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蛇七五寶蓮燈一鍋燴（11）
三聖母這一胎還算順利,從發動到生產，隻用了四個多時辰。
淩晨時分，天殺星遽然大放光華，穿過高大的千年古杏,落入房中，緊接著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劉彥昌按著緊張得發痛的胃部,趴在產房窗邊探頭喊：“娘子娘子！你還好嗎？”
“官人，我兒是將星。”三聖母聲音有些虛弱。
劉彥昌頓了下，忙應道：“好,好好，二十年後,沉香當為官家收回燕雲十六州。”
“恭喜員外,母子平安,孩子很壯實。”
穩婆抱著小沉香出來道喜，劉彥昌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請許宣給孩子扶脈，許嬌容端著雞湯送進產房，李公甫合十拜天。
“菩薩保佑……呸呸呸，應該是神君保佑。”李公甫轉身對著皇城的方向，虔誠祈禱：“神君保佑我娘子也早日懷胎,隻要是個娃，男女都可以。”
話剛落地，產房中的許嬌容被血腥氣一衝，腹內翻滾,幹嘔起來。
三聖母要起身：“許姐姐。”
“沒事沒事，如今日子好過，吃得太油膩，早晚容易反胃。”許嬌容將雞湯交給杏兒，“熬了半夜的老母雞湯，撇去了油星，快喝了補補身體。”
“早晚反胃……姐姐莫不是有了？”三聖母視線落在許嬌容肚子上。
“會，會嗎？”許嬌容捂著肚子，她成親快十年，一直沒懷上過，心裏對孩子幾乎絕望。
給三聖母喂雞湯的杏兒看了一眼，歡笑道：“許娘子家裏就有大夫，回去扶扶脈就知道了，定是喜事。”
許嬌容出去讓許宣給她把脈，頗不好意思：“三娘子非說我有了，哪能這麽巧呢。”
“脈如滑珠！”許宣欣喜的道：“姐姐，姐夫，我要有小外甥啦！枉我學醫這麽久，姐姐有孕快一個月，我竟然沒看出來……”
李公甫半晌才回過神來，衝道喜的劉彥昌哈哈大笑：“神君送子，靈，太靈了！”
李家、劉家喜氣盈盈。
皇城，水晶塔最高一層，陳曦和墨漩在煉化石頭。
塔鈴輕晃，發出無聲之音，杏妖飄進來。
“神君，三聖母瓜熟蒂落，小兒取名沉香，出生時七殺星大亮，除此以外，與凡人一般無二，也沒有二郎真君的神眼……”
杏妖是三聖母院中那株千年杏樹成精，受陳曦點化，修習造化之法，作為京城大陣的陣眼之一，因三聖母身懷六甲出入不便，又不好托付凡人，杏妖化作丫鬟杏兒照顧三聖母。
楊戩知道杏兒是曦辰神君耳目，但他更願意理解成保護。
“你慢慢把身份告知三聖母，引導她修煉造化經。以後如非遇到意外，不用再來報我。”
陳曦想看看寶蓮燈跟造化靈力碰撞會產生什麽變化。劉彥昌的命運變了，未來有文運，而劉沉香也變成七殺星轉世，以後注定是將星。
“是。”杏妖福身行禮，又道：“神君，九世善人的姐姐有孕。”
陳曦掐指算了算。
“那是桃花星降世。”
杏妖退下，陳曦手指捋著拂塵，微微皺眉。
七殺星張奎跟桃花星高英蘭原為夫婦，封神時在殷商為官，不知師承。張奎殺五嶽和土行孫，道行極深，楊戩跟人聯手才殺了他，而高英蘭死於哪吒之手。
如今張奎投胎成仇敵外甥，高英蘭也緊跟而下，是跟赤須龍一樣奉命下界擾亂人間？
陳曦正要掐指推算，塔鈴搖晃，黎山老母降下雲頭，走進塔中。
“神君，王母放赤須龍下界，降生在草原之中，要壞大宋江山。金靈師兄說動七殺星夫婦，提前降生人間輔佐宋帝，教中弟子也會借混元金鬥轉生陸續下界。”
陳曦問：“楊戩知道七殺星轉生一事？”
黎山老母搖頭：“暫時不知。武曲星下界才十年，七殺星本該百年後再降世，提前下界有違天規，楊戩為司法天神，事後一查，瞞不過他。神君放心，楊戩跟您交好，與我們也有默契，玉帝不問，他不會主動匯報。”
陳曦又問：“兩教弟子已經結盟？”
“封神本是聖人算計，大家殺劫纏身，結果讓西方鑽了空子，闡教十二金仙叛出小半，跟我們比也好不了多少。”黎山老母頓了頓，又道：“在天庭為神總比佛門為奴稍好。”
說實話，天庭中截教神仙人多勢眾，玉帝都要忌憚三分；反而是闡教人少，玉帝王母在命令楊戩哪吒等人時，幾乎是頤指氣使，毫不客氣。
再多的仇恨，也削磨得差不多了。
“轉世下界不能攜帶修為，也沒有記憶，一不小心還容易中途夭折。”陳曦想了想道：“想辦法讓玉帝王母下令出兵緝拿曦辰神君，就說我強奪青萍劍，你們找玉帝做主，勢要追討回去。願意離開天庭的人，跟在天兵天將隊伍中，等出了天庭，直接來我這裏。”
黎山老母瞠目結舌：“這，這恐不太好辦。玉帝手握封神榜，轉世後真靈蒙昧，還能短時間不受封神榜控製。一旦接了天旨，上戰場後，反抗玉帝命令神魂將受到鞭撻。”
“如果封神榜不在玉帝手中呢？”
黎山老母挑了下嘴角：“沒有封神榜，玉帝算什麽。”
陳曦招了招手，懸在水晶塔頂端的諸天界盤落到他手中，一旁的墨漩放下水晶，化作小龍纏在他腕間。
諸天界盤微微發光，陳曦隱去身形。
“走吧，我隨你去天庭看看。”
黎山老母掃視一圈，怎麽也找不到陳曦，露出興奮之色，駕雲回轉天庭。
南天門的守衛四大天王，剛好是截教的魔家四將，對於黎山老母的頻繁出入睜隻眼閉隻眼。
陳曦仰頭看南天門，讚歎道：“不愧是衍化完整的天庭，比聊齋中半虛半實的要壯觀得多。”
相比起來，曦辰宮的牌樓顯得有些精致小巧了。
墨漩探出頭，遊到陳曦肩頭，靠著他耳朵，尾巴蠢蠢欲動：“帶回去嗎？”
“別。”陳曦攔住他，“這次我是來做梁上君子的，天庭有聖人化身，也許還有隱藏的大羅金仙，別弄出動靜。”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皇帝化身處理政務沒問題，但武力太薄弱，宋遼之間年底或開春會有戰火起，西夏也會趁火打劫，陳曦必須在年底之前趕回去。
“速戰速決，兩個時辰內找不到封神榜就算了。”
陳曦施展靈視之術，修煉造化經的生靈所在位置出現在識海中，形成大地圖。排除掉世界外，再排除人間的，然後排除聚集成堆疑似截教弟子的，最後隻剩零星幾道。
屬於哪吒的光點正慢慢靠近楊戩。
陳曦身形化風，悄無聲息遁向淩霄寶殿。
哪吒悄悄溜進大殿，用眼神謝謝巨靈神的掩護。
淩霄寶殿內，群仙仍在爭吵，沒討論出個具體結果來。
有人提議招降，給曦辰神君封個正式的神君稱號，沒有曦辰神君撐腰，人間天子沒龍氣護身，很好解決。
提出這個意見的人被罵得狗血淋頭，曦辰神君可是敢壞佛門大計，搶菩薩柳枝，讓如來佛祖都悶聲吃虧的凶人，召他上天，後果比召猴子上天更糟。
說起大鬧天宮的猴子，玉帝的臉色就黑了好幾個度。
立馬有人提議緝拿冒充神君的常青道人，不過楊戩自稱有傷，托塔天王縮頭縮腦不敢上去，截教神仙大半閉關沒來參加，剩下的神仙，沒一個願意出頭對付曦辰神君。
太白金星道：“常青道人撕了佛門麵皮，不如請鬥戰勝佛出山？”
哪吒翻了個白眼，突然肩頭微痛，仿佛被東西戳了，回頭卻不見身邊有人，隻隱約聞到一股龍味。
像是曦辰神君身邊那條可怕的黑龍，氣息比四海龍王加起來還要凶殘百倍。
哪吒正想著，耳中就響起曦辰神君的聲音。
“推截教神仙出手。”
哪吒嚇得跳起來。
玉帝眼睛一亮：“三太子願意帶兵？”
“沒，我沒有。”哪吒眼珠滴溜溜轉，嘴中道：“不是有人說，常青道人是截教聖人在天外收的弟子嗎？連截教至寶青萍劍都在他手裏。幹脆讓出身截教的神仙去圍剿他，誰不去，誰就是心懷截教，不願效忠陛下。”
太狠毒了吧！
眾仙看向哪吒，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連楊戩也忍不住回頭看。
哪吒雙手叉腰，揚起下巴哼了聲：“看我幹嘛？青萍劍有多厲害，經曆過封神的都知道，反正我不願意去領教，你們誰想去就誰去。”
眾仙一想也對，死道友不死貧道，出聲附和。
也有跟截教交好的神仙反駁：“還是招安好，請鬥部鬥姆元君去。”
鬥姆元君在上封神榜前，本是通天教主四大親傳弟子之一金靈聖母，如果曦辰神君真是聖人關門弟子，跟鬥姆元君就是師兄弟關係，讓她去說和，成功幾率最大。
玉帝正在遲疑。
人間是神仙的信仰池。人間一旦失去掌控，天庭權威大降，這結果他不能接受。至於天上多一個神君還是少一個神君，關係反倒不大。
“我不同意！”
一道鏗鏘有力的女聲傳來，眾仙剛提到的鬥姆元君氣勢洶洶衝進大殿，周身劍芒環繞，割裂白雲，森寒之氣撲麵而來。
眾仙忙避讓。
哪吒受驚手忙腳亂，火尖槍蹦出幾道火花，恰好射向鬥姆元君。
鬥姆元君冷哼一聲，周身劍芒暴漲，壓向哪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劍芒不止針對哪吒，還朝外亂射，其中幾道更是衝到玉帝王母座前，削斷玉帝兩根胡須。
哪吒活蹦亂跳，四處拉神仙當擋箭牌，大殿內一陣混亂，無人發現兩根胡須悄然不見。
王母皺眉怒道：“放肆！”
玉帝手按桌上鎮紙，無形壓力輻射開來，群仙心頭揪緊。
隱匿身形的陳曦收起玉帝胡須，目光落在鎮紙上：‘遍尋不到，原來近在眼前。’
怎麽取？
陳曦皺眉，除了搶，好像沒有別的辦法。
墨漩用龍尾撫平陳曦眉頭，‘交給我，用‘複製’之法李代桃僵。’
兩人對視，墨漩點頭。陳曦化為一縷雲霧，融入殿內無處不在的流雲中。
鬥姆元君撇了一眼鎮紙，收斂劍氣，敷衍地拱手道：“陛下恕罪，這廝信口胡說，實在令人惱怒。”
“哪吒確實不知輕重。”玉帝附和，手按在鎮紙上沒離開。
鬥姆元君道行僅差西天如來一絲，封神之後身居星宮，不理天庭旨意，玉帝也不去招惹她。這等神人要是火了，拚著被封神榜絞碎真靈的威懾，殺個天翻地覆也有可能。
不過，鬥姆元君進入來找玉帝，並非找麻煩，而是討旨。
“還請陛下書一道天旨，令左輔右弼、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神、七十二地煞神隨我下界，討伐常青道人！”
眾仙聽得目瞪口呆，連玉帝也恍惚了刹那，隻覺得掌下的‘鎮紙’都更燙了！
玉帝低頭，隻見鎮紙上隱隱浮現一張皇榜，皇榜上無數仙家名字閃耀發光，被鬥姆元君點出的那些截教之神名字尤其閃亮。
太多了！
占據正神之位，卻不尊天庭號令的截教之神太多了！
玉帝手下用力，浮現的皇榜慢慢隱去，鎮紙還是那鎮紙。
哪吒躲在楊戩身後，探出腦袋問：“常青道人難道不是上清聖人弟子？”
鬥姆元君冷聲道：“師尊若是收了關門弟子，一定會給我等傳信。什麽曦辰神君，我不承認。青萍劍本放在無當師妹手中，他劫走無當師妹弟子，趁無當師妹出山尋找弟子時，偷走青萍劍，師妹幾次找他索要無果，上天尋人出主意，我才知道此事。”
“無當太蠢，青萍劍是師尊成道之寶，她若是早點拿出，哪會落到如今地步！”
玉帝看向楊戩，楊戩想起哪吒下界回來後表現奇怪，心中微動，朝玉帝拱手道：“常青道人收九世善人為弟子後，確實藏起無當聖母化身黎山老母的弟子，白蛇是騰蛇後裔，關係甚大，但至今沒現身人間。”
殿上群仙議論紛紛，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能解決人間問題，還能趁機收回眾多正神之位的誘/惑太大，玉帝令太白金星擬旨，許鬥部正神鬥姆元君攜群仙，摔十萬天兵征討常青道人。
玉帝撫須微笑，殿外突然刮來一陣風，流雲亂舞，迷了眾人的眼。
眾仙看去，隻見黎山老母跟趙公明等神聯袂飛來。烏泱泱一大群，比殿上所有神仙加起來還多。如此勢大，換誰做玉帝，也一樣忌憚。
哪吒沒回頭，眼神四處溜達，最後停在玉帝桌上。
他看見一縷白雲覆蓋鎮紙，白雲如水滑過，鎮紙還是鎮紙，哪吒卻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黎山老母剛剛站定，隻聽得耳邊傳來細如蚊呐的傳音。
“封神榜已到手，速戰速決。”
是曦辰神君的聲音！
黎山老母心中狂喜，眼中忍不住露出來一絲，怕被人瞧出端倪，撲到鬥姆元君跟前，伏在她肩頭做姐妹情深狀。
陳曦化作流雲，藏在天庭漫漫無際的雲海中，出了南天門才恢複
人型，但仍隱身以諸天界盤遮掩天機行跡，從袖中抽出一根鎮紙，目光卻落在腕間的小龍上。
“假的能堅持多久？”
“看情況。”墨漩遊到陳曦肩上，“如若不用，能堅持到我們離開此界；使用時有刹那延遲，大多當成掌控不精，等被控製的真靈無反應才會發現。”
“你還說自己法術不精，這招‘李代桃僵’我都看不出來，比欺天之術更厲害。”陳曦捏了捏垂在胸前的龍尾尖。
墨漩不太自然，含糊道：“早年用得多，熟能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