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靈的注視
看著眼前的陸離、看著這位從飛升之前就結識的好友，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葉勝青心中忽的多出了一絲酸楚。
他移開視線、低垂下眼帘。
這是哀好友之遭遇。
這是悲武者之落寞。
但這一絲酸楚還來不及在葉勝青心中發酵，一道略顯沙啞、但仍是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葉勝青耳中：
「怎麼？不會要哭了吧？哈哈。」
葉勝青聞言一愣，抬頭望向咧嘴而笑的陸離。
短暫的愣神后，葉勝青道：「你小子沒瘋也沒傻？」
陸離抬頭看了看遠處，那兒有一道凌厲氣勢正乘風而來，陸離搖頭道：「之後有機會再和你解釋，現在我要跑路了，劍宗已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葉勝青同樣感受到那股氣勢，他知道那是乘風劍聖，因此也不敢耽擱，若讓乘風劍聖再將陸離抓回去，葉勝青可再不會有這樣的救援機會了。
葉勝青伸手一招，便搖晃著自行浮起，飛至葉勝青面前。
「上來。」葉勝青當先躍上，這柄寬刃闊劍的體型寬大，足夠葉勝青和陸離同時站上去。
失去劍元后，陸離已無法御風飛行，沒有理由拒絕的他縱身一躍，卻在腳底和接觸的剎那激發出異變。
只見這柄源於擎電劍聖的寬刃闊劍上，一叢叢電弧火花當即爆發。
陸離的腳底也同時冒出縷縷黑霧，他就像是一腳踩在了燒紅的鋼板上，瞬間就跌了下去。
「怎麼回事？」葉勝青見狀眉頭微皺，他努力想收束的應激反應，卻根本無法徹底壓制。
說到底，這柄只是擎電劍聖暫借於葉勝青，以葉勝青目前的劍道修為，還沒有辦法真正掌握這柄。
「你試試不接觸，直接躍至我的背上。」葉勝青想到一個主意。
陸離卻搖頭道：「不用試了，我能感覺得到，這柄劍在排斥我身上的魔氣。除非我能捨去這些魔氣不要，但它們是我目前還有理智的關鍵原因，捨去它們就意味著我又要陷入半瘋半傻的狀態。」
感受到乘風劍聖絲毫不加掩飾的氣勢越發靠近，陸離黯然笑道：「你快去吧，只要不被乘風劍聖抓個現行，沒人會拿你怎麼樣。」
葉勝青一邊急迫的思考著辦法一邊道：「你呢？」
陸離搖了搖頭，「我現在連御風都無法做到，根本就逃脫不了乘風劍聖的追捕，他若是一心想要將我抓住的話，我不會有任何逃脫的希望。」
頓了頓，陸離又繼續道：「但你別忘了，將李天姬活著送到天元城手中，才是那幾位劍聖目前最想要得到的結果，而我只是一個附屬品。你只管先離開吧，我就地躲藏起來。」
葉勝青也不是一個喜歡猶豫的人，見一時半會想不出太好辦法，只得御劍而起，選了個不會被乘風劍聖撞上的方向，疾馳離去。
陸離也不再猶豫，直接鑽進葉勝青先前突襲而出的坑洞里，並以紅沙粗淺掩住洞口，這就算是簡單的隱蔽了起來。
他並不指望這種粗顯的隱蔽方式，能瞞過乘風劍聖的感知。
陸離只希望乘風劍聖會因急迫救援李天姬，沒空去管自己。
但當屬於劍聖的衝天劍氣徹底降臨時，呼嘯而起的狂風讓陸離所有的僥倖都不復存在。
狂風過境，紅沙漫天飛起。
簡單隱蔽著身形的陸離也在狂風的牽引下，朝著空中、朝著那位乘風劍聖投去。
從始至終那位劍聖都沒有放慢一絲速度，根本沒因抓捕陸離，耽誤哪怕一點功夫。
狂風裹挾著紅沙，讓失去劍者身份的陸離，口鼻之間全是紅沙，連呼吸都為之一滯，更別提做出掙扎了。
一道道璀璨劍氣在他周身凝聚，又一次形成了劍氣牢籠，將陸離困於其中。
如此一來，陸離才算得到喘息的機會，他看了眼衝天長發略顯凌亂，但眼眸中悠閑不羈未曾改變的乘風劍聖，說道：「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乘風劍聖一邊御劍疾行，一邊頭也不回的道：「背叛劍宗、引來魔尊，讓劍宗損失了近百名外門弟子，就這還想我放過你？」
「我沒有背叛劍宗，是攝心魔尊他……」
陸離剛念出那個名諱，下界暗紅的天幕中，頓時便多出了一道虛幻、卻又帶著真實恐怖意味的烏雲旋渦。
旋渦之中紫電銀芒若隱若現，如同一隻俯視蒼生的神靈之眼，正在尋找膽敢念出禁忌名諱的褻瀆存在。
「不準念出那個名字。」
乘風劍聖眉頭微皺，提醒了陸離一句。
在這個過程中，不論他御劍的速度有多麼快速，天空中那隻由烏雲旋渦、以及無數雷霆構成的「神靈之眼」卻始終籠罩在他們二人的頭頂。
陸離感受到自己體內殘餘不多的魔氣，在那雙「神靈之眼」的注視下，正有爆發而出的傾向。
陸離不知著意味著什麼，但還是努力壓制著體內魔氣的衝動。
畢竟這些魔氣已算是他能維持目前狀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在他的異常並沒有被乘風劍聖察覺，至少在陸離看來是這樣，這或許意味著，可以通過那隻被魔尊真名引來的「神靈之眼」找到一絲逃脫的契機。
「那、那是什麼？」陸離狀若震驚的問道。
乘風劍聖瞥了他一眼，道：「那幾頭魔尊沒告訴你？還是說你在和我假裝不知道？」
「呵。」乘風劍聖輕笑了一聲，不甚在意的回答道：「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十二天魔……也就是你為之效力的十二個魔尊，所背負的一種詛咒。詛咒的具體內容就是只要有人頌念出了某位魔尊的真名，來自不知哪位神靈的注視，就會因此投來。」
「怪不得我體內殘餘的魔氣會出現躁動呢，看來那隻『神靈之眼』所針對的可能不僅是十二天魔，只要是擁有著魔氣，都會受到影響。」
陸離在心中暗暗想著，並同時開口道：「神靈的注視，會對那些魔頭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魔頭？」
乘風劍聖敏銳的捕捉到陸離的用詞，他反覆咀嚼著「魔頭」二字，並於心里暗道：「他竟然直呼魔尊為魔頭，難道這個名叫陸離的小子當真沒有侍奉魔尊、並出賣自己的靈魂？可若是沒有這樣做，那他體內又怎會存在那種程度魔氣呢？」
陸離若是能猜中乘風劍聖當下的想法，一定會大罵特罵，將畢身所學的罵街技巧統統用上，將十二天魔悉數痛罵一遍。
見乘風劍聖沒有立即回答自己的問題，陸離又道：「除去攝心魔尊，其餘的魔尊分別是誰？」
他狀似無意的將禁忌名諱又一次脫口而出，天空中已逐漸消散的烏雲旋渦再次凝結了起來，並較之前更為凝實了。
「你在故意頌念那個名諱？是指望攝心來救你？」乘風劍聖眉頭一皺，直接加大了對劍氣牢籠的封閉程度，讓陸離的聲音與氣息，統統隔絕在了牢籠之內。
轟隆隆。
虛幻的烏雲旋渦中，原本若隱若現的雷霆閃電轟然落下，掀起片片紅沙飛揚，在這充滿荒涼意味的下界中，留下切實的烙印。
這就像是某位神靈自覺遭到了戲弄，故而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大發雷霆」。
而陸離雖然是聲音連同氣息，都被劍氣牢籠充分與外界隔開，但他體內的魔氣卻更加躁動了，若不是有這層劍氣牢籠的隔絕，陸離甚至懷疑體內的魔氣會直接衝天而去，投入「神靈」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