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相見何如不見時

  洛凡看看程澤,又看看石墨,最後看向淩風。所有人都在等著洛凡的回答,而洛凡卻是笑笑,然後歎著氣離開了。


  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要讓她選擇,又或者,為什麽所有人都在幫著她選擇。


  大學畢業之後的工作是這樣,以後自己要嫁的人是這樣,自己最親的父母離婚也要讓她來選擇。而今,當她想順從了,為什麽,為什麽還會麵對選擇。


  選擇,不同的選擇項後麵,都有一個不同的人生。


  又比如,現在。“小洛啊,剛才我已經跟小石說了,讓他到我們家裏來吃飯。他喜歡吃什麽,你告訴我,我馬上去買。”洛凡的母親的電話來得很是時候,而洛凡這擴音開的也很是時候。“對了,我已經跟石墨的母親商量好了,下個月的十六號是個好日子,就準備給你們訂婚。喂,洛凡,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啊。而且你爸爸他也同意了。喂,喂……”無神的聽完對方說的話,沉默地掛斷電話,一切似乎明朗了,一切仿佛又疑惑了。


  “洛洛?”淩風他們自然也聽到了洛凡媽媽的那些話,都不可置信的看著洛凡。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程澤聽完,緊縮眉頭的看著路嚴,心裏卻在想著。


  而身為當事人的石墨也是愣在了那裏,當然他的愣與淩風他們的不同,他是激動和開心。“小洛。”


  “洛洛?”淩風來到洛凡的麵前,看著用右手按在胃部的洛凡,終於察覺到了異樣,“你怎麽了?”


  “沒事。”洛凡倔強的說著,抬起頭來看向淩風:“我與你的不同便是,你事事順利,而我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到時候,記得來我家喝喜酒吧……”


  就這樣放棄了重逢後的相聚,就這樣不願再見的一步步疏離。曆經滄桑,我們早就不是曾經的我們了。


  “喜酒?”路嚴重複著來到淩風和洛凡的麵前,而程澤卻隻是倚著牆用陰鬱的眼神看著她們。


  三年,三年時間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小洛,我帶你去醫院。”石墨來到洛凡的麵前,然後帶著她離開。


  淩風緊握著路嚴地雙手,然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離開。而程澤,則是轉身回了包間,將那裏的啤酒一杯接著一杯地灌著。


  “程澤,你就這樣放棄了嗎?”路嚴奪過了程澤手裏的啤酒,大聲地對他喊道。此時的路嚴很火大,他雖然和淩風是順利地在一起,但是其中的滋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也忐忑過,也迷茫過,也害怕對方家長的不認同。但是他們卻都有要在一起的決心。而如今的程澤算什麽,很明顯地是放棄了。放棄了去忐忑,去害怕,自然也放棄了以後。而洛凡仿佛也因為著什麽而放棄了程澤。為什麽他們不願在一起呢?


  “放棄?放棄的人不是我吧。”程澤嘴硬著說著,倒在了沙發裏。


  “不是你?如果我是洛洛,那麽當初你在一聲不響地選擇離開時,我就撇清跟你的關係。盡管會有不甘,但是就憑你三年來的一直不聯係,也會把你忘記,而不是守著那個手機等著有一天會有你的電話。三年,三年,從畢業到現在,你做了什麽,為你所說的心愛的女人做了什麽?”淩風拿過路嚴手中的酒,一股腦地倒在了程澤的腦袋上,然後將那空了的酒瓶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伊人都快不屬於你了,你還在這裏憂傷個鬼啊。當初她為你心甘情願時,你又在哪裏鬼混?”看到程澤的樣子,淩風沒好氣的補充道。


  後知後覺,後知後覺。


  程澤終於抬起了頭,情緒複雜地看著淩風。但也隻是一眼,隨即便不顧已經濕了的襯衣,便往門外走去。


  路過的服務人員看到如此狼狽地經理都是一愣,然後都疑惑地皺著眉頭。但她們終究隻是看著,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麽。


  “洛凡。”程澤終於喊出了洛凡的名字。從見麵到現在他都沒有喊過,因為這名字在他心裏分量太重。可是終於喊了出來,卻沒有看到想要見到的人。


  在石階上坐了下來,程澤突然覺得那樣的恐懼又一次傳來,一個人在茫茫人海裏就這樣迷失了。是該站起,還是該坐在這裏接受著路人陌生而又狐疑的目光,是該高傲地過活,還是該就此而消沉,頹廢。


  每個人都有一個值得讓自己淪陷的人嗎?


  程澤抬起頭看著陰鬱的天空,那萬千雨絲終於又一次的洗禮著這座城市,不遠處滾滾雷聲傳來,路上的行人也加快著步伐。


  “小洛,外麵下雨了。你快上車吧。再淋下去會生病的。”石墨看著從日晟酒店出來後就明顯變得冷淡的洛凡擔心地說著。從出門到現在,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也不坐車,就這樣低著頭的走著,漫無目的的,連渾身淋濕了也不在意。無奈地石墨也隻能將車速開的很慢的跟在她的身邊。


  淩風和路嚴看著在雨中發呆的程澤,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打著一把傘而將另一把傘打在了程澤的頭頂上。


  原本嘩嘩的雨聲打在雨傘上發出了鐺鐺的聲音,雜亂的如同程澤現在的心情。


  “回去吧,等會我再聯係洛洛。”淩風看著渾身濕透的程澤,皺著眉頭。從認識到現在,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如此狼狽地他。


  “嗯。”程澤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這剛納在自己公司名下的酒店。然後點點頭,現在的他已經不在是那無理取鬧的少年了,有些事縱然無奈,但他還是學會了控製,而今淋這場雨,也讓他想明白了些什麽。


  但是有些事情僅僅也隻是想明白了,當他環顧四周發現那個單薄的身影和她旁邊緊緊跟著的車時,還是在下一秒飛奔而去。


  人離傘落,淩風和路嚴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剛才在身邊的人已經朝不遠處跑去,然後抱住了那邊的一個人,一個看起來隨時要倒下的單薄的人。


  一直失神的洛凡不明白怎麽會突然進入一個人的懷抱,渾身濕透,冰涼的身軀在遇到一個同樣也是渾身濕透的人時,卻在那刹那間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暖。直立的站在那裏,雙手就自然的垂在兩側,耳邊是誰的聲音,在輕輕地說著:“洛凡,對不起。洛凡,我愛你。”


  迷糊的視線裏,洛凡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但是總覺得身邊的人是那樣的虛幻,那些聲音也那樣飄渺。夢嗎?是夢吧。洛凡在自己下定這樣一個結論後,便閉上了眼睛,任自己陷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不去管是不是可以依靠,不去管是不是可以。這一刻,她隻想任性的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冷雨裏的溫度。


  還在一旁緊跟著洛凡的石墨在看到她進入一個懷抱時,猛然的踩住了刹車。然後就靜靜地看著洛凡的反應。車裏隻有石墨一個人,回蕩在車裏的隻有他此刻那漸漸加快的心跳聲。


  對麵迎來一輛明顯比石墨的車要次一點的車,兩車相會車燈閃爍著。石墨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當再次睜開眼,卻發現原本還站在麵前的洛凡卻不見了,定然是進了對麵的那輛車吧。


  看著麵前的車緩緩離開,石墨冷靜了一會,隨後也跟隨著離開。他不知道去哪,隻知道跟著,跟著前麵的車,就對了。


  痛。當洛凡的終於有了意識時,頭部卻是十分的疼痛。緩緩的睜開眼睛,當看到在旁邊熟睡的程澤時,洛凡微微一愣,然後思考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許是有所感應,程澤在洛凡醒過來之後,便也醒了過來。“醒了?”程澤看到麵色終於有了一絲紅潤的洛凡,邊說著邊把手放在了洛凡的額頭上。


  “嗯。”洛凡答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著,而且還很疼,不免的咳嗽了幾聲。


  門吱呀一聲打開,淩風和路嚴拿著一些早餐和幹淨的衣服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程澤細心的拍打著洛凡的後背,臉上流露出的是疼惜和關愛。


  淩風和路嚴相視一笑,然後路嚴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淩風後,說:“我去叫醫生。”


  “程澤,把衣服換下來吧,雖然已經幹了,但再怎麽也淋了雨,等會也記得拿點藥吃。”淩風邊說著,邊把衣服遞給了他,說道:“這是路嚴的衣服,應該合身的,不會嫌棄吧。”


  “怎麽會。”程澤接過衣服後,笑著去衛生間換衣服去了。


  “你們倆人,真是不讓人省心。我跟路嚴遇到你們兩個,不知道上輩子修的什麽福分。”淩風邊說著,邊把手放在了洛凡的額頭上。


  洛凡帶著歉意地對著淩風笑笑,不敢說些什麽,因為她知道她一開口,就給了淩風開口訓斥的理由。


  程澤剛換上路嚴的衣服,將換下的衣服整理好,路嚴就帶著醫生來到了病房。在確定沒什麽大礙後,幾個人就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院。


  當洛凡走出醫院門口時,就看到不遠處的那輛黑色的轎車。好吧,雖然她也曾經坐過,但也沒怎麽注意過車是什麽牌子的。所有的車在她看來,不過是四個輪子的大盒子,除了外表的顏色和造型不大一樣外,還不都是叫車。


  程澤來到洛凡的麵前,眼睛順著洛凡的視線看去,不免的緊鎖起了眉頭。


  洛凡看著不遠處的車,也感覺到了那盡管很遠但是仍然可以感覺到的熾熱的目光,終於猶豫著走到了那輛車的麵前。


  淩風和路嚴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輛車,那輛車從昨晚就一直跟著他們,一直到現在。而車上的人,如果他們沒有猜錯的話,便是石墨,前日晟酒店總經理的兒子。


  在車裏聽廣播的石墨當看到在醫院門口顯現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眼睛就沒有再離開一刻。當看到她慢慢朝自己這邊走來時,趕緊開了車門下了車。“小洛。”當看見洛凡臉上有了一絲的氣色時,心裏的擔心也放了下來。


  “石墨。對不起。”洛凡看著明顯也是一夜未眠的石墨時,帶著歉意地說著。


  “沒什麽的,昨晚上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還有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今天你就回家好好休息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石墨十分體貼地說著。


  洛凡越聽,心中那種莫名的負罪感就越深。雖然他們才認識不久,雖然他們以談婚論嫁為由相識,雖然她答應了他可以交往看看,但是這不代表她認定了他,不代表她喜歡上了他。當初在見到他時,沒有再像回絕其他人那樣回絕,而是有一陣的愣神隨即點頭答應了。而她的表現也讓她媽媽也是一陣吃驚,在事後不停地說著她女兒終於開竅回神,給她弄了那麽好的一個金龜婿。但是她母親喜歡並不代表她也喜歡。


  洛凡輕輕搖搖頭,再次說了幾聲“對不起”,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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