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紅樓顯聖篇
雲橋之前，自稱常青宮道士的軒和真人一甩拂塵，率先踏上，初時腳下小心翼翼，等走上去後，發現雲橋平坦，於是大步前行。
“貧道先行一步。”
‘阿彌陀佛。’碧雲寺的悟癡神僧也踏上雲橋。
其他僧道緊跟其後，一名中年僧人踏上雲橋後突然搖搖晃晃，身形不穩的摔了下來，然後雲橋對他來說成了觸摸不到的幻影。
雲上的軒和真人回頭：“無緣者莫要強求。”
中年僧人麵色青白，口呼阿彌陀佛歎息一聲，掩麵退到一邊。
一個小將突然解下長刀塞給邊上的同僚，擠開一名僧人，跳上雲橋。
“哈哈，我心誠，我有緣。”
被禁軍攔在外圍的人激動起來，跟禁軍爭執：“仙人請有緣人，誰說我就沒緣？”
禁軍首領想了想，揮手讓下屬列隊守在雲橋兩側，命令所有人排隊。
雲橋很神奇，平民小子能上，能去禦書房講法的高僧卻不能上，上陣殺敵滿手血腥的將士能上，遠近有名的大善人不能上……
當登上雲橋的人達到三十六人後，雲橋逐漸縮短，脫離地麵，往山頂飛去。
山巔雲霧繚繞，眾人從雲橋下來，第一眼便看見在月光下宛如明珠的水晶宮，身著黑白道袍的常青仙長坐在巨大貝殼中打坐，周圍五色熒光流淌，山巔的雲霧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有百獸之王在旁守護。
軒和真人深呼吸，雲霧從鼻孔鑽入，麵色忽變，張嘴吐出的廢氣化作小小遊龍三息方散。
“好濃的靈氣！”
軒和真人低聲驚呼，朝常青仙長鄭重行禮，水晶宮前擺著三十六個草編蒲團，他毫不猶豫上前選了頭排正中的蒲團盤膝坐下，閉目打坐調息。
十來個僧道也都在行禮後在蒲團上盤膝打坐，剩下的人有樣學樣，最小的那個十三四歲少年偷偷跑到水晶宮前摸了摸柱子，看到池中似乎有魚，想要靠近細看，卻發現身前多了層透明柔軟的無形薄膜，怎麽也穿不過去，無聊的回到最後蒲團，掰著腿盤起來，漸漸睡了過去，呼吸節奏慢慢跟邊上的人同步。
雲橋消失，山下有人離開，但有更多人趕來，徘徊不去的人群中撐起帳篷。
夜色漸深，有雲霧從山頂傾撒而下，向外蔓延。
“今晚的星星真亮。”
“起霧了。”
“山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聽仙法……”
黎明破曉，陳曦收功起身，一步踏出水晶宮，揮了揮袖子，一團祥雲裹住還在打坐或沉睡的三十六人飄往山下。
“回來了！回來了！”
山下的人驚叫，湧向落在地麵的眾人，詢問他們在山上遇到了什麽。
“哈啊……睡得好舒服。”少年伸了個懶腰，睜眼就看到撲過來的家人，他爺爺撿起一根棍子。“我讓你睡！讓你睡！好好的仙緣你竟然睡覺！”
伴隨著山中傳來的虎嘯，西山好熱鬧。
一夜仙緣被傳得神乎其神，尤其是佛道兩家說山頂雲霧是食之能成仙的靈氣，夢中呼吸法就是能搬運周天調和靈氣的修行之法，西山周圍的田地一夜之間暴增數倍還無人舍得賣。
林黛玉早早起來穿戴縣主大妝，去宮中謝恩。
皇後娘娘和善可親，拉著林黛玉的手讚不絕口，差點撞上來請安的一二三皇子，避過大宮女元春驚喜之下差點潑灑的熱茶，表示出生以來沒見過大表姐不敢相認，又拜了剛下朝回來的皇帝。
皇帝問林黛玉：“仙人眼中是否無王權富貴？”
林黛玉行禮：“回陛下的話，臣女不知，曾聽常青仙長尊陛下為人皇。”
皇帝眼中浮現笑意，他能這麽快坐穩位子，老六老九不搗亂，太上皇癱瘓無法理事是一方麵，常青仙長那一聲‘人皇’也要占三分。
宮人來報，太上皇聽說昨夜西山發生之事，一天也等不得，非要現在就見仙人。
此時陳曦腳踏青雲，從京城到了揚州，落在巡鹽禦使府隔壁的藥齋。
藥齋安靜寥落，前幾進都已荒廢，春日裏雜草叢生，可見麻雀野兔出沒，隻內院還住著人。
【陛下，凡人信仰不堅，隻有施展雷霆手段才能讓他們永遠記住你的名字。】
‘我的生命之道，無需強求他們信仰。’
陳曦敲了敲內院的門環。
“沒藥了，早沒藥了。”內院的門吱呀打開，一個總角童兒探出頭來，眼睛靈活。
陳曦微笑頷首。
小童眼睛越來越亮，突然跳起來往回跑，嘴裏大喊：“爺爺爺爺！仙人回來啦！仙人回來啦！”
跑到一半，小童想起被他拋在門外的陳曦，忙回來把門推開，像模像樣的行禮。
“常青仙長請進，您讓實驗的藥雖然被強取豪奪走了許多，但每種都有樣品存著，爺爺把它們存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咳咳，慶兒莫亂說。”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太醫拄著拐杖出來，看到陳曦，渾濁的老眼微微發亮，顫顫巍巍行禮：“老朽見過常青仙長。”
“秦先生不必多禮。”陳曦手虛扶。
想要下拜的秦太醫便怎麽也彎不下腰，一道白光從陳曦掌中升起落在秦太醫身上，原本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人轉眼便年輕了幾十歲，看著才五十上下的樣子，雙眼清明，人也精神起來，小孫兒歡喜的又跳又笑，向陳曦跪拜道謝。
這次陳曦沒有攔著，問秦太醫：“其他人呢？”
秦太醫說起陳曦離開後藥齋的情況，前幾個月還好，仙人餘威猶存，外麵也還有靈藥流通，林如海護著，權貴不敢強闖藥齋，但仙人拒接聖旨乘龍升天的消息傳回，人們都當藥齋內的靈藥就成為最後絕版，有打著王子王爺招牌索要的，也有把絕症病人抬到門口求藥的，林如海也攔不住。
忠順王回京前來到藥齋，想帶走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僧道二人唱著歌在數百將士的包圍下消失，而後忠順王以進貢為名，把藥帶走大半，剩下的秦太醫藏在暗室裏，對外稱所有藥都被忠順王拿走，忠順王也默認下來，沒有藥，權貴就開始搶製藥的人，藥齋的大夫有些被忠順王帶走，有些受重金引誘離開，有些外出遊曆，如今隻剩秦太醫留著守門。
秦太醫打開暗室，帶陳曦看藏起來的藥品，這些藥本是為實驗靈氣揮發，陳曦在海外時便已經確定，不在靈氣輻射範圍存儲，藥丸裏的靈氣會在一年內徹底揮發，用玉瓶放能延長一倍時長，眼下秦太醫小心保管的這些，全部都已經過期失效。
陳曦也沒跟秦太醫說，用袖裏乾坤收起所有藥瓶，向秦太醫道謝。
老爺子笑得跟他小孫孫一樣歡喜。
“如今我暫居京城西山，準備重開藥齋，不知先生是否願意繼續助我。”
麵對陳曦的邀請，曾經發誓不回京城的秦太醫欣然點頭。
“榮幸之至。”
秦太醫和小孫子收拾行李，陳曦到揚州郊外等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釋放靈力場覆蓋全城再收回，沒等多久，不瘌頭不跛足的和尚道士二人一步十丈的飛奔上山。
“拜見上神。”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當年拒絕跟忠順王回京，仍記掛著陳曦說渡人出家沒功德，於是四處尋找甄英蓮，找到後將人販子綁了寫上罪狀丟在衙門大堂，把甄英蓮送回甄士隱夫妻身邊，打消甄士隱出家的念頭，如今甄士隱在書院教書，兩人在寺廟道觀掛單，研究牛痘。
陳曦聽完，問：“沒送薛寶釵金鎖和海上方？”
茫茫大士道：“警幻以癡怨修行並非正道，仙長接了絳珠的因果，薛家族長因為靈藥脫了必死之局，薛寶釵的病也因靈藥好轉，無需海上方，薛家不入京，自然也沒有金玉良緣。”
釵黛的命運變了，紅樓已經不是紅樓。
“絳珠還淚不成，神瑛侍者曆練失敗，警幻會有什麽反應？”
渺渺真人習慣性將重心偏到一隻腳：“警幻不能直接幹涉人間，她能做的，就是托夢，或以分魂降臨在賈元春身上。”
“宮中的賈元春沒問題？”
僧道二人對視一眼，“賈元春是警幻的鳳釵化形，能吞噬氣運，但上神願意輔助皇帝，本朝氣運強盛，龍氣大漲，賈元春及早出宮還能活命，若是上了龍床，必會被龍氣反噬。”
陳曦點點頭，“回去收拾一下，隨我上京。”
兩人大喜，表示無需收拾，他們兩袖清風，隨時能走。
回到藥齋，秦太醫已經帶著家人準備好了行李，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家裏幾個兒子兒媳都不放心要跟著，再加上孫子，人有些多。
“我這三個兒子從小學醫，幾個兒媳對婦人病症也有幾分了解。”
秦太醫厚著臉皮解釋他並非全是私心，藥齋重開必定缺人，他家世代從醫，不管是兒子還是兒媳都能派上用場，連大孫子都行醫十來年了。
陳曦讓眾人站到一起，揮了揮袖子，一片青雲從地上升起，托著眾人升上天空，隔壁巡鹽禦使府的下人聽到動靜過來查看，正好看到眾人乘雲飛天的場景，嚇得連忙跪拜。
來時悄無聲息，走時全城轟動。
作者有話要說：改字，謝謝小白的捉蟲，行禮/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