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隨君直到夜郎西
梵驊將車穩穩停下，轉頭看向已經熟睡的石墨。均勻的呼吸和他臉上的憔悴讓她此時不禁微微皺眉。梵驊回想著方才石墨那句不經意的話語，眼睛無神的盯著眼前的照片發呆。
輕輕轉動收音機的按鈕，舒緩的音樂慢慢將這不大的空間籠罩。梵驊倚靠在車椅上，嘴角微微向上翹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隆隆的車鳴聲將熟睡的梵驊吵醒了，抬手揉揉眼睛，看到的已經不是漆黑的一片，而是蔚藍的天空和不遠處深邃的大海。
“醒了嗎？”石墨看看被海藍色包圍的梵驊，然後將收音機打開。
“嗯。”收音機的聲音掩蓋了梵驊的回答，梵驊將聲音調小，然後看著車窗外，問道：“去哪？”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會去一個地方。謝謝你昨晚把我從酒堆裏撿了出來，如今你就好好休息吧，到了地方我會叫你的。”石墨並不在意聲音已經小了很多的收音機，而是語氣誠懇地說道。
此時的梵驊並不想明白自己怎麽從正駕駛變到副駕駛的，也不想關心石墨將要帶她去哪。如今的她隻知道，眼前的人似是清醒了很多。
“這算逃離吧，逃到這樣一個荒無人煙，隻有大海的地方，來紓解自己的心情。是呐喊，還是沉默呢。”梵驊看著從自己身邊漸漸倒退的海岸線，扶額說道。
“嗬嗬。”石墨沒有回答梵驊的話，隻是被她隨即將聲音調大的舉動而逗笑了。
海浪拍打的岸邊的礁石，偶爾泛起的海草為這片蔚藍添加了一抹顏色。石墨剛掏出火機就被梵驊連同夾放在手裏的煙一起奪去。
熟練的將火點燃，梵驊輕吐一口氣，頗為帥氣地對石墨說道：“石貿對你，對石叔叔的重要性我不是不知道，所以，你打算怎麽做呢？還有洛凡，她……”
“洛凡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我知道你和她的關係，所以我希望你避嫌。”石墨掏出另一根煙，然後對著還在梵驊口中的煙而去，深吸幾口，自己口中的煙便慢慢的燃燒著。
“呃。”被石墨這樣的動作有些嚇傻的梵驊隻能愣愣地看著他，但是隨即她將還未吸完的煙隨手一扔，輕咳幾聲說道：“避嫌？我是她的什麽人，我為什麽要避嫌呢？”
“你……”石墨有些無奈的看著此時臉色微紅的梵驊，他敢肯定她是在生氣。“為什麽能夠挽救石家的是程澤呢，為什麽我偏偏要和洛凡……”
“嗬嗬。”梵驊看著似是一臉想不通的石墨，無奈的歎息一口，隨即說道：“依程澤的性子，他一定會提出讓你放了洛凡的。以此為條件，他會選擇資助你們吧。”
“為什麽呢？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想法？”石墨聽聞不免眼睛一亮，隨即有些好奇地問道。
“為什麽？因為我曾經親眼看到過程澤對別的班的男生那樣做過。他給了那個男生一些錢，在那個時候足以花一個月的錢，而那個男生也答應了不再纏著洛凡。用錢，來達到他的目的，在他還是初中生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如今如果他這樣對你也說這樣的話的話，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很少一部分的男生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如果你覺得缺錢花，就去找一個叫做洛凡的女生，你糾纏她幾天，自會有人為了她而給你一筆錢的。不過這也是個別，因為有很多男生得到的是教訓。”梵驊雙手緊握著柵欄，眼睛看著漸漸靠近的海浪。在海浪拍打著岸邊的那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微微發疼。
“是嗎？會有這樣的事嗎？那該怎麽辦呢？”石墨看著被海風吹動著發絲和裙擺的梵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他這麽有趣的事情。”
“那麽你會怎麽辦呢？”在感受到肩上的溫暖時，梵驊微微一愣，但是隨即她露出微笑，靜靜地問著身邊的人。
“其實，你是愛著他的吧。”石墨仔細地看著梵驊的眼睛，果然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似是溫柔地笑笑，然後說道：“你為什麽不讓他，愛你更多一點呢？”
“你！”梵驊將石墨從自己的的身邊推開，像是嫌棄什麽的將肩上的外套丟開，然後氣憤地朝車走去。
“嗬嗬。”石墨看著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如此作為的梵驊，除了笑，也隻剩下笑了。他在做什麽呢。如果可以，他也想弄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梵驊坐在車裏，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然後眼淚就流了下來。胸口處還在隱隱作痛，可是梵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麽，又或者她是在為誰而哭泣。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當她聽聞程澤在畢業後離開時，她曾經偷偷的去看過洛凡，所以她見到過躲在角落裏無助的哭泣的洛凡的樣子。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當她聽聞石墨要跟洛凡定親的時候，她所看到的是石墨臉上的迷茫和洛凡臉上的平靜。當洛凡的名字不斷的在她的耳邊縈繞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好煩。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會覺得煩躁，為什麽覺得煩惱。當初的她以為隻要她能跟程澤扯上一絲關係，就能看到洛凡那除了平淡之外的表情，但是她看到的卻是洛凡的微笑和程澤的不介意。她所不理解的程澤和洛凡之間的默契，她所不理解的程澤的保護和洛凡的逞強。
如今，當石墨的那句：“為什麽不讓他，愛你更多一點呢？”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突然間覺得當初那微弱的牽扯，讓她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感覺。
此時的她似是漸漸明白淩風當初為什麽能理直氣壯地站在她的麵前說出那些話：“如今你故意傳出跟程澤有些什麽的消息，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以你這樣的眼界和家世，隻會讓你在某一天羞於出現在程澤的麵前。”
那時的洛凡，還是富家千金。那時的梵驊，不過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個女生。
可是現在，平凡的女生已經有了讓人眼紅的家世，而富家千金卻成了家庭敗落的可憐人。
“梵驊啊，你說小洛穿哪身婚紗好看呢，哪一件配她才能讓她更符合我們石家兒媳婦的樣子呢？梵驊啊，你覺得這件首飾怎麽樣啊，配小洛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咦，我覺得這件配你倒是不錯呢。”昔日沐落宣地話語此時在梵驊的耳邊不斷的回響著，梵驊將手放在了喇叭的位置，然後將頭放了上去。
冗長的聲音讓在海邊專注地石墨也有所耳聞，石墨看著此刻嗚鳴的車，突然想起了方才梵驊的話：“這算逃離吧，逃到這樣一個荒無人煙，隻有大海的地方，來紓解自己的心情。是呐喊，還是沉默呢。”借由著大海的嗚鳴，自己心中的苦悶也一同發泄，這就是梵驊語中的另一層意思吧。
從石墨將跌到在命運麵前的梵驊扶起的那一刻起，他們二人之間就有了一絲的羈絆吧。他的一時善念，卻不成想，讓他遇到了這樣一個女人。
“難道如今除了這件事，我們之間就沒有其他的話題可以說了嗎？”石墨看著從自己口中呼出的煙霧，對著空氣說道。
“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就是為了要帶我來這片荒地？”洛凡看著四處荒蕪的空地，有些埋怨的看著程澤，“我今天早上還有會議要開呢，可是現在……”洛凡看看手表，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在看清楚沒有一絲信號的時候，不免覺得頭上的烏鴉成群飛過。
“來的時候我已經跟林磊打招呼了，再說，開會也隻是要討論怎麽才能采訪到我而已，所以不用擔心啦。”程澤看著一臉絕望的洛凡，有些慶幸她終於可以正常的對待他了。
“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討論那件事的啊，你以為你是神啊，你……”洛凡看著眼前嘴角上揚的程澤，再看看眼前的位置，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如果你覺得我是神，我就是神呐。不過現在不管我是神還是人，隻有一件事想要迫切的跟你分享。”程澤看著眼珠不斷轉動，有些不安的洛凡，雙手放在她的肩上。
“告訴我，洛凡。告訴我，你其實是愛我的。”緊緊的將眼前的人抱在懷裏，程澤在心中期望著洛凡的回答。
“呃……”有些不知所措的洛凡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這樣的事，早在他們將要畢業的時候，她也感覺到過。同樣的話語，同樣的顫抖，洛凡看著四處的荒蕪，說道：“三年前，答案就已經告訴你了。可是你卻……如今，如今我不敢確定地是你。”
你會不會一如三年之前，在探聽得我的心意後，第二天就消失不見呢。地圖上的一眼望及，在天地間，卻是海角天涯。
“我帶著楊逸緊趕慢趕到達這裏的時候，我跟他討論規劃的時候，我多希望，多希望你也在身邊。這裏雖然看起來荒蕪，看起來落後，可是卻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知道當初是我錯了，可是我……如今帶你到這樣一個地方，隻是想要告訴你。就算現在我們一無所有，我也願意用我的雙手，親自構建屬於我們自己的未來。盡管很是費力，盡管還要等好久，可是我希望，你願意等我，願意陪我。”銀色的鑽戒突然出現在洛凡的麵前，在這樣一片微風一吹便黃沙漫天的地方，程澤認真地對著自己心中認定的摯愛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