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娃娃機
午間休息時間,太陽掛在正空,屋外溫度高升,學校廣播裏放著歌,喻斂坐在教室裏,晏紹坐在他前桌看書背課文。
喻斂就看著他十分鍾背完一篇英語作文,又開始背下一篇,他打了個哈欠。
“天天看書,不煩嗎?”喻斂聲音不高不低道。
晏紹注意力從書中抽離,轉頭看了喻斂一眼,道:“學生的本分就是讀書,付出多少努力,就能獲得多少回報,這是最公平的交易。”
喻斂:“除了學習,你就沒有別的什麽興趣愛好了嗎?”
晏紹頓了頓,道:“有。”
“嗯?”喻斂好奇的挑了挑眉。
晏紹:“賺錢。”
“這不算吧?”
“為什麽?”晏紹疑惑道,“每次拿到錢,我都感覺很開心,興趣愛好不都是為了開心而存在嗎?”
“……”喻斂竟有些認同他的說法。
他放在桌肚子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喻斂掏出手機,晏紹見狀又轉頭背書去了。
手機來了個電話,來電人是他爸,他爸隻有打錢的時候才會打電話過來通知他一聲,這個月月初才打過一次,喻斂不知道艾瑞回去和他爸說了些什麽,讓他爸在這時候又打了電話過來。
離上課還有十多分鍾,喻斂接了電話。
“什麽事?”他開口沒有寒暄,直奔主題。
“吃飯了嗎?”那頭喻父問。
喻斂:“嗯。”
“之前的事,艾瑞前兩天和我解釋了,是我錯怪你了。”喻父溫文儒雅道,“艾瑞當時也是慌了神,才誤會了你。”
“誤會?”喻斂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想也知道艾瑞不會乖乖的將事情一一如實說出來,許是在故事裏添了點“佐料”,把自己也擇了出來。
艾瑞在長輩麵前的形象一向維持的好,不可能因為這次的事情就抹黑自己——雖然他的本性黑那是事實。
“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喻父在那頭從容道,他指的是給喻斂轉學的事,“我會把你下學期的轉學事宜處理好。”
“轉學?”喻斂嘴唇抿得很緊,臉色陰沉,“什麽意思?”
晏紹聽到轉學的字眼,背書思緒被打斷,他微微側頭。
“下學期轉學回來。”喻父在那頭道,仿佛在肯定這個消息會帶給喻斂開心。
然而事實截然相反,喻斂不僅沒一點開心,心底還充斥著濃濃的厭惡:“我不回去。”
“這學期——”喻父話一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回去。”喻斂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他爸總是這麽輕易的就決定他的去向,和對待寵物的態度沒差。
後麵喻父還打了個電話過來,喻斂沒接,喻父就沒再打了,喻斂扯了扯嘴角——看吧,每次都不會多做無用功。
晏紹從喻斂話中的信息,差不多拚出了事情的全貌——喻斂要轉學回去了。
原文沒有出現過這一幕,如果喻斂轉學回去了,那他和池軍、魏則言的感情線也就到此為止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其中唯一和原文不同的地方,是艾瑞沒死。
劇情……會終止嗎?
喻斂回去,也就相當於他要再見到喻斂,會變得困難,晏紹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就像小時候他在街頭喂一隻野貓,連續喂了兩個星期,可後來某天他沒等到那隻貓,至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等到過它,但是每次路過那裏的時候,他會不由自主的駐足想到那隻野貓,和那時候的心情。
晏紹晃了晃腦袋,喻斂轉學隻是他的猜測,喻斂的性格會不會乖乖回去也難說,最重要的是——這都不是他現在該糾結的。
喻斂脫了校服外套,一股腦塞進抽屜,然後起身從後門出了教室,晏紹看著他的身影從窗外走過,消失不見。
一直到上課,喻斂還沒有回來。
放學鈴聲響起。
晏紹把書塞進書包,抬眼就看到喻斂站在教室門口,他動作快了幾分,收拾完拿著書包走到門口。
“你下午去哪了?”
“沒去哪。”喻斂抬手揉了揉額角的頭發。
晏紹看到他掌心外側有一道劃痕,在喻斂放下手時,他抓住了他的手腕。
晏紹帶著涼意的指腹附在喻斂溫熱的腕間,皮膚的熱度相互傳遞。
晏紹雙手把他的手翻過來:“你的手劃破了。”
喻斂骨節分明的手煞是好看,手心外側的傷口破壞了這份美感,點點血跡滲透從傷口滲透出來,已經幹涸。
“沒事。”喻斂撇開他的手,把手塞進兜裏,“你幫我把書包拿一下。”
晏紹抬頭看著他,點頭緩慢道:“好。”
他回身又把喻斂的書包和校服一並帶了出來,喻斂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接過,校服和書包一起挎在肩頭,背影瀟灑的往外走,晏紹緊步跟上。
“你去哪兒了?”晏紹又問了一遍。
喻斂不在意道:“逃課了。”
晏紹:“你去打架了嗎?”
“……沒有。”喻斂說。
“那手……”
“翻牆劃到的。”喻斂一句話堵了晏紹喋喋不休的嘴。
晏紹:“哦。”
他安靜了片刻,又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喻斂:“什麽?”
“你翻牆出去了,怎麽又回來了?”
“拿東西。”喻斂輕飄飄道,“你別多想。”
他才沒有擔心晏紹沒拿鑰匙又翻牆回學校來接他,也沒有到了學校之後反應過來自己可以先回家。
沒有,絕對沒有!
晏紹眨了眨眼:“哦。”
至於多想什麽他沒細想,隻覺喻斂看著沒有中午那般陰沉了。
太陽漸落西邊,和煦的微風吹拂著兩人的臉龐,卷起地上的細沙,兩人並肩而行,從喻斂逃課聊到了晚上吃什麽,又說到明天早上吃什麽。
*
夜幕降臨,池軍躺在客廳沙發玩遊戲,聞到廚房飄過來的陣陣甜香,他轉為趴在沙發上往廚房的方向探頭。
池楠端著一個兩個拳頭大小的菠蘿包出來,池軍從沙發上躍起:“今天又做了什麽?”
“你嚐嚐。”池楠把菠蘿包放在茶幾上。
池軍拿勺子戳起咬了一口,皺起了眉頭:“這味道,怎麽怪怪的?”
一種說不出來的上頭。
“是嗎?”池楠用手拿起,菠蘿包剛出來,還有點燙,她小咬一口,臉上五官扭曲。
“我說妹,你還追喻斂呢?”池軍把菠蘿飯放回盤子,不再想動。
“沒有。”池楠又吃了一口菠蘿包,“不追了,難追,沒意思。”
池軍指了指菠蘿包:“那你還做這些做什麽?”
“我樂意。”池楠哼著小調又進了廚房。
池軍搖了搖頭,女人就是善變。
他繼續進入遊戲中廝殺。
出租房中亮著燈,晏紹伏在桌前整理筆記,他已經能跟上老師講課的進度了,可是不夠,還遠遠不夠。
二中教學的師資力量和他上輩子的學校差了一大截,有陳衫遠給他的資料,晏紹已然把老師教過的吃透了。
“今天我爸給我打電話了。”喻斂忽然開口道。
晏紹停下手中的筆,轉過頭。
“他讓我下學期轉學回去。”喻斂臉色不明道。
晏紹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起家裏的事,愣了愣,而後問:“你想回去嗎?”
想回去嗎?想啊,自然是有點想的。
他的朋友、兄弟都在那個學校。
喻斂本應該這麽回答的,可不知怎麽的卻說不出口。
也許是燈光下晏紹看向他的眼睛太亮,也許是他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想回去,也許是那沒法低頭的自尊心。
“不知道。”喻斂仰著脖子看著天花板,“我和我爸說我不回去,那個時候,你聽到了吧。”
“聽到了。”晏紹說。
“嗤。”喻斂抬手擋住刺眼的光,閉上了眼睛,“太矯情了。”
晏紹沒有說話,房間靜了好一會,他蓋上書走到喻斂麵前,陰影落在喻斂的臉上,喻斂把手拿開,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他的背光的臉,看不太清。
“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嗎?”晏紹問,“就現在能去的地方。”
“嗯?”喻斂微闔著眼。
“你想去的話,我都可以陪你。”晏紹說,他知道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有多打擊人,也明白有人能陪著是安慰,情緒是需要發泄的,“如果你想靜靜,我也可以先出去。”
喻斂看著他的臉,神差鬼遣道:“有啊。”
“想去哪?”晏紹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喻斂從靠背椅上彈跳坐起。
……
萬幸附近的超市門口還有娃娃機,喻斂就在超市兌了幣,在門口玩起了抓娃娃,他頭上扣了頂黑色鴨舌帽,俊美的側顏專注又認真。
晏紹:“……”
“所以你今天下午出去抓了一下午的娃娃?”晏紹不免疑惑問道。
他萬萬沒想到,這會是喻斂這種外表硬漢打架扛把子的排壓方式。
喻斂嘴角抽搐了一下:“閉嘴。”
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晏紹繼而問:“抓了一下午一個都沒抓到嗎?”
喻斂手猛地一抖,娃娃機的夾子落下——夾空了。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嘴堵上。”
“怎麽堵?”晏紹問。
喻斂偏頭看向晏紹,目光落在他唇色淺淡的嘴上,讓人不禁想揉紅,喻斂無端血液湧上大腦,他喉結滾動。
這人、這人又這樣!
片刻後,晏紹手上被塞了一帶燒烤,他吃著串串在旁邊看著喻斂抓娃娃,就是抓不到,晏紹串串吃了一半,他舔了舔唇角,提著袋子繼續等候,沒有半分不耐煩。
喻斂抓了二十多次,次次抓不到,就像在撒錢。
幣用完了,他又去兌了些,然後塞到晏紹手上:“你玩玩,燒烤給我。”
晏紹在旁邊吃得他也餓了。
“哦。”晏紹把燒烤遞給他,然後站到了娃娃機前,側頭問,“你想抓哪個?”
“隨便,你先抓到再說。”喻斂不認為晏紹能抓到。
晏紹轉回頭,娃娃機裏有棕色小熊、粉色小熊,在一堆熊中還夾雜著幾個天藍色的海豚,晏紹看了會兒就下定決心抓海豚了。
他在旁邊看了那麽久,也不是白看的,雖然他第一次碰這個東西,不過算好角度、時間、晃動頻率,應該不難。
他第一把試了試手感,海豚到了半路掉下去了,他再投了一個幣,第二次海豚被爪子抓在空中,顯些掉進框中,第三次晏紹繼續抓那隻海豚。
一聲輕響,海豚抓出來了。
晏紹從下麵拿起海豚,遞給喻斂:“給你。”
喻斂:“……”
陡然有點心塞。
“你玩過?”他問。
晏紹搖了搖頭:“沒有。”
“送我幹什麽,自己拿著。”喻斂道。
晏紹:“我想讓你開心。”
喻斂一愣,心跳又緩又沉,晏紹說這種話時,總是一臉的認真,仿佛並沒有哪裏不對,自然得好似他們本就是那麽親密的關係,還有一種獨屬於他笨拙的溫柔。
兩秒後他的心髒像是剛反應過來,加速的跳動了起來。
喻斂接過海豚看了兩眼,海豚背部是蔚藍色的,腹部是白的,兩隻眼睛黑不溜秋的和晏紹詭異的相似。
那頭晏紹在他觀察海豚間,又抓了一隻同樣的海豚出來,“給你。”
喻斂拿著海豚的那隻手抓住晏紹的手腕:“不抓了,走吧。”
“你不玩了嗎?”晏紹也沒掙紮。
兩人手上的海豚靠的極近。
喻斂背對著晏紹,勾著嘴角:“不玩了。”
他們回到租房,把兩隻海豚放在了桌上,細看才發現,有一隻海豚腹部的白色中染了點點淡粉,形成一個心形。
喻斂指著粉色的道:“這個我的。”
然後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一隻:“那個你的。”
“好。”晏紹沒有意見。
他覺得喻斂對粉色是有點喜歡的,之前給他的一次性牙刷也是粉的。
*
隔天清晨,喻斂買了兩瓶牛奶,一籠蒸餃,兩個蟹黃包,還有三明治……一如反常的買了一堆早餐。
晏紹把茶葉蛋剝了殼,看著喻斂要了一堆東西,他遲疑道:“你點這麽多,吃得完嗎?”
“今早胃口好,什麽都想嚐嚐。”喻斂說。
然而結果他當真隻是嚐了嚐,每種東西吃了一兩個,就全進了晏紹的肚子,導致晏紹走到學校之前就吃撐了。
池楠今天依舊做了甜品帶來三班,可是晏紹真的吃不下了。
“為什麽?是不是蛋糕不好吃?”池楠今天帶來的是一個巴掌大小的草莓蛋糕。
晏紹下巴放在疊著的書堆上,搖頭懨懨道:“吃不下了。”
喻斂拿著水瓶灌了一口水,“他今早吃多了,蛋糕你自己吃吧。”
“沒事啊,等你餓了再吃也可以,先放你……”池楠正要把蛋糕往晏紹桌上放,被橫空出現的一隻手臂攔住。
“不要強人所難。”喻斂冷聲道,隱含威脅。
晏紹和喻斂待得久了,對他的情緒感知敏感,他擺手道:“不用了。”
池楠瞪了喻斂一眼,喻斂懶散的耷著眼簾回視,看不見的火光在空氣中燃燒。
池楠惜敗。
她是個顏控,這喻斂長得該死的對她胃口,但是脾氣實在不敢恭維,這麽對視池楠的心髒還是不太能受得了。
池楠能感覺到喻斂對她沒意思,她不太能理解喻斂阻止自己給晏紹投食的行為。
她隻是覺得晏紹吃東西時和隻倉鼠似的,特別可愛,還有一點呆,讓人忍不住想投喂,看到他吃東西很香很治愈。
但是,現在她投喂的路上出現了絆腳石!
池楠拿著蛋糕回了一班,她拿著叉子插在上麵的草莓上,塞進嘴裏狠狠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