和化學老師,江老師。”
陳策安靜了片刻,笑道:“原來是江老師。第一次見麵,你好。” 江彧微微頷首,道:“你好。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陳星不理解她父親的態度,追問下才知道,陳策把江彧當成了她同學。她有些哭笑不得,全天下不認識女兒班主任的父親,估計也隻有陳策一個了。她覺得尷尬,日後麵對江彧,怕是要和這個梗過不去了。
吃完午飯,陳策陪陳星到寢室坐了一會。中素披著一條毛毯盤坐在床上看《Lying Man》,陳策和她打了個招呼,給陳星看了一眼楊婕給她準備的兩大袋零食,就去音樂廳開年級家長會了。關上門,陳星終於憋不住了,躺倒在中素的床上,笑道:“我爸竟然讓我向你學習。他肯定不知道你和我的成績就是難兄難弟!” 中素翻了盒壽司出來,笑道:“難兄難弟,你的東西我吃掉啦!” 陳星笑道:“你吃你吃,都給你吃也不要緊。我媽怕是還嫌我不夠胖,不知道我談戀愛以後體重往上飆了多少。”
她滿心都是秦川,跟抹了蜜一樣甜,連中素把吃的送到她嘴邊都沒注意。她想,等會見到他,一定要提醒他不能再這麽沒節製地喂她吃東西了。
晚自修第二節課下課,班級家長會開完了。陳策回高一二班和陳星打了個照麵,就和她道別了。陳星道:“你不等我放學了呀!” 陳策道:“不等了,我明天一天的手術,早點回去睡覺了。”
陳星和中素趴在欄杆上聊天,遠遠看見江彧和一個女人走了過來。那女人穿了一件翻領的格紋大衣,臉埋在亮黑色狐狸毛領裏,麵容清淡,就像一朵沾了墨的白玫瑰。她從包裏翻出一對黑色皮手套,暗夜都無法遮住無名指上那枚翡翠戒指的上佳成色。女人走近,中素的笑容漸漸凝固了。她平淡地喊了一聲 “媽”,女人點點頭,道:“我和江老師了解一些你的情況。江老師表揚你最近學習認真,成績也進步了。” 中素想說話,先打了個噴嚏。她的鼻尖凍得通紅,像一隻麋鹿。女人皺眉,摸了摸她手心的溫度,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上課。天冷了,多穿點衣服。”
陳星挨不過冷風吹,回教室找秦川和夏天玩了。江彧送走了最後一位家長,他見中素一個人立在走廊上,望著對麵燈火通明的教學樓發呆,於是道:“你母親很關心你。” 中素仿佛聽了一個彌天笑話,她慢條斯理地剝著手指甲,垂頭笑道:“我謝謝她的關心,也謝謝江老師替我說好話。” 江彧被她陰陽怪氣一頓指,心裏也來了氣,語氣沉了半分,道:“你非要這樣嗎?”
中素望著他。他不知何時又戴上了貝雷帽。如山脊般高挺的鼻梁下,兩瓣薄唇緊緊抿在一起。他多久沒和自己說話了?中素一陣恍惚,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晃了晃。她笑道:“什麽叫我這樣?我肮髒、汙爛,對你有了不該有的心思,要不是你替我遮掩著,她會把我的腿打斷!江彧,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當救世主啊?”
她重提這個話題,江彧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本是對中素存有虧欠的,可她這種態度,讓他隻想掐著她脖子質問她,她憑什麽可以錯得如此冠冕堂皇。難道非得他跟她在一起,她才能釋然嗎?
暗沉的夜空突然飄起溟溟細雨。杭州的冬天總是這樣,一下雨便陰冷到骨子裏。雨絲濛濛砸砸地往臉上撲,中素頓感淒然,啞著喉嚨道:“你不知道我活得有多痛苦。我沒有活過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我的意願不過是個笑話,你們讓我往東,我就不能往西。我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扯線木偶,替你們活著罷了。” 她像一隻折翼的蝶,把自己環在臂彎裏,脆弱而無助。中素側過頭,望著昏暗廊燈下江彧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