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對峙
“我沒你們那麽無私,可以拿自己孩子的命來賭。
我隻要安祈活著!!!”
安祈的事情,是安然永遠無法放下的心病,也是他寧願和安家斷絕關係也不願妥協的事情。
“就算安祈的事情是我們做的不對,也不能成為你和男人鬼混的理由。”
“鬼混?和男人?
哈,那又怎樣?你們在乎嗎?!
從小都沒有管過我的父母,現在,卻想要來幹涉我的愛情嗎?”
“愛情?兩個男的能有什麽所謂的愛情!你們懂什麽叫愛情嗎?
自古以來,男婚女配才是祖訓,你們這個樣子,是變態,你知道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對我們安家來說,是多大的恥辱!”
“所以,就為了你們可笑的名譽,就要犧牲我的愛情嗎?憑什麽啊!”
安然就不明白了,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名譽,對他們來說,就真的那麽重要嗎?重要到,犧牲了自己小兒子的命,還要來犧牲大兒子的愛情來維護。
“你們,還敢談什麽愛?
你們這樣的愛情,是畸形的,是會被人唾棄的。
你視為珍寶的愛情,在別人看來,是你們的不堪,是那麽的惡心!
怎麽,你以為你很高尚嗎?你知道外人都是怎麽評論你們,怎麽定位你們的嗎?!
我不指望你還能為安家做點什麽,我隻是希望你能安安靜靜的待著,不要去做些給安家蒙羞的事情。”
“所以,你們還是想讓我找個女人結婚唄?
既然是這麽想的就明說嘛,不就是嫌我給你們丟人了嗎?不就是嫌我讓你們拿不出手了唄?
有什麽啊?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怎麽說,更不在乎你們怎麽看怎麽說。
因為,你們在我心裏,早就沒有任何地位了。
你們願意找一個假的安祈來安撫你們愧疚的心,我不在乎,也不拆穿。
我也希望你們能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因為,你們不配!”
安然說完這些話,就準備離開了。
這本來也就是他來這兒的目的。
他從來沒想過得到誰的支持,如果他們支持就更好,不支持他也不在乎。
反正,自從安祈的事情之後,他們在他的心裏,早就不重要了。
孝這個字,他會遵循,在他們老了之後,他會養他們。
但想讓他現在就按照他們的意願生活的話,他不會,也不可能聽他們的。
“你今天敢踏出這個門口一步,就別想再回來!”
安宗明見安然一直都是這死不悔改的態度,氣急了,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性格卻不允許他後悔。
“我也沒打算再回來。”
安然連頭都沒有回,就準備離開了。
“小然,小然,你聽媽說,你爸不是那個意思,他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我看是為了你們好吧!不就是怕我是個同性戀的事情傳到軍部給你們的地位產生什麽影響嗎?
這樣更好,如果以後有人用這件事情想要動搖你們的地位的話,你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訴他們我和你們已經斷絕關係了,實在不行,我明天讓人送一份簽了名的斷絕關係協議書,隻要你們也在上麵簽字,那我和你們就徹底沒有關係了,你們也不用怕我給你們抹黑了。”
“小然,小然……”
安然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安家,沒有一絲的留戀。
對於他來說,這裏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家,這裏,不過是他所有痛苦的開始。
曾經,他也以為這裏是他的家,因為,家裏有安璿這個疼他的姐姐,有安祈這個依賴他的弟弟。
哪怕他的父母再怎麽不關心他,他也很樂意待在家裏,隻是因為這裏有他想要關心的人。
可最後,連安祈也死了。
因為安氏夫婦的失誤,安祈就那麽死在了他的懷裏。
安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安祈生命的流失,體溫一點點的冷卻,失去最後的那一絲溫度。
直到最後,安祈問他最後的那一句話是:哥,爸媽什麽時候才來接我們回家啊?我好冷。
那時安然13歲,安祈也不過才6歲。
兩人是在大年初二,和郭昊一起,在離安定國家不遠的地方遭到了綁架。
那時候,安祈正發著燒。
那群人,在安然和郭昊沒有防備的時候,先抓走了安祈。
本來安然和郭昊是可以逃走的,隻是安然擔心安祈,才拚了命的護著郭昊離開,自己,卻被他們抓走了。
安然的腿,也是在那時候受的傷。
之後,安然和安祈被帶到了一處偏僻空曠的廠庫裏,安然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他們會被綁架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安氏夫婦參與的一項秘密行動,他們需要一份他們的行動路線。
安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就感覺自己好像沒那麽緊張了,甚至是有些鬆了口氣。
隻要他們有交換條件,那他和安祈就不會有生命危險,那時候,他還是堅信安氏夫婦對他們還是有些感情的。
結果,他們兩個被關了兩天,安祈高燒越來越嚴重,安然期間多次的請求,都被無視。
到了第三天,在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三天,安然終於見到了人。
他以為他們獲救了,但迎接他們的,確實一頓毒打。
安然用了所有的力氣護住安祈,身上多處骨折,整個人也因為大大小小的傷口,被染得鮮血淋漓的。
可安祈讓他護的,卻幾乎一點傷的沒有。
但安祈的高燒越來越嚴重,一開始還能和安然說兩句話,到了後來,卻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大多數都是昏迷狀態。
在那些人對他實施暴力的時候,安然聽到了他們嘴裏的話。
大致也不過是安宗明不願意直接將資料交到他們手上,不停的再談條件,明顯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們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被這樣耍著自然是不願意,卻又沒有什麽辦法,隻能拿他們出氣。
他們中有一個人的話,安然記得特別清楚。
那是第三天的晚上,隻有那個人在廠庫裏,那人看著奄奄一息還死死護著安祈的安然,說了這麽一句話:“真看不出你是他們的兒子,難道你們中國對子嗣不是特別看重的嗎?還是說,你們其實根本就不是親生的呢?”
安然也很想問,他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為了任務,卻可以完全棄他們不顧,就算是任務再重,資料再重要,難道他們的命就不重要嗎?還是說他們在安氏夫婦的眼裏,是隨時都可以為之送命的工具、棋子?
兩人真正被救出來,已經是第四天的深夜。
當那扇大門被打開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然就像是坐在血堆裏,整個人毫無血色,也毫無生氣,就像是沒有生命的布偶娃娃一樣,隻知道死死的抱著安祈,誰也不讓碰。
那時候,安祈已經沒了呼吸。
一直到安祈離世,都沒能看一眼那對從不關心他們的夫婦。
安祈死了,死在了安然的懷裏,不管他再怎麽呼喊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安然受了重傷,在醫院裏接受了一年的治療,斷掉的骨頭接了回來,骨折的地方也逐漸恢複,身上的傷疤也可以動手術去掉。
可是安祈,卻回不來了。
那一年多的時間,安然每夜每夜的做惡夢,夢見安祈在他懷中失去了溫度,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夢見安祈不停的說著為什麽爸媽還不來接他回家,夢見安祈不停的說著:哥,我好冷……
被救出來沒多久,就接到一個消息,當時在那次行動中死亡的所有人,都秘不發喪。
秘不發喪,意味著,安祈連一個送他離開的儀式都辦不了,甚至,因為安宗明的身份原因,安祈連入祖墳的資格都沒有。
安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隻是問安宗明要了一處房產,把安祈的骨灰安放在那裏的地下室裏。
從此之後,那裏,就成了安然的家。
安祈才六歲,他還沒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他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要因為他們的責任而喪命。
安然接受不了,更放不下。
他知道安氏夫婦也喝難受,可他們的卻從不能理解安然的心情。
那種親眼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弟弟死在自己懷裏的心情,那麽的無能為力。
因為安祈的事情,安然就再也不願意回安家了,一直都住在他和安祈的家裏。
那間地下室,也成了安然的一個禁忌,他從不願外人進去。
那裏的擺放,和安祈生前的房間是一模一樣的,唯一增加的,就是那一張小桌,一張照片,和一個精致的骨灰盒。
那時候,安然每天總要到那裏待一段時間,什麽也不做,就是看著那間屋子發呆。
不到一年,李怡的妹妹一家都出了事,隻有一個小男孩幸免於難。
那個小男孩很乖,很聰明,和安祈一邊大。
李怡起了惻隱之心,把他接到了家裏,冠上了安祈的名字,從此,就以安祈的身份生活,甚至,專門從國外請來一名催眠師,替他重新杜撰了一份美好的記憶,讓他忘記了親眼目睹父母死亡的事情。
那個男孩很可憐,可對安然來說,和他並沒有什麽關係。
不管他們再怎麽自欺欺人,安祈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這是事實,他們否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