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蓮
喻斂作為和晏紹關係最近的人,是最明顯感覺到晏紹變化的人。
晏紹最近特別愛朝他笑,笑得淡然親昵。
喻斂心情複雜,他知道事情起因是他在魏則言生日宴上救了他,晏紹看起來比以前更喜歡他了。
這真糟糕。
喻斂把在他黑名單裏待了許久的好兄弟拖出來,問候感情問題。
肖甫白:【大哭】【大哭】【大哭】
肖甫白:啊啊啊我出來了我竟然出來了我他媽出來了……
肖甫白:怎麽拒絕追求者?你不是最有經驗了嘛。
喻斂:不是,是拒絕之後還能做朋友的那種。
講台上數學老師講著課,講台下喻斂在桌子底下摸著手機,他抬頭便能看到前桌晏紹的後腦勺,往下是纖長的後頸,校服領口整齊折著。
他想起今早出門前的事——
“喻斂,你的衣領沒有整理好。”
“哪兒?”喻斂一隻手提著書包,單手隨便撥弄了兩下,沒弄到地方。
“要我幫你嗎?”晏紹這麽問。
這個時候喻斂還沒對他升起防備心,很自然的就轉過身背對著他,然後晏紹竟然趁著幫他弄衣領的時候,對他動手動腳,在他脖子上亂摸。
當時他的指尖在他脖子上劃過,一直到他肩膀旁邊,早晨空氣帶著涼意,晏紹的手冰冰涼涼的,和溫熱的皮膚相觸,存在感分外強烈。
……
喻斂抬手摸了摸後頸,手上拿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肖甫白來了新消息。
肖甫白:阿斂,你這不太對勁啊,又要拒絕別人,又要做朋友,你有沒有感覺到有點那味兒了?
喻斂:什麽味兒?
肖甫白:就是當了那啥還要立牌坊的絕世清純白蓮味兒,哈哈哈哈唉操!
肖甫白:笑死我了。
喻斂臉上帶著風雨欲來的殺意,發了個磨刀的表情過去。
肖甫白立馬認真分析道:阿斂,你這也太不地道了,試想一下,人家被你拒絕還要和你當朋友,以後你真交了女朋友,人家多苦逼,你這不就是吊著別人心思的渣男行為嗎。
肖甫白:不過,這也不像你的行事作風啊,你是不是對她也有點意思呢【壞笑】
喻斂看到他最後一句話,心頭猛地一跳:沒有,你別瞎說。
肖甫白:我怎麽覺著你有點心虛呢。
喻斂簡單粗暴威脅:欠揍是不是?
這一招對付肖甫白向來有效。
喻斂把手機塞進抽屜,抬頭看著黑板上的數學題,手中轉著筆,罕見的聽起了課。
當不知道怎麽解決一件事的時候,喻斂決定先給雙方一點距離冷靜下來再做打算。
於是中午午休的時候,晏紹想轉頭叫上喻斂一起去食堂吃飯,下課鈴聲才剛響完,他身後的課桌已然空蕩蕩。
晏紹看向喻斂的同桌,問:“喻斂呢?”
他同桌瞥了喻斂的課桌一眼,道:“不知道,剛下課就跑了。”
晏紹之前大多數時間都是和喻斂去吃食堂的,不過喻斂偶爾不喜歡食堂的菜,也會翻牆去外麵吃,又或者去學校超市買吃的,隻是每次都會和他說上一聲。
晏紹凝眉稍作思索。
喻斂最近似乎心情不佳,而且和他有關,他偶爾會捕捉到喻斂看他時的複雜神情,這樣的事今早也發生了一次。
他幫喻斂整了衣領,喻斂的表情卻像是又羞又怒又一言難盡,仿佛他做了什麽天打雷劈人神共憤的事。
可能是男人每個月心情煩躁的那麽幾天吧。
喻斂不在,晏紹就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了。
食堂環境喧鬧,晏紹排隊打飯時碰到了同樣來吃飯的池楠,池楠身旁還有個身型嬌小的可愛女生,紮著高高的馬尾辮,額角落著碎發。
池楠從後麵拍了拍晏紹的肩膀打招呼,她旁邊的女生也笑著打了個招呼。
“嗨,你好,我叫餘蓧蓧,也是一班的。”她笑起來有兩個小小的虎牙,分外可愛。
晏紹抿著嘴角回了個淡淡的笑容,唇邊笑窩浮現,驅散了幾分冷漠:“你好,我是晏紹。”
餘蓧蓧嬌俏的眨了眨眼:“我知道啦,池楠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
她笑嘻嘻的撞了撞池楠的肩膀。
池楠扯了扯她的馬尾,“別說的這麽奇怪。”
她對晏紹道:“這是我朋友。”
餘蓧蓧不服道:“唉?隻是朋友嘛,是閨蜜是死黨啊!別這麽敷衍的介紹我好不好!”
“你夠了啊。”池楠睨了她一眼,“我們一起找個位置坐吧。”
餘蓧蓧聳了聳肩。
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餘蓧蓧和池楠坐在一邊,晏紹坐在池楠對麵。
池楠:“一直想介紹你們認識,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晏紹抬起頭。
餘蓧蓧笑嘻嘻道:“那是,楠哥一直說你和我很像呢!”
晏紹:“楠哥?”
“哦,就是她啦。”餘蓧蓧用手肘撞了撞池楠的手臂。
晏紹好奇道:“楠哥是你的外號嗎?”
“沒有,是這家夥總說我像個男人。”池楠翻了個白眼,“自從見了我哥就一直叫我楠哥,我和我哥長得像。”
“哪裏隻是像啊,是很像很像好不好!”餘蓧蓧道。
“哦。”晏紹知道她哥是池軍,他把話題扯回來,“那我和她為什麽像?”
光看外表,兩人沒有一絲相像,性格也是天差地別。
“嗯……一種感覺吧。”池楠道。
“感覺?”
池楠還沒回答,話題被餘蓧蓧截了。
餘蓧蓧左右張望,出聲問晏紹:“之前一直和你來吃飯的那個同學呢?今天沒來嗎?就是長得挺帥的那小夥。”
“嘖,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小夥叫的這麽糙。”池楠在旁邊嫌棄道。
餘蓧蓧擺手笑道:“別在意這些細節。”
晏紹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喻斂,他道:“他沒來。”
“啊——真可惜。”餘蓧蓧撇嘴遺憾道。
“快要月考了,你準備的怎麽樣了?”池楠轉了話題。
晏紹道:“還行。”
他對押題方向不太有把握,不過成績維持在班上前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三人邊吃邊聊,餘蓧蓧也是個自來熟,於是氣氛越發和諧。
下午課程上完,放學後喻斂道今天不和晏紹一起回去了。
晏紹問他去哪,他隻說有事,他把鑰匙扔給晏紹,警告他不準跟上去,就像炸毛的貓一樣。
脾氣如同暴風雨,來的沒有一絲預兆。
晏紹看著手中的鑰匙。
男人也這麽善變嗎?
他背著書包到租房樓下,晏紹腳步一頓,往另一棟樓看去,他很久沒有回去過了,那房子裏住著的“家人”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他和他們就像是兩道平行線,如不刻意改變軌道,就不會有相交的機會。
晏紹低頭往喻斂住的租房樓內走去,忽而又腳步頓住。
在他原來的家中,母親領養了一個孩子,也叫晏遙。
晏紹一直覺得這太過於巧合了。
就像是命運一樣,有些事有些人,注定會相遇。
他上了樓回到租房內,晏紹把書包放在凳子上,他從書包的小口袋裏找出另一個鑰匙,他要回去看看。
晏紹脫下校服時,從校服口袋裏掉下來一個橘子味的棒棒糖,晏紹蹲下撿起,棒棒糖是喻斂上午買東西湊整錢順手拿的,但他不怎麽愛吃甜食,就隨手扔給晏紹了。
晏紹把棒棒糖塞進黑色衛衣口袋,拿著鑰匙要出門,他打開門,又退了回來,從書桌抽屜裏拿出了手機,以免喻斂回來進不了門,還聯係不到他。
破舊的樓道燈光有兩層壞了,晏紹靠著樓道拐角窗戶外透進來光上樓,五樓樓道口,晏紹拐彎走上回廊。
某間出租房門口,上次在門口留下的血跡早已不見了,晏紹垂眸將鑰匙插進孔內,擰了擰他才發現鑰匙打不開門了,他以為是自己拿錯鑰匙了,又拿另一把試了試,依舊打不開。
晏紹一愣。
家裏換鎖了,他想起了上次離開時男人說過,他走了就別想再回來。
他看著手中鑰匙半響,大概是沒多少感情,也不覺得多麽難過,他悄聲無息的轉身離開了。
晏紹摸到口袋中的棒棒糖,一邊下樓一邊拆了包裝,他含在嘴裏,酸甜的味道在他舌尖蔓延開。
他下到一樓最後一個階梯,咬碎了嘴裏的硬糖,把棍子扔進了垃圾桶。
*
外麵天色黑了,時間走到了七點半點,喻斂還沒有回來,晏紹坐在書桌前,看了眼手機,猶豫了下給他發了條微信過去。
晏紹:你什麽時候回來?
遊戲廳雜音多,喻斂站在某個娃娃機前,目標直奔娃娃機裏麵的黃色兔子,他神情專注,動作果斷,下手狠準穩地按下旁邊的紅色按鈕。
爪子下去了。
爪子抓空了。
喻斂:“……”
“噗。”一個看起來讀初中的男生偏頭笑了一聲。
喻斂轉頭看向他,嘴唇緊抿,眼神凶狠,四目相對,初中生嘴角僵住,背過身同手同腳的走了。
“操。”喻斂低聲罵了句。
明明上次晏紹抓的時候看起來就很容易的樣子。
他掏出手機,看到了晏紹在半個小時前給他發的消息。
喻斂抬手煩躁的揉了揉頭發,指尖在鍵盤上打出字,又反複刪除。
——晏紹太黏他了。
喻斂最終打下幾個字,慎重的按下了發送鍵。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覺著有些口渴。喻斂離開了娃娃機,去買了瓶冰水,他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大口,涼透心間。
他手機刷新著消息,晏紹還沒回他。
另一頭出租房內,晏紹洗完澡出來拿手機看喻斂有沒有回消息。
信息欄中,一個頭像在頂端,有一條未讀消息。
喻斂:不知道,你別管我,自己睡。
晏紹拿著毛巾擦頭發。
叛逆期加重了?還是最近發生了什麽讓他心情不好的事?
第二條被晏紹排除,他幾乎天天和喻斂在一起,若真發生了什麽,他不會毫無察覺。
晏紹打了幾個字打過去:你帶鑰匙了嗎?
喻斂帶鑰匙了,但是鑰匙給晏紹了,所以說他現在身上沒有鑰匙。
回想起來還有這茬的喻斂:“……”
喻斂:我等會就回去。
晏紹:好。
晏紹:等你回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喻斂看到這條消息,呼吸漏了兩拍。
他……終於忍不住要告白了嗎?
不、不行,他還沒有想好怎麽拒絕。
喻斂打開了另一個人的信息框:出來。
肖甫白:好嘞,喻大爺有什麽事?
喻斂:那人要和我表白了。
肖甫白:好事啊,這樣就不用糾結來糾結去了,直接拒絕就完事了。
喻斂:我不想和他鬧崩,懂?
肖甫白:明白,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我就是要吊著你,渣男鑒定完畢。
喻斂嫌打字慢,直接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遊戲廳環境吵鬧,喻斂起身往外走去。
肖甫白接了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感歎:“你可終於舍得聯係一下我了。”
“別廢話了啊。”喻斂把手機貼在耳邊,“是兄弟就幫我想想辦法,你不是經驗停多的嗎?拒絕了別人還能和那人做朋友。”
“嗯……”肖甫白沉吟,“哥,這得結合情況和對方性格以及她有多喜歡來決定說話方式啊,你這隻言片語的,我也不好出主意不是。”
喻斂摸著下巴:“他……他人挺真誠的——”
“哦,老實人啊。”肖甫白接道。
“別打岔。”喻斂繼續道,“要說多喜歡我,應該很喜歡很喜歡吧,就是沒了我不行的那種。”
肖甫白想了想,清朗的少年音從電話那頭傳出:“阿斂,我分析了一下,你既想拒絕她,又想做朋友,可能性不大。”
“怎麽說?”喻斂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下。
“首先,對方是個老實人,老實人吧,有個共同性,在對待感情上麵,是用十分真誠對待的,決定表白,肯定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氣,其次,她那麽喜歡你,你想,一個乖乖女,被你拒絕了,哪還有臉麵在你麵前晃悠,你說是不?”
肖甫白說的頭頭是道。
喻斂沒有糾正肖甫白,要和他表白的是個男人,他認真想了想,道:“他如果被我拒絕,我覺得他可能會說是開玩笑的。”
“為什麽?”肖甫白不解。
喻斂揚起嘴角,肯定道:“因為他喜歡我。”
肖甫白:“……”
他還以為喻斂要說對方自尊心強,以此來維護自己的麵子,沒想到……
“他喜歡我,不想把我們的關係弄僵,可能會用開玩笑帶過。”喻斂接著道。
肖甫白承認,是他騷不過。
他真誠的發出問候:“所以你還來問我怎麽才能繼續做朋友的問題是為了什麽呢?”
喻斂臉上出現短暫迷茫。
這麽一想,的確是啊!
“但萬一他沒這麽說呢?”
“阿斂。”肖甫白在那頭沉聲道,“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這是肖甫白今天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了。
但沒過兩秒,他又打著哈哈道:“我開玩笑的。”
喻斂心頭一緊一鬆,他也不明白剛才驟然的緊張是為什麽。
肖甫白:“哈哈,我說你要真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學校的妹子可要哭死,所以你要潔身自好一點啊。”
喻斂嗤笑一聲:“滾蛋。”
“你那什麽時候放假?我過去找你玩玩。”肖甫白在那頭道,“再不見你我可要想死你了!”
“別想我,以後說話注意點,老子筆直不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