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塵封的辛密
懷著對後續事態強烈的求知慾,陸離沒有去看前面兩塊石碑,轉而在祠堂內尋找起最重要的第六塊石碑。
「桌底沒有。」
「角落沒有。」
「房梁也沒有!」
陸離抓住衣領猛地一抖,將沾染在身上的灰塵和蛛網悉數抖掉。
他看著已被尋了個邊的祠堂,劍眉皺起,忍不住罵道:「娘的,這麼大一塊石碑會被藏在哪呢?難道不是在這座祠堂里?」
這時,陸離忽然感應到一股注視從頭頂陰暗處傳來,他陡然抬頭,看到屋頂的瓦片微有響動,於是想也沒想,直接半彎膝蓋,腿部肌肉一陣鼓動間,整個人已是利箭般衝天而起。
沒了劍元的加持,陸離僅憑肉身強度,也能輕易躍上這種高度的屋檐。
他還在空中,就抬臂遞出一拳,以先前出現異響的瓦片為中心,轟砸出一個大洞。
透過大洞,陸離看到一隻紅翅鳥兒正撲扇著翅膀,竭力閃躲著飛濺而來的碎瓦殘片。
「尤里·逐風?」陸離看著那鳥兒振翅飛離,自身則因為重力牽引,不得不落回地面。
「這個老精靈為什麼要用紅翅鳥兒監視我?擔心我找到第六塊石碑,但是不告訴他?」
陸離一邊猜測著,一邊朝著門外走去,他要去叫醒尤里·逐風,向他當面問個清楚。
先前尤里·逐風通過附身一隻只小動物為陸離引路,從而使陸離避免被神秘召喚影響,擺脫去到可怕未知的危險之地的命運。
這確實讓陸離對他多出了幾分信任。
但這不意味著陸離就全然相信、相信已經老的不成樣子的精靈,所說的每一句話語。
眼下既然對方表露出了對自身的監視,陸離也不打算當什麼都不知道就糊弄過去。
於陸離看來,敵就是敵、友就是友,越早確認敵友關係,越能提早砸爆敵人的腦袋。
等陸離大步來到樹屋前,老尤里已經從休眠中清醒了過來。
這個年邁的精靈依然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一對眼眸依然渾濁不堪。
但陸離卻本能的覺得,眼前的老人已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變。
那改變並不是外貌上的,而是一種氣質上的變化。
這讓陸離有些摸不準對方的狀態,不知道老尤里的這種變化,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你似乎……有了些改變?」
陸離不打算彎彎繞繞,於是直截了當開口道。
他同時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擔心對方氣質的突然改變,是即將發動攻擊的前兆。
老尤里乾癟的背部被他刻意的挺得筆直,一雙顫顫巍巍、沒剩下多少肉的手臂交錯疊放著,是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受過嚴格禮儀教育的人,就算是半躺在自己的床上,也不肯放鬆對自己的半點要求。
這和先前姿態隨意的尤里·逐風,存在著明顯矛盾。
尤里·逐風聽到陸離的問題,一雙渾濁不堪的眼眸左右移動,卻始終無法鎖定陸離的位置,他略感歉意的微低了下腦袋,似乎在為自己無法正視陸離而感到抱歉。
「我只是從夢中醒來,我就是我,從來沒有過什麼改變。」尤里·逐風說道。
他的聲音依然帶著那種干啞、滯澀的感覺,這證明他老邁的身體,並沒有因為氣質的改變,而出現什麼變化。
這讓陸離悄然鬆了口氣,不論對方曾經有多麼厲害,老成這幅模樣后,陸離不認為自己會打不過對方。
「我沒有找到第六塊石碑,你確定它藏在那座祠堂里?」陸離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尤里·逐風稀疏淡薄的眉毛微微皺了皺,道:「你為何要尋找第六塊石碑?你難道不知道那塊石碑已經被……」
這名老精靈正說著,渾濁的眼珠忽的一瞪,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他抖的是那樣的劇烈,讓陸離看得眼皮直跳,生怕對方一個用力,將這幅老朽的身軀給徹底抖散架了。
好在老尤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渾濁的眼眸里藏著幾分痛苦,但還是以剛醒來般的疲懶語氣道:「你回來了?第六塊石碑上到底寫了什麼?」
陸離聞言一怔,有一種自己面對的其實是兩個人的錯覺。
斟酌了一下,陸離決定先問問第六塊石碑的下落,再去提對方剛才所表現出的異狀。
他這是擔心直接提及那種異常,會讓尤里·逐風出現不可預知的異變,從而讓他真正想詢問的事情,再無機會詢問出口。
「我沒有找到第六塊石碑,你確定它在那座祠堂里?」陸離將之前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
尤里·逐風皺巴巴的臉上明顯有些錯愕的神情,他道:「沒找到?不應該呀,我記得第六塊石碑就在祠堂里放著的。」
「你記得?」陸離忍不住問道。
見老尤里點頭肯定,陸離於心底疑惑想到:
「這老精靈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麼回事?之前的他明明說過,第五塊石碑他都沒有真正見過,他又怎麼會記得第六塊石碑放在哪呢?」
陸離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剛才對方出現的異常,對這名老精靈如是相告:
「你之前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表現的……就像第一次見到我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老尤里聞言,張了張嘴巴,渾濁不堪的眼眸略有轉動,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卻又無法真切把握。
這名老精靈低著頭,陷入進了思索和沉默之中。
陸離一邊等著,一邊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時間緩緩流逝,也不知過了了多久,尤里·逐風終於有所反應,他並沒有發動陸離預想中的突然襲擊,反倒是為陸離先前一個問題,作出了解答:
「第六塊石碑不在祠堂里……或許能在須彌劍聖的住所找到它。」
尤里·逐風說完這麼一句,似乎又一次耗盡了積蓄起來的精力,腦袋朝下一栽,再次陷入了沉眠。
「呼。」
陸離緩緩吐了口氣,只覺和這個老精靈說話是真的心累。
離開樹屋前,陸離特意留意了一下紅翅鳥兒的狀態,卻發現那隻鳥兒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回到樹屋、蜷縮到尤里·逐風的床頭。
整片營地內的房屋,數量算不上多,加上樹屋和祠堂也不過十五間而已。
陸離在營地內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座同樣以魚鱗交錯的瓦片為頂、帶給陸離熟悉感的木屋。
「這應該就是須彌劍聖的住所了。」
陸離駐足於木屋前,目光審視起這間劍聖居所。
從外觀來看,這間木屋明顯比尤里·逐風所居住的樹屋更加破敗,這表明這間木屋確實已早早失去了主人。
木屋的房門已不知去向,頂部的瓦片也已掉落大半,這讓天空的光芒得以直接落下,清晰映照出破敗木屋內的場景。
碎瓦、破床、灰塵、蛛網、雜草和為數不少的蟲豸,構成了這間木屋的全部。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深灰色的石碑正靜靜躺在那張腐朽木床上,讓陸離掃視而來的目光為之一滯。
「也不知將第六塊石碑,放進須彌劍聖曾經居所的那人,到底是有何用意。」
陸離懷著疑惑,走到石碑邊上,伸手拂去石碑表面的灰塵后,他迫不及待的閱讀了起來。
但僅僅是看了個開頭,陸離的一雙劍眉,已緊緊的皺了起來。
那是幾段明顯充斥著個人感情色彩的句子,在時隔漫長歲月後的今天,讓作為閱讀者的陸離僅是看著,就能體會到書寫者當時的壓抑、絕望、和瘋狂!
其大致的內容是: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被驅逐出去的那些人、他們並沒有瘋,真正瘋了的……是我們!」
「李拜玄死了,林佔山死了……他們都死了!下一個是誰?我還能活多久?」
「兇手、兇手!那個精靈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