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節
…… 不會就好。如果被她母親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橫生枝節。她回到教室,陳星睡著了。她搖醒陳星,湊過身去抱了抱她。陳星被她的舉動驚得猝不及防,問道:“你突然抱我幹什麽?江彧對你做了什麽?” 中素笑著轉過頭去跟秦川提起換座位的事。秦川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他當下便爽快地應了,坐到陳星身邊。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三點鍾一到,陳星回寢室拿行李箱。她在路上好巧不巧地碰到秦川。他問她國慶要不要出去玩,神情是問詢,更多的是期待。陳星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大白兔給他,秦川撚開糖紙,簌簌作響,他笑道:“哪來的糖?” 陳星笑道:“軍訓的時候你給我的呀,你還收了封情書。” 被她這麽一說,他的印象漸漸清晰起來。她現在主動提起,是想表達什麽呢?秦川有些不好意思,又有點惶恐。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他突然很想吻她,又礙於周圍環境,因笑道:“哦…… 我不知道是誰送的。後來我也沒收過別人的情書了。總之我全退掉了。”
他彎腰,輕輕刮了下她鼻梁。她卻偏過頭去,他的手於是落在她臉頰上。秦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希達正朝他們走來。他對陳星說:“我要去上化競課了,假期見。”
陳星看了希達好久,笑道:“好,假期見。”
同是宦遊人I
希達換了身家居服,從冰箱裏拿了瓶水喝。他切了一個泰柚裝在果盤裏。走到二樓,客臥的門虛掩著,希達側身,象征性敲了兩下便推門而入,嘉言正盤腿坐在床上打電話。看到希達,她笑著把食指擱在嘴唇上,對他做了個 “噓” 的手勢,再對電話裏的人道了再見,把手機扔在一邊。希達隨手把果盤擱在紅木梳妝台上,拉開凳子坐下,邊剝柚子邊笑道:“在和誰打電話?” 嘉言道:“朋友。” 希達點點頭,又道:“我母親剛剛打電話說加拿大那邊臨時有事,不回來了。” 嘉言道:“叔叔呢?” 希達道:“他總不在家。” 嘉言笑道:“那不就我們兩個了。”
希達撕開奶白色的外皮,露出胭脂粉的柚瓣來。他鉤花似的一點一點挑掉底上的橘絡,直到隻剩下飽滿的柚瓣才停下來。他走到床邊,捏了捏嘉言的臉,把柚子塞到她嘴裏,笑道:“不喜歡和我呆在一起?甜不甜?” 嘉言悶悶地道了聲 “甜”,伸出手,希達又向前走了一點,她便環住他的腰,把頭枕在他肚子上。希達摟住她腦袋,一隻手輕輕拍著,溫聲道:“晚上想吃什麽?” 嘉言鬆開他,希達便在她旁邊坐下。她道:“有什麽吃的?” 希達道:“外麵吃還是我給你做?” 嘉言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會做飯?” 希達道:“你想吃我就給你做。” 嘉言笑道:“那你做吧。”
嘉言跟在希達身後,靜靜打量著他家。她是第一次來,希達在放學後叫了輛車,離學校莫約一個鍾頭的車程。駛過錢塘江和西湖風景區,市中心晚高峰堵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知開了多久,希達終於說到了。天色漸沉,她瞧見一棟棟白牆青瓦的屋子,襯著遠遠傳來的城市燈火,極具古樸。希達幫她拖著行李箱,走了大概五分鍾,兩人在一道矮矮的拱門前停下。仍是碧瓦飛甍,拱門上方懸一石匾,用隸書篆著 “江南裏” 三字。前院左邊植一芭蕉,右邊植一楓樹。水門汀上浮著淺淺的月光,正中擺一青灰色水缸,夏季有荷花植於其中。往裏又立一牆,左右各一扇木門。下麵白石台階,鑿成鏤花模樣。希達轉動門上的銅把手,這才入了內院。宛若一幅山水畫徐徐鋪開,每一寸土地都透露著匠心。兩排修竹間隱約露出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一棟二層中式別墅臨水而建,正門向外懸於池上架起一空地,上設一方桌、兩張紫檀椅。池水清且淺,水聲潺潺,一道清泉從假山瀉下。嶙峋怪石,藤蘿掩映,蒙絡搖綴,青苔遍布其上。屋外環繞一遊廊,遊廊盡頭接一白石橋,橋畔植一合歡樹,落花時節飄零水麵,從窗內看去,那水是明豔的紅。石橋對岸,又有一玻璃房淩於水上,四麵通透,裏麵大約是喝茶打牌的地方。石橋這頭,屋內八扇落地窗依次排開,牆角用竹籬環出窄窄一行空地,希達在裏麵種滿了無盡夏。希達說,花花草草裏,他最喜歡這個品種的繡球,能從初夏一直開到仲夏,花季時猶如一片藍色的海。希達領著她穿過二樓走廊,每隔五步,牆上便掛一幅西洋油畫,濃墨重彩的顏色讓人頭暈。嘉言搭著樓梯扶手往下走,笑道:“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還有這樣鬧中取靜的地方。你家也太有錢了。” 希達笑道:“也不算什麽,都是老一輩的積蓄。”
兩人穿過客廳,希達的拖鞋踩在木地板上,一路發出 “蹋蹋” 的聲音。他拉開廚房的隔門,嘉言玩笑道:“你家玄關比我家客廳還大了。” 希達道:“房子無所謂大小,平時上課的時候,這裏也沒人住。光有月亮照在院子裏,冷冷清清的,還比不上租來的兩居室。” 嘉言道:“你父親不住嗎?” 希達沒聽到,對著冰箱一陣翻箱倒櫃,仿佛要把裏麵的吃的全部搬出來。嘉言因笑道:“夠了夠了,我們哪吃的完這麽多。” 希達 “喔” 了聲,從速凍箱裏翻出一塊牛排,皺了皺眉道:“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東西了。” 說完便扔進身旁的垃圾桶裏。他見嘉言呆呆地立在一旁,笑道:“你怎麽了?想喝什麽?” 嘉言道:“我都行。” 希達想了想,道:“你們女孩子總說喝飲料變胖,我又不能光請你喝白開水,橙汁要不要喝?” 嘉言道:“好啊。”
他拆了一箱橙子,拿了兩個在手裏,問嘉言:“應該榨幾個?兩個是不是太少了?” 嘉言從未見過如此有煙火氣的希達。印象裏的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就連兩個人在一起,他也對她禮敬有加。他們從小就認識,她父親和希達父親是生意上的夥伴。人生本是緩帶輕裘,饌玉炊珠,可幾年前金融危機襲來,父親跳樓,母親病倒,房產變賣。一夜之間,她從天堂墜到地獄。她和希達是初中同學,一日暑假補課結束下起暴雨。她忘了帶傘,希達便把她送到地鐵站。她走在他邊上,希達撐著傘,大半邊都傾向她,淋濕了半個肩膀。嘉言趕忙道:“你別全給我撐。” 希達撣了撣身上的雨水,對她笑道:“沒事,你別淋濕了。” 她家道中落,別人避之如洪水猛獸,可希達對她還是那麽關照。她想,或許就是從那時開始喜歡上他的。薄臉皮的她學會了窮追不舍,看透了人情冷暖卻看不透希達的心。直到有一天,希達突然對她講,我們在一起吧,她又驚又喜。出中考成績那晚,得知他們考上了同一個高中,嘉言高興得整晚沒睡著。明明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對她也始終很好,可他總是淡淡的。在他麵前,沒了家庭背景,她總免不了小心翼翼,好像卑微到塵埃裏都開不出花來。
想到這裏,嘉言笑道:“夠了吧,我喝不了多少的。” 希達又拿了兩個,笑道:“還是多榨一點,我也能喝。” 他忙活半天,還失手掉了半個橙子到地上。希達歉疚一笑,把剩下幾個一股腦扔進榨汁機裏。嘉言本來說要幫他洗菜,希達卻是說什麽都不同意,幾乎是把她半推到客廳裏,把她按在沙發上,給她點了兩集《熊出沒》。嘉言無奈,隻能望著希達忙進忙出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端著菜出來了。希達叫道:“吃飯了!” 嘉言邊吃邊道:“希達,我們過幾天去看電影吧?” 希達道:“好啊,你想看什麽?” 嘉言道:“《鬼吹燈》要上映了,你想不想看?” 希達笑道:“我都行。”
飯後,因當晚是中秋,提燈觀月,希達去儲藏間翻箱倒櫃找出兩個幾句年代感的走馬燈,上麵繪著《紅樓夢》裏的片段。他點燃裏麵的蠟燭,四麵的圖像像放電影似的轉動。走過抄手遊廊,夜色迷蒙得漫出水來。兩人來到玻璃房,希達把燈高高掛起。他讓嘉言等他一會,嘉言於是站在廊下。圓月高懸,影子被拉成長長一條,七扭八歪地攀上簷柱。合歡樹在風中落下幾片葉子,隨水流不知飄向何方。廊前是沒有點燈的,半晌,她隱隱約約看到希達的身影朝她走來。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