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時間
“他有什麽好陪的啊,還不如在店裏看看你更養眼一點。”
“得了吧,你男朋友也不容易,守著你這麽個顏控,整天提心吊膽的。”
“他要是長得和你一樣帥,就不用提心吊膽的啦。”
“那他沒希望了,像我這麽帥的,這個世界上可是很少有哦~”
“不然,我就嫁給你好啦,正好,我也很喜歡小思。”
“別想了,你南歌姐回來,要是知道你這麽說,肯定得傷心死,自己的好姐妹整天惦記著她前夫,她得有多痛心啊。”
安然和店裏店員們的關係很好,主要是安然長得好看,娃娃臉顯小,性格也討巧,導致店裏人總是沒大沒小的,每天這樣的鬥嘴層出不窮。
不過安然有時候也覺得很鬧心,這麽一店的人,總是想著怎麽能從徐南歌的手裏把他拐回家,讓他覺得很頭疼。
安然每天的生活其實也很枯燥,除了身邊的這幾個人無聊的時候跟他們鬥鬥嘴之外,他幾乎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
家,畫室,老宅。
這三個地方,前兩個是他的日常生活,第三個,是他偶爾需要做的應付。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它讓安然變得能夠更加的適應這個社會,習慣了身邊很多人的阿諛奉承,也懂得了如何看清哪些人的虛情假意。
很多人都說,時間,是治愈傷口的良藥。
如今,安然也總算是徹底認同了這句話。
當初,他覺得那麽撕心裂肺的疼痛,如今,也不過成為了過去。
那個時候,他以為他挺不過去,以為自己無法忍受身邊沒有了蒲晨的生活。
可現實告訴他,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活。
現實是殘酷的,卻又是真實的。
起初的痛苦,練就的,是如今的不動聲色。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流血的傷口,沒有離不開的人,更沒有走不出的回憶。
這十年裏,沒有了蒲晨,安然依舊活的很好。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是真的過得很差。
他四年的感情,換來的,是蒲晨說的那句忘了他,和蒲晨登機前的背影。
那段日子,安然每一天都陷在了回憶裏,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看的身邊一眾朋友無計可施。
直到安小思真正的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對安然來講,安小思,是上天賜予他的天使。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安小思,安然絕對不可能那麽快的從悲傷中走出來,更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生活。
那時的他,把安小思當成了他的全部,他覺得他活著,就是為了安小思。
自從有了安小思之後,安然總是被身邊的人嘲笑是個戀子狂,他把安小思照顧的太好。
後來,安小思慢慢長大了,安然才忽然間明白,他不能讓安小思太過於依賴他。
所以,他們家裏,才第一次出現了保姆這個角色,也就是安小思嘴裏的張媽媽。
雖然,對於張媽媽的出現,安然總是覺得不爽,畢竟,對於一個把兒子當成了自己生活全部的爸爸來講,任何一個可能讓兒子對他不再依賴的人的出現,都是對他極大的威脅。
然而,為了兒子好,安然還是選擇了給安小思足夠的自理空間。
十年過去了,安然成長為了全國,甚至在國外都頗有名氣的畫家。
不過,安然卻依舊願意守著這間對如今的安然來講有些小的畫室,安安分分的畫著自己的畫,規矩不變,依然是每月一位客人可以得到由安然一對一為其繪畫的畫像。
這樣忙碌又悠閑的工作,讓安然覺得很是舒服。
正如以前的每一天一樣,一進到畫室,安然就投入到了繪畫中。
現在的安然,畫風景的時間,要多餘以前畫人物的時間。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看多了太多人不同的樣子,反而覺得風景,更能讓他靜心。
時不時的外出采風,也成了他現在不多的愛好之一。
他總算是明白了當年的安璿那麽熱愛旅遊的原因了。
就算是在不同的心情去到同樣的地方,看到的風景都會變得不同。
這樣多樣的風景的魅力,讓安然沉迷。
以至於現在他的畫,以風景居多。
一畫起來,就容易忘了時間,等到小高過來敲門的時候,安然才發現原來已經中午了。
“怎麽了小高,有什麽事嗎?”
“夫人來了,想見你。”
夫人,安然的母親,這個他不常見的家人。
“讓她進來吧,你先去吃飯,不用管我了。”
“媽,有什麽事嗎?”
見到李怡進來,安然也沒有起身,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就好像見到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一般。
“小然,你這段時間都沒有回家,我就想來看看你。”
“費心了,我過的很好,小思也很好,您跟爸保重身體就好,我這邊您不用擔心。”
尊敬又疏遠的語氣,是這十年來安然與他們對話的常態,但每次聽到,還是會讓李怡覺得難受。
可是,這又怪得了誰呢?
是他們親手把自己的兒子推了出去,是他們嫌這個兒子丟人,現在安然還願意偶爾回家看一看他們,跟他們說話也沒有不耐煩。
已經是這樣了,他們還能求什麽呢?
“小然,其實,媽今天來,還有些話想跟你說的。”
安然沒有說話,手裏的動作沒停,但他還是微微的側頭,表示他在聽。
“你今年都三十多了,你還打算這麽下去多久?”
李怡的話一出,畫室裏的氣氛明顯就變了。
“媽,如果您每次來都是為了這件事的話,我希望您以後都不要再來這裏了。
這是我的畫室,我希望這裏可以一直保持安靜。”
安然語氣裏多少都帶了些不耐煩,這幾年,李怡管的確實有些太寬了。
“安然,你是我的兒子,你別忘了,你能安靜的坐在這裏畫畫,是因為誰?”
安然當年出事之後,如果不是安家,他這個畫室真的很難再經營下去。
可李怡從前從來不會拿這件事說事,因為,那件事,是安然的傷,也是安家的痛。
“您一定要這樣是嗎?”
安然終於還是放下了畫筆,直麵李怡,語氣依舊平靜,隻是眼底那掩飾不了的怒氣,還是讓李怡稍微清醒了一點。
“安然,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李怡明顯有些慌了,起身走到安然的麵前,慢慢的蹲下,握住安然那滿是顏料的手。
“小然,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人這一輩子活著,總不可能隻愛一個人。
更何況,你已經等了他十年了,他要回來早回來了,你還準備等他到什麽時候!
小然,媽媽沒別的要求,隻想你找個人陪著你,不管······不管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媽媽不想你老了老了,身邊連個能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你懂嗎?”
李怡的語氣輕柔,安然也聽出了她話語中那明顯的祈求,可很多事,是不一樣的。
“媽,有些事,您忘得了,我忘不了。
您說的對,人這一輩子,不可能隻愛一個人,我曾經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沒辦法,愛了就是愛了,無關性別。
我就是要蒲晨這個人,跟他是男是女,沒有任何關係。
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隻要和李怡談論起這件事,安然總是會這麽回答。
很多人都以為安然忘了,忘了很多事。
可其實,究竟有沒有忘,隻有安然自己清楚。
那可是他曾經用命去愛的人啊,怎麽能忘得徹底呢?
這十年來,他身邊多了很多人,也少了很多人。
唯一不變的,恐怕也就隻有他這有些可笑的執著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等蒲晨,但每次李怡隻要說,他就會告訴李怡,他在等他,一直都在等。
可其實,連安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就算現在蒲晨真的站在了他的麵前,難道安然就真的能重新和蒲晨在一起嗎?
答案,當然是不。
他愛蒲晨,毋庸置疑。
但不代表他真的會一直那麽傻下去。
當年的事,對安然是一個教訓,他不可能再無條件的相信蒲晨一次了。
他會這麽跟安氏夫婦說,是對他們的懲罰,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當年的事。
當年,他為了蒲晨和家裏決裂,安家也因為他愛上蒲晨,對他失望至極。
如今,橫在安然和安家之間的,不止蒲晨這一件事,可蒲晨卻是一切事件的開端。
“小然,媽就是不想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更何況,你跟前兒還有小思呢,你就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也總得會小思想想啊。
你和小思媽媽離婚之後,小思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總歸還是有些介意的。
就算你和小思媽媽現在的關係也還是很好,可到底你們兩個離婚了。
小然,你是小思的爸爸,你至少有責任要給小思一個完整的家啊。”
安然結婚的第三年,就離婚了,他自己帶著安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