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約架
周六十二點左右，喻斂同房東上樓看了房，房間破舊，牆皮脫落，十平方米的小空間，靠牆擺著一張木板床，除此之外再無其它，隔音亦是不好，窗外陽光照不到屋內，一進去便很陰冷，單人間沒有陽台。
許是太久沒人住，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灰塵，還有一股悶味。
房東拿著鑰匙，道：“你要是想要陽台，可以去另一棟樓看看，那棟樓有空調，房租嘛，就貴一點。”
喻斂又和她跑了一趟。
然而依舊沒有達到喻斂的預期。
樓下有幾家快餐粉麵店，現在是飯點，快餐店坐滿了人，喻斂在門外站了會兒，不是很有食欲。
他在路邊拿著手機發消息，進超市隨便買了個紫米麵包。
破爛的水泥地，前兩天的積水已經幹了，晏紹拿著黑色垃圾袋，扔進了巷子口的綠色大垃圾桶，一轉頭就看到了從超市出來的喻斂，兩人麵對麵碰上。
晏紹愣了一下，喻斂也是一怔。
四目相對，晏紹明白這是一場純粹的偶遇，他道：“你怎麽在這？”
喻斂：“看房。”
“哦。”晏紹應了聲，察覺到這場偶遇的氣氛有點尷尬，在校園以外的地方碰見同班同學，相比在學校相處的感覺有點微妙。
晏紹垂在腿側的食指同拇指摩擦了一下，“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你住這？”喻斂多問了一句。
晏紹點頭：“對。”
“那你知不知道附近還有什麽地方出租房子？”
“不太清楚。”晏紹也不過是初來乍到，“你需要的話，我幫你問問。”
他想原身的母親應該是了解的。
喻斂輕聲“嗯”了一聲，“謝謝。”
見他沒話要說的，晏紹張嘴想說先走了，然而他話還沒從喉嚨裏發出聲，一道驚呼搶先在他麵前出了聲。
“晏紹！”
兩人尋聲看去。
七八個人浩浩蕩蕩的從巷子口邊走來，黃、棕短發的混在一起，走出了黑社會的氣息，一頭奶奶灰的短發混在其中，格外吸睛。
出聲叫了聲晏紹的人是張青風。
張青風的黑色短發在其中最有學生氣。
“行，人也找到了，剩下的就沒我事了。”走在中間的瘦高青年聳肩道。
池軍側頭頷首，青年幸災樂禍的看了晏紹一眼，雙手環胸，做好了看戲的打算。
“兩人都在呢！”張青風心道自己今天運氣不錯，他轉頭對池軍說，“池哥，就是他們倆。”
池軍嚼著口香糖，吹了一個粉紅色的泡泡，“啪”的一聲，泡泡破了。
他往旁邊偏了偏頭：“聊聊？”
晏紹還沒說話，身旁的人先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屬於少年清朗的嗓音張狂道：“自己沒用，還找幫手來了？”
晏紹：“……”
他抿了抿嘴。
他估計自己要挨揍。
“不敢？”池軍挑眉用激將法挑釁道。
喻斂毫不示弱：“走唄。”
晏紹：“……”
炮灰沒有話語權。
他閉了閉眼。
晏紹不懷疑喻斂的戰鬥力，但是他對自己的安危沒有信心，常年不運動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去了就是當沙包的。
少年人的激情，來的沒有道理，他們說走便走，晏紹臉色蒼白的跟在他們身後，緊抿著嘴。
一夥人穿過巷子，左拐右拐來到了一片人煙稀少的空地，旁邊是圍牆，還有一個鐵網圍著的籃球場地。
“聽說你挺能打啊！”池軍嘴裏的口香糖不知何時已經吐了，他直直看向喻斂，桃花眼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
“還行，是他們不耐打。”喻斂雙手插兜，在對方人數壓倒性的場麵下，也絲毫不畏懼。
他的肩膀是放鬆的，連站姿都很懶散，之前買的紫米麵包沒來得及拆，被他塞進了衣服兜裏，他口袋一邊鼓起。
兩人對視，火花四濺。
長相優越的兩個少年，針鋒相對亦是養眼，眉間的囂張氣焰不滅，敵意濃濃，有些人隻是見著麵，就會覺得對方不順眼。
恰好，他們兩個都是這種感覺。
“操！你他媽幾個意思啊？”張青風聽喻斂諷刺他們不能打，頓時火氣上了頭。
喻斂唇角一勾，眼底輕蔑，目光卻沒挪開，還是看著池軍，“沒幾個意思，就是說你們垃圾，欺軟怕硬的軟蛋。”
“哎，你小子還挺狂啊！”
“媽的，有種是吧！”
喻斂肩膀被旁邊的人推了一把，他後退踉蹌了一步，他眼底似帶刀子的往那人瞥了眼，在那一秒，那人竟心生了膽怯。
“我聽張青風說了，他嘛——”池軍往喻斂旁邊的晏紹看了眼，“本來隻和這人有點過節的，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硬要湊上來，就怪不了我們了。”
喻斂掌心貼著脖子，揚著下巴：“廢話那麽多，到底打不打？”
晏紹直觀感受喻斂比文中更愛挑釁別人的神經，如果不是那超強的戰鬥力，恐怕早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就沒了。
池軍輕笑一聲，又將嘴角扯平，他轉頭對身後幾人道：“交給你們了。”
最厲害的，總不會輕易出手，這是逼格。
晏紹手心出了汗，他握了握拳。
喻斂伸進口袋，拿出紫米麵包，塞進晏紹懷裏：“拿著一邊去兒。”
紫米麵包影響他發揮，喻斂也沒想著晏紹能打，他又加了句：“自己躲好。”
晏紹慎重的把麵包拿好，後退幾步遠離喻斂身邊。
真實的拳腳相向就在眼前，和看文字的感覺是全然不同的，喻斂打人是發了狠的打，五個人包抄他都沒能壓製住他。
另一頭，池軍又掏出一個口香糖嚼著，事不關己的看戲，他和張青風談不上關係好，不過對方幫過他一次，這次算是還人情。
這一片冷風吹著，有風往晏紹衣領裏灌，他背後卻出了一層汗。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喻斂身上，沒注意張青風悄聲來到了他的身旁，待他餘光掃到，他臉被重重的打了一拳，跌坐在地上，手裏緊緊握著紫米麵包。
晏紹的腦子就嗡嗡作響，眼睛都花了。
張青風順勢坐在他身上，揚拳又要打下，晏紹拿手擋住，小手手臂狠狠一疼。
“哈哈，你不是牛逼嘛，不是見我一次打我一次嗎？我就他媽糾纏林雅美你能拿我怎麽樣！？”他掐著晏紹的脖子，另一隻手高高揚起。
晏紹不擅長應付打架，他隻能盡力的保護好自己。
沒多久，晏紹身上一輕，他挪開手臂一看，喻斂踹開了張青風，細微的喘著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晏紹。
“嘖，真弱。”
晏紹喘得比他還厲害：“……打、打完了嗎？”
“嗯。”他輕輕應了聲，“不是讓你躲好嗎？”
晏紹羞愧不已：“我看你去了，抱歉。”
張青風爬起來還想打，被喻斂又一腳踹開了，喻斂朝晏紹伸出手，“起來。”
晏紹動了動手，手臂酸麻一片，他悶哼一聲，手臂都顫了顫，他把手放在喻斂手上，借力站起。
“喂，還有我呢！”池軍站在喻斂身後，轉了轉脖子，眸子裏躍躍欲試。
……
兩人旗鼓相當，這一架打的有點久，晏紹趁機踹了張青風幾腳，拿著紫米麵包跑遠了。
將近十分鍾後，喻斂完事，臉上掛了彩，他拿手背擦了擦嘴角，轉過頭叫上晏紹：“走了。”
池軍仰躺在地上，胸膛起伏得厲害，他還有力氣喊道：“喂，你叫什麽！”
喻斂頭也不回的道：“你爸。”
“你給我洗幹淨脖子等著！我會再找你的！”
兩人的羈絆悄悄連上。
＊
喻斂出了一身汗，渾身都血液都仿佛帶著一把火，遊遍全身。
“喻斂，你的麵包。”晏紹用右手把麵包遞給他。
“你拿著吧，我不想吃了。”喻斂道。
晏紹：“你的嘴，要不要去看一下？這附近有診所。”
喻斂皺了下眉：“用不著，我要走了，別跟著我。”
“等……等一下。”晏紹知道自己可能挺煩人的，但是……
“你能不能把我帶到我們碰到的地方？”他問。
喻斂停下腳步，晏紹跟著停下。
晏紹嘴唇囁嚅：“我……不認路。”
喻斂：“……”
晏紹說著話時，眼睛裏閃著認真的光芒。
“那姓張的和你到底什麽過節？”喻斂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
晏紹低頭，踢了下腳邊的石子，聲音沒多少底氣：“我之前好像，找人把他打骨折了。”
喻斂：“……”
他鳳眼圓睜，眸中詫異，這他是真的沒想到，晏紹外表看著就是很乖的一個人，沒想到下手這麽狠。
看著是菟絲花，實際是朵凶狠的霸王花。
“這是有原因的，並非出自我本意。”晏紹抬眸看到他的表情，解釋了一句，“但是我不能說。”
畢竟沒法解釋。
“隨你。”喻斂也不是很好奇，問清了原因，便沒有繼續往下探的**，他不關心這種事。
他性子好動、暴躁、喜歡挑事，喻斂心裏清楚，和張青風他們對上，十分之九的原因是晏紹，還有十分之一在他自己身上。
喻斂舌尖抵了抵嘴角嫩肉，嚐到一嘴鐵鏽味，他精致的眉眼帶著戾氣，整個人愈發凶狠。
他轉過身往來時的路走去，晏紹緊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