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通天劍塔
上官聽雪指掐劍訣，跟在有意放緩速度的古劍身旁並不困難。
她看了眼右臂已然完全恢複的陸離，疑惑問道:“既然此界有能白骨生肉的神奇池水，為何那位前輩的眼睛……”
古劍聲音蒼老，出言打斷道:“在這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而胡亂探究他人的秘密可是很危險的行為，小姑娘。”
上官聽雪點了點頭，又問出一個早該詢問的問題:“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古劍顫鳴，反問道:“你覺得呢？仙界？”
上官聽雪手中劍訣一變，身體周圍漸漸凝聚出一道道雪白細長的劍氣，那些雪白劍氣環繞著上官聽雪，就如同依賴著母親的孩子，顯得十分靈動與親昵。
上官聽雪道:“與其說是仙界，我更寧願稱呼這裏為劍界，此地的每一寸空間都充盈著劍氣，極為純粹的劍氣。”
陸離聞言皺了皺眉，他並沒有感受到對方所說的那些，彌漫在空氣裏無處不在的劍氣。
“這難道又是「氣」係武者的優勢?”陸離疑惑想著。
古劍發出一陣顫鳴，似乎是對上官聽雪的說法頗感讚同，它道:“說是劍界也無不可，畢竟這裏可是劍氣的海洋，是獨屬於劍的世界，是世間所有習劍者都夢寐抵達的聖地。”
“這裏便是——「劍宗」。”
“劍宗?”上官聽雪和陸離在心裏反複咀嚼著這個名稱，不約而同的都感受到一股熟悉感，在他們各自飛升前的世界，同樣名為「劍宗」的江湖門派並不少見。
似乎是察覺到兩位飛升者的疑惑，古劍又道:“與你們所知的那些劍宗不同，此地是九天十地唯一、八荒獨存的超然所在……好了好了，再講下去你們也聽不明白，等得到「寰宇通識寶鑒」，你們心底的疑惑自然就會全部解開。”
說話間，一股洪荒凶獸般的氣勢陡然襲來，陸離和上官聽雪同時身體緊繃、背後汗水密布，他們本能的低垂眼簾，不敢望向那恐怖氣勢的源頭。
那氣勢一晃即逝，轉瞬消失。
兩位新晉飛升者這才抬頭看去，隻見一道赤霞般的虹光如同一支畫筆，橫分了整片漆黑夜幕，那極長虹光的尾端此時才開始緩緩消散，正是那位恐怖存在經過時所殘留下的誇張尾跡。
“那是火雲劍聖。”古劍緩緩開口，似乎知道兩位新晉飛升者心中的震撼，古劍又補充道:“在「劍宗」，唯有貫徹了自身劍道的真正強者才會被冠以「劍聖」之稱，而「劍聖」亦是「劍宗」的真正核心力量。”
“我期待你們之中，有人能成為「劍聖」。”
陸離望著空中那道赤霞般的虹光，久久未曾移開視線，以「天下第一人」身份飛升至此的他，陡然才發覺，自己與真正強者的差距，竟大如天塹。
在震撼之餘，陸離亦心潮澎湃，鬥誌高漲。
“如此強者?如此強者！有朝一日，我亦將踏上那個位階！”
古劍一顫，催促道:“走了，通天劍塔就在前麵。”
陸離收斂心思，右手抓穩劍柄，跟著古劍風馳而去。
兩人一劍又禦風了好一陣，一片鋪天蓋地的陰影首先映入了陸離和上官聽雪眼簾，兩位飛升者順著那巨大陰影看去，皆是不可自控的瞪大雙眼。
一座遮天巨塔矗立在他們眼前。
禦風懸停在空中的陸離與上官聽雪在這座巨塔麵前，就如同兩隻蜉蝣麵對著參天古樹，一股發自心底的敬畏之情陡然升起，兩位新晉飛升者不用古劍提醒，已自行降落地麵。
地麵鋪就著一塊塊青色石板，那些方形的青色石板每一塊都足有七八丈長、七八丈寬，讓行走在石板上的陸離二人如同誤闖進巨人國的小螞蟻，顯得微不足道。
古劍閃現至二人身旁，一邊隨著他們前行，一邊介紹道:“通天劍塔，是劍宗藏匿修煉功法的聖地，據我所知共有一千兩百層！越是修煉難度高、或是修煉風險大的功法越是存放在高層。”
“像你們這種新晉飛升者，或是剛加入劍宗的新人，都會贈予三次爬塔的機會。每一層皆有守護者把守，擊敗他們，便能進入下一層，層次越高功法越強，相應的，守護者實力也會越強。”
兩位新晉飛升者步伐皆是不慢，在古劍介紹間，他們已離通天劍塔越來越近，此時，一些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修煉者吸引了陸離和上官聽雪的注意。
那些人以青色石板為分界，數人一組圍坐在同一塊石板上，也有人孤身一人獨坐一塊石板。
越是靠近通天劍塔，聚集在石板是的人也越多，他們大多在打坐冥想，也有人睜開眼睛，略帶好奇的掃視了一眼陸離和上官聽雪後，便收回了目光。
陸離身軀高大，魁梧如神魔，但他一眼望去，那些盤膝冥想的修煉者中，有些高達數丈，皮膚赤紅、額生獨角，明顯不是人族的異族修煉者，他們光是坐著就比陸離高上不少，
上官聽雪同樣發現了幾位女子修煉者，她們耳朵尖尖，和那位盲劍仙有些相似，她們普遍金發碧眼，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個個都極為貌美，並天生帶有一種自然和諧的韻味。
還有身材矮小如稚童，卻偏偏有一把濃密胡須，身旁巨劍比自身還要龐大不少的矮小種族；亦有皮膚黝黑，體表光滑，毫無須發的黑人種族……
人族雖是最普遍，但奇異種族也是不少。
古劍解釋道:“這些都是三次爬塔機會尚未用完的修煉者，你們每一次進塔可以帶走一本秘籍，然後一般會就近在此修行，當悟透手中秘籍、或是遇上了瓶頸，就是再次爬塔、挑戰更高層的時機。”
這時，陸離忽然聽到不遠處，有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阿離?”
阿離，除了陸離年幼時便已過世的母親會如此喚他，知道此名的，唯有陸離飛升前的唯一勁敵，也是此生唯一的知己——葉勝青。
陸離側頭望去，隻見十丈之外，一襲青衫，含笑而立的，正是葉勝青。
陸離一步跨出，十丈距離轉瞬便至，他細細打量著眼前容貌未改，氣息卻渾然不同以往的老友，陸離道:“比預計的飛升時間晚了兩年。”
葉勝青笑道:“能來就好，當初說好飛升再見，果不是一句虛言。”
不遠處古劍發出一陣顫鳴，似乎正在催促。
陸離道:“我要去通天劍塔，待會再見。”
葉勝青點頭道:“等你出來就到這邊來……”他指了指附近幾位盤膝而坐的修煉者，道:“這些都是一百內來新進入劍宗的朋友。”
陸離一眼掃去，有人對他點頭示意，更多的隻是看了他一眼，毫不理睬。
陸離點點頭，就要離開。
葉勝青忽然提醒道:“阿離，你闖通天劍塔時，記住不要一味求快，劍塔每十層是一個分水嶺，我當初就是沒有積存氣力，最後止步於一百零五層，是你的話，肯定能到達更高層次。”
陸離“嗯”了一聲，一步跨出，回到了古劍旁邊。
古劍顫鳴發聲道:“遇見故人了?還真是幸運呀，我曾在漫長的歲月裏，見過一對原本是生死仇敵的飛升者，飛升到此後竟成為了朋友。”
陸離淡然道:“武道一途，唯有孤獨常伴，踏足高處相顧有人，無論敵友，皆該是幸事。”
上官聽雪聞言，眼中忽有恍惚一閃而逝，也不知憶起了什麽故人、哪些故事。
臨近通天劍塔，陸離與上官聽雪愈發覺得自己的渺小，在這如同巨人居所般的宏偉建築前，個人的存在實在是顯得太過渺小。
通天劍塔整體由灰白色巨石堆砌而成，其上遍布著歲月的痕跡，那些粗看細小的裂縫，湊近了看竟是大如門扉，古劍便是領著陸離和上官聽雪從一處裂縫處走了進去。
通天劍塔內光線略顯昏暗，畢竟上千支燭火同時點燃，也不過照亮此地的百分之一。
古劍顫鳴，恭敬道:“通天閣下，我帶來兩位新晉飛升者。”
遼闊、昏暗的環境中，一道漠然、宏大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那聲音問道:“兩位新晉飛升者?報上名來。”
“陸離。”
“上官聽雪。”
隨著二人話音落下，兩道散發著璀璨金光的名諱，浮現在這昏暗的空間裏，一閃即逝。
宏大聲音道:“前一百層，會根據你們記憶中，曾遭遇過的敵人，具現出相近的守關者。”
“一百層後，將安排多元宇宙中任何已知的生物作為你們的對手。”
“時長不限，開始吧。”
話音剛落，陸離眼前陡然一亮，耳邊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響，那是敲鑼打鼓的賣藝聲，那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那是孩童的哭泣聲，那是婦女的吵架聲……
陸離一眼掃去，發覺自己正身處一片車水馬龍的鬧市之中，而在他麵前十步開外，一名滿臉橫肉的敦實漢子，正拄著一柄寬背大刀，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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