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善惡
興武要塞，暗刃總部。
「營地的事處理完了么」周興問道。
「我們引來的靈獸把骨肉啃食得乾乾淨淨，而且按照您的吩咐特意留了些，就算天獄來了他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不，他們能查到，天獄守則第一條——沒有完美的作案。」周興笑道，「不過也沒有絕對公正的審判者。」
「北都有什麼消息」
「血殺盟那邊已經撤銷對將軍的懸賞令了。」李航答道。
「看來蕭家動硬不成，準備招撫了。」周興說道。
「北武最近有什麼動靜」
「三大家族明面上一片祥和，不過……屬下發現了一個趣事。」李航說道。
「什麼事」
「鄭子凱城主有可能是十年前甄家的餘孽……」
「放肆！誰讓你查鄭子凱的！這件事就此作罷。」周興又說道：「現在牛陽前往家鄉接老祖母，我感覺以他這性子可能會有閃失，暗刃眾兄弟有和住在他附近的人么」
李航答道：「我剛剛得知消息，盧雲楨和盧雲揚兄弟二人在擊潰螞蟥兵匪后就搬到了北武城附近，我正好順路前去找他。」
張延說道:「據暗刃調查，這牛陽，他是北武城東邊石下村人，十年前，有個賊匪，喚做孫邱，據說是從邊境山脈那邊逃回來的，據說當過兵，專門搶奪官家的財物。不知道這牛陽是看不慣還是想分贓，從路邊抄起石塊，把他腦袋砸傷了，孫邱醒來后就瘋了，官家四處追捕孫邱，牛陽莫名其妙成了抓賊英豪，就被官府看重做了兵，一直沒回去過。」
「十年前、邊境山脈、兵、逃難、搶官。」周興沉思片刻，「馬上讓秋霏親自走一趟，就說石下村可能有故人，讓他把孫邱給我完好地帶回來，你們暗刃也要極力配合他。」
「是！」
周興又道：「你去后，不必憂心興武的暗刃總部。我自讓張棟、張延替你暫管幾日。」李航抱拳離去，打點好行李和財寶，就走到暗刃指揮室里，交割令牌與張延、張棟，騎著烈馬朝北武城去了。
與此同時，周興率領一萬五千名士兵浩浩蕩蕩朝古遺迹走去，霓扶和王光啟都隨隊出行，他們走得很慢，故意營造聲勢，目的是迫使三大宗門和他們站在一起，再進一步逼迫黑狼傭兵團對外開放秘境寶庫。
另一邊牛陽獨自一個離了興武要塞，沿著小路來到北武城邊界。一路上，牛陽用黑布裹住大刀，忍住不惹事，只想把老祖母接到要塞中。來到北武城東直門外，見一簇人圍著晶石屏看。牛陽也牽著馬立在人叢中，抬頭看著晶石屏上第一個賊人關弈鋒，乃是北都霞浦鎮人，父母皆是盜賊，此人從小頑劣，現在更是窮凶極惡。第二名賊秦松，生死未知，黑狼傭兵頭目，罪大惡極；第三名賊人牛陽，系北武城石下村人，內合賊匪，實屬惡人。
牛陽看完后大怒，正待拔出大刀，只見一個人搶著按住他的肩膀，攔腰抱住，叫道：「張大鬍子！你在這裡看什麼呢？」牛陽扭過身望去，認得是李航。
牛陽問道：「你是……你怎麼也來在這裡？」
李航道：「你過來咱倆談談。」兩個一同來西門街一個酒樓內，直入到後面一間廂房中坐下。李航指著牛陽道：「你真能找事！那晶石屏上明明寫著賞一萬兩黃金錢捉拿關弈鋒，五千兩黃金捉拿秦松，三千兩黃金捉拿牛陽，你怎麼立在那裡看晶石屏？如果被眼疾手快的人捉拿了送進牢獄，怎麼辦？周興將軍怕你惹事，所以讓我順路來此地看你。」
「我遲出要塞一天，又先到你一天，你怎麼如此之慢」李航問道。
「哎，好久沒在街市耍了，正好給我那老祖母買點東西。」牛陽笑道。
「哎，牛陽，你聽說過石下村一個瘋了的匪兵么，就是你抓住的那個。」李航漫不經心地問道。
「那個都十年前的事了，我……我早忘了，不記得了。」牛陽忙擺手道。
「那個人對將軍非常重要，你最好如實回答。」李航指關節敲著桌子，一臉嚴肅。
「嗨！那個瘋子！」牛陽猛灌一口清酒，「那時候我才十六七歲，家裡窮得都揭不開鍋了，這蕭家還要收稅，家裡的老黃牛也要交牲畜稅。」
「那晚，我一時興起摸進官家的倉庫，準備搶點東西，結果看到那個姓孫的匪兵也在偷。」牛陽又喝了一口酒，「我尋思，黑吃黑搶贓物這種事，官府不好管，於是在他跑出去的時候，我趁他不注意從地上撿起一個大石塊直接把他砸昏了，後來我就被一群人抓去當兵了，至於他瘋了我也是四五年前聽別人說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逃兵？」李航問道。
「我們村長第一次把他從水塘邊撈回來的時候，他穿著一身破損的鎧甲，臂膀還掛著一個『吉』字徽章，我當時還尋思這幫爺殺人放火還圖一吉利呢。」
「吉」李航深思道，隨即對牛陽說道，「我們興武軍軍紀嚴明，你可別敗壞我們名聲。」
「放心吧，肯定不會。」牛陽拍著胸脯說道，「李哥你是這裡人么我怎麼看你對這挺熟的」
李航道：「這個酒店就是我兄弟孟凡開的。我在匪寨做活的時候，常常出來清洗贓物，認識了不少地方豪傑，這孟凡就是其一。」
李航還不願意對牛陽暴露暗刃在此地的秘密，於是扯了一個謊。
於是李航就叫兄弟孟凡來與牛陽相見了。孟凡讓小二端來酒肉款待牛陽。
牛陽說道：「孟凡兄好敞亮，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牛陽吃了個飽，李航心事重重，也沒吃幾口。
黃昏霞光灑滿，牛陽就往村裡去。李航叮囑道：「從大路走，從竹棚村轉彎，往東走大路，一直望東去，就是石下村。快取了祖母來，早回要塞去。」牛陽走後，隨即他也拜別孟凡尋盧氏兄弟去了。
牛陽正走之間，只見前面硼五十來株大樹叢雜，時值春末，百花正紅。
一直到了晚上，牛陽找了顆樹歇息，一個賊人潛入到了他的附近。賊人找了一個樹叢，藏在裡面，安心等候。各種蚊蟲叮咬著他，讓他感覺瘙癢難耐，但那賊人心情平靜之極，耐心等待。
要發財，還能連這點苦都受不了？很快，地面上傳來了牛陽的鼾聲，那賊人悄悄露出頭來，忽然暴起，一刀劈出。
但是牛陽，顯然早有準備，迅速躲開，讓開要害。
那賊人喝道：「大爺我缺錢花，快把儲物戒指留下！」牛陽看那人時，帶一頂黑色頭巾，穿一身舊衣甲，手裡拿著把鐵環刀，把黑墨水搽在臉上，臉上還用黑線穿著綁著幾顆獸牙。
牛陽見了，大喝一聲：「你這傢伙從哪裡冒出來的，敢在這裡做盜賊！」
那賊人說道：「你還敢問我名字說出來嚇你一跳！老爺就是那興武惡魔兵！你留下買路財和那匹靈馬，就饒了你性命，否則我就吃了你！」
牛陽大笑道：「老子可沒見過你這麼寒酸的興武士兵。」牛陽挺起手中精鐵九環刀砍向那賊人。
那賊人暗叫不妙，正要拔身逃走。但牛陽舉起千斤重的九環刀凌空看下，以無可抵禦的姿勢，朝著那賊人狠狠狠狠劈來。
一刀，只有一刀！但是這一刀中蘊含的力量，就像是江河中捲起的滔天巨浪。
對方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碾殺！
「這，是大武師境強者？」那賊人心中大駭。這黑漢子竟然是大武師境強者，而且看起來，就是在等候自己出手。
這是那賊人第一次面對大武師境強者！他全身的氣息流轉都已經被封鎖，根本一動不能動！大武師境強者，太恐怖了！
「啊！」那賊人極力的抗拒，瘋狂地掙扎，他心中大吼，但口中卻無法發出聲音。他眼睛通紅，目疵欲裂！但是龐大的威壓讓他無法動彈，只能束手就擒。九環刀即將劈到那賊人頭頂。
九環刀在此時扭轉方位，在賊人身上留下一個足足有一尺長，從腹部一直劃到大腿的巨大傷口！
傷口足足有兩寸深，鮮血就像是瀑布一樣噴洒出來。疼的那賊人幾乎瞬間要暈過去。
牛陽一腳踏住他的胸脯，喝道：「認得爺爺我么？」
那漢在地下叫道：「爺！饒恕小人性命！」牛陽道：「我正是興武要塞侍衛官牛陽就是！你這雜種辱沒我興武軍名號！」
那漢道：「小人雖然姓周，但和興武魔兵毫無關係，提起魔兵大名，這些商販散修都怕，因此小人盜用興武魔軍的名聲，謀取一條生路。但有人經過，聽我說了興武魔兵這個名號，就撇了行李逃命，我以此養活家人，確實不敢害人。小人自己的賤名叫做周鑫，就住在前面的村莊。」
牛陽喝道：「你這雜種毫無道義，在這裡奪人的錢財包裹，卻壞我興武軍的名聲，還把裝扮得如此醜陋，看我一刀取你性命！」
牛陽提起九環刀來就砍，周鑫慌忙叫道：「爺爺！殺小人一個，就是殺我兩個！」
牛陽住了手問道：「怎麼殺你一個就是殺你兩個？」
周鑫道：「小人本是個安分的農戶。家中因有個七十歲的老娘，北境稅收又頗重，因此小人就拿興武魔兵的名號奪些包裹，養贍老娘，其實並不曾敢害了一個人。如今爺爺殺了小人，家中老娘必是無人照料必會餓死。」
牛陽雖是個糙漢子，聽他說了這話，尋思道：「我特地回家來接祖母，倒不能殺了這個養娘的人，北都苛政，我當年也曾搶過官糧養老祖母，算了，我饒了你這雜種性命！」
周鑫手提著刀，趕緊下拜。牛陽說道：「只我就是興武軍軍官。你從今已后，不要再壞了我們的名聲。」
周鑫說道：「小人今日保全了性命，自然就回家洗心革面，再不敢盜用名聲，在這裡做惡事。」
牛陽說道：「看你有孝順之心，我給你五十兩銀子，以後安分守己。」
周鑫拜謝道：「爺爺如同再生父母！」
牛陽笑道：「幸虧這雜種卻撞在我手裡！要是被要塞的魔兵兄弟看見了，早就把他打殺了。」
牛陽趕到石下村時，月牙已然掛樹梢。他徑奔到家中，推開門，進入裡面。只聽得祖母在床上問道：「是誰來了？」
牛陽看時，見祖母身軀枯瘦，坐在椅子上歇息。牛陽放下包裹道：「奶奶！牛二回家了！」娘道：「我的好孫子，這十年在軍營里好么？」
「奶奶，孫子我現在做到將軍的侍衛官了，馬上接您回城享福！」
「好！好！我孫子出息了！」那老嫗高興道。
恰待要走，只見一漢子提了一罐子飯來。剛進門，牛陽見了，就驚呼道：「你……孫邱，你怎麼在這！」
「娘，這黑漢子是誰？」孫邱傻愣道。
「孫兒，這孫邱被你砸傷了以後，我覺得他挺可憐，也算是為你贖罪，就把他收留了，可他有些傻愣，竟然認我做母，這些年我全靠他了。」老嫗連忙解釋道。
牛陽看著傻愣的孫邱，他正如同孩童般擺弄著包裹內的金屬器皿，想到李航說的那些話，決定帶上他一同回要塞。
「孫兒啊，我臨走前，想吃一口村頭夜市的櫻花糕，你去買點吧。」老嫗說道。
「好嘞！」那牛陽放下九環刀，一溜煙就朝到村頭跑去。
周鑫捂著傷口，提著刀往回走，不經意看到村裡一老嫗家裡有金銀光亮，於是賊心又起，摸索著上前去。
……
走在春光爛漫的北武城街頭，大漢的心情依然難以好起來，昨夜裡的血色，他想忘記，卻不能忘。
眾酒客正在飲酒行樂，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漢領著一個瘋癲的乞丐走進了西門酒樓。
孟凡見狀趕緊跑過來:「祖宗唉！你這是又到哪獵殺靈獸了，搞成這個樣子，老祖母呢。」
那血衣大漢啞著嗓子:「死……了。」
此時李航領著盧氏雙雄走了進來，李航趕緊和二人一番解釋，林秋霏也從樓上廂房下來，看到孫邱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見到隨時可能爆發的血衣漢子，生怕節外生枝，於是四人合力把牛陽按住，林秋霏用漩渦之力完全壓制漢子的煉體之力，拉扯到後院廂房。
孫邱本來只是傻愣看著，孟凡趕緊拿來酒食引到了廂房安頓好。
「好人……沒好下場啊。」血衣漢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