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節
力見。要不是秦川沒來參加分班考,他怎麽會在平行班待著?” 陳星笑道:“他要是在競賽班,會不會都年級第一了?” 中素笑道:“做人嘛,過滿則溢,沒必要。”
散會後,江彧難得占用團課分析班級期中考試情況。他一隻手支在講台上,破天荒在教室裏戴著金邊眼鏡。他的目光嚴肅得像一座石雕,掃過每個人或輕鬆或凝重的臉。陳星盯著大屏幕,隨著江彧不停往下滾鼠標,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 總分四十一。在她名字前不遠處,餘中素,三十六。陳星歎了口氣,趴在桌上。秦川把手伸到她課桌下捏了捏她大腿,陳星衝他苦喪地笑。
江彧說,這次期中考,高一二班的總平均分在十個平行班裏位列第三。他先是表揚了大家,然後單獨分析了化學考試的情況。他挽起袖口,用粉筆敲了敲黑板,道:“不及格的七個人,這幾天我會找你們談話,麻煩把午休時間空出來。”
講到這裏,江彧有意無意頓了頓。中素和夏天互相對視一眼,心虛地低下頭去。夏天偷偷摸摸從抽屜裏摸出一包旺旺仙貝,塑料包裝發出 “滋啦” 一聲,像在人心頭撓癢癢。他用手擋住下半張臉,張大嘴往裏麵塞了一片。中素見了,手肘往左挪了半寸,頂了頂他大腿。夏天把剩下一片仙貝放到她手心,中素捂著嘴邊嚼邊對他笑。作為回報,她拿出一聽百事可樂,遞給夏天。夏天兩眼放光道:“謝謝!”
中素圓圓的臉上唇角輕揚,像個紅粉的蘋果。她對夏天眨眨眼,夏天剛欲開口,講台上的江彧便皺了皺眉頭。他輕咳一聲,中素仍和夏天互相對視著。江彧放下手裏的名單,指骨輕敲課桌,道:“夏天,中素,東西好吃嗎?”中素飛速地轉回頭,嘴角朝下一拉,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江彧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道:“你跟我出來,其他人自修。”
中素垂頭不語地站在走廊上,江彧靠著欄杆,手裏的名單有一下沒一下扇著風。他看著隔壁班的後門,淡淡開口道:“你覺得你這次考試考得怎麽樣?” 中素道:“還行吧,正常水平。” 江彧道:“我看過你每門的分數,文科總分排在年級二百左右,挺好的。但你的理科怎麽回事?特別是化學,年級八百名。中素,你平時單元考都在平均分之上,現在告訴我五十二分是正常水平?你哄小孩呢?”
他從一疊試卷裏抽出她的試卷,中素接過來細細看了,頭一搖,笑道:“可能是這次沒發揮好吧,我爭取下次努力。” 江彧心底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他討厭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仿佛世界上沒什麽東西能入她的眼。有學生路過,投來好奇的目光,就好像江彧在欺負她一樣。江彧煩躁地扯了扯領口,道:“今天我答疑。你晚自修來答疑教室,把錯的題全部訂正一遍。作業也帶上,我親自給你批。”
中素抖了抖,她想:江彧給我一對一教學,我還能學得進去?他不是故意的吧!江彧看出了她的不情願,道:“你不願意也沒用。一碼歸一碼,我沒在跟你開玩笑。”
吃完晚飯,陳星陪中素去小賣部買酸奶,中素沉默地喝著她最喜歡的紅棗味。天透著奇異的粉紫色,輕羽般的雲下,女寢旁的兩棵無患子像金黃的傘蓋。初冬的風吹過,落下陣陣飛旋的雨。葉簌簌鋪在枯黃的草地上,柔軟得如同巨大的撞色圍巾。陳星在洗澡,中素立在陽台上打理她的多肉。她撫著嬌小飽滿的葉瓣,樓下稀稀拉拉的人走過,穿著冬季校服的女生誇張地聳了聳肩,拉出一條長長的尾音。香樟樹仍舊青蔥碧綠,寂寂地立在水泥路兩側。它們是手執長劍,身披堅硬盔甲的騎士,默默守護在這個時代的囚籠裏。
中素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歎了口氣,許久才接起道:“喂。” 電話那頭是寂靜的空氣聲,過了一會,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想好了嗎?” 中素道:“我不去,你也別逼我。我現在就在陽台上,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指不定我就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回答她的是 “嘟嘟嘟” 的忙音,中素冷漠地按著關機鍵,直到指腹生疼才鬆開手。她心滿意足地看著屏幕一點點暗下去,走到衣櫃前,把陳星帶來的一瓶紅酒找了出來。喝?不喝?中素掙紮了一會,從陳星抽屜裏拿出開瓶器,也沒醒酒,“嘩嘩嘩” 直接倒進杯子裏,跟灌白開水似的往胃裏送,腦袋跟火燒似的,喝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星洗完澡出來,就聞到滿屋子的酒味。中素趴在桌上看《Lying Man》,眼神迷離。陳星晃了晃酒瓶,心驚肉跳。她扶住中素的胳膊,叫嚷道:“這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從我爸酒櫃裏偷出來的!你不要命了!這種喝法!” 中素推開她的手,看了看瓶身,笑道:“又不是九六年的拉菲,喝了就喝了,這麽小氣做什麽。” 她拍拍陳星肩膀,疲倦地撲到床上,笑道:“快吹頭發,吹完我們下去。”
在中素的認知裏,有些事不是做不好,而是她根本不願意去做。就像這次化學期中考試,她就是故意考疵的。自從那晚她無意間親了江彧後,她就下意識避開他。上課不盯著黑板了,中午不陪陳星去拿作業了。她可以疏遠者他們之間的距離,但是期中考那天,當江彧抱著一摞試卷走進考場的時候,她還是慌不擇言。他挨桌檢查學生卡,她低著頭,直到他的西裝褲出現在她眼前,一隻手拿起她的校園卡,低聲道:“餘中素,抬頭。” 一場考試下來,他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中素想,他既然如此關注自己,那就幹脆胡來好了。反正他對自己的好終歸是有底線的。雖然她現在不知道界線在哪,不過這種東西一試便知。
中素坐在答疑教室裏,身旁的江彧被學生圍得水泄不通。他忙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看顧她。中素的下巴擱在叉比勾還多的試卷上,咬著筆蓋慢吞吞訂正著。烏泱泱的人堆裏,她看見了嘉言。她排在隊伍最後,胸前抱了一本白底藍邊的教輔,正壓了一份回家作業在上麵寫。
估摸著嘉言快等到海枯石爛的時候,中素好整以暇地支起身子,隻聽她道:“江老師,我這次考試考得不大好,你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中素不自覺嗤笑一聲,江彧睨了她一眼警告,轉過頭和嘉言討論起她的成績來。
中素終於理解了陳星對嘉言的評價:戲劇性的美人。嘉言考了八十九分,幾乎是她的兩倍,現在反倒在她這個不及格的人麵前紅了眼眶。聽完江彧的分析,嘉言幾近潸然淚下,咬著下唇道:“江老師,我需要做別的教輔嗎?” 江彧愣了愣,笑道:“不用,你把我布置的作業做完就可以了。重在理解,和題量沒用太大關係。” 嘉言和她再三道謝,中素搖搖頭,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
送走嘉言,江彧看向她,道:“訂正好沒?” 中素挪了挪試卷,道:“大多數都好了,有幾題我不會。” 江彧拿起紅筆給她講解起來,中素懶懶趴著,望著他流暢的下顎線和挺拔的鼻梁。晚風吹進,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把手縮進袖管裏去,隻留一支筆露在外麵。下課鈴響起,其餘的答疑老師陸陸續續離開了,中素看了眼教室門,麵對江彧的問題敷衍地回答著 “嗯” “哦” “知道了”。她忽然答非所問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李嘉言那樣的?”
門口有幾個學生在嘻嘻哈哈。江彧皺了皺眉,關上教室門,對她道:“專心做題。” 偌大的教室隻剩他們兩個,中素道:“江老師,你不用下班嗎?” 江彧翹起二郎腿,手搭在她椅背上,指節輕叩,望著她低聲道:“第一次有人趕著我走。中素,讓你學點化學這麽困難嗎?” 中素躲閃著他的目光,心虛道:“沒有。” 江彧道:“沒有?你這個月怎麽了?上課睡覺,問你題一問三不知。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中素筆一頓,笑道:“江老師,我一直是這樣的。我沒有秦川的天賦,也沒有李嘉言的努力,我甚至還會添亂。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這麽多時間。”
江彧斂著眸,周身透著一股沉沉的氣壓。夾在指縫間的紅筆被他往桌上一甩,跟皮球似的向前滾了幾圈,停在了桌子邊緣。窗外的風呼呼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