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陌路的二人
前方戰場甄家仍在和蕭家死磕。
蕭亦塵神色不屑，儲物戒指金芒閃耀間，一柄通體金色的長槍，自右手憑空而出。旋即，手腕急速旋舞，頓時，槍芒四射！「噹噹當……」金鐵交集聲中火星四濺，面對甄子凱招招致命的玉劍，蕭亦塵不慌不忙的盡數格擋了下來。
「槍影千重！」蕭亦塵一聲沉喝，千道血色槍芒大盛，宛如一道道貫穿虛空的鬼魅，從四面八方朝甄子凱轟然而至！速度快到了極致！「孫兒，小心！」甄羽冠驚恐呼喚。他知道「槍影千重」是「裂空槍訣」中最為強悍的一擊。
裂空槍訣是蕭家鎮家之術之一。
不少觀戰的的女武者們已經開始春心蕩漾了，眼裡不斷的閃現光芒，這可是北境少見的天才之間的生死搏殺！這一刻她們的腦海中已經把過去的事情完全過濾掉。
玉劍和長槍猛烈碰撞，皆脫手而出，二人立刻施展身法近身格鬥。
「去死吧！」蕭亦塵足尖點地，化為一道殘影，狂暴的揮出一拳，直擊甄子凱面門！他無比自負，對付剛入大靈師九階的甄子凱，即使不用長槍，掄拳也能將甄子凱頭顱轟爆！
「喝！」甄子凱大喝一聲，一拳霍然揮出，拳勢如隕，使得周身空間微微震顫！「砰……咔嚓！」兩拳相遇，一股靈力漩渦猶如星雲爆炸開來，血霧瀰漫、斷指四射中，蕭亦塵的右拳脆弱的可憐，被甄子凱一拳擊爆！
「啊……這不可能！你剛到九階，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蕭亦塵驚悚慘叫，七竅噴血，斷線風箏般被轟飛。
這邊蕭亦塵慘叫練練，可是那邊的甄羽冠、甄青天卻是傷痕纍纍，目光絕望的望著蕭聖之和羅一航。甄羽冠雖然和兩大強者，同是靈尊境一階，一是他年事已高，二是他雙拳難抵擋四手，根本無法同時擊敗二人合力，而甄青天只是離岸境七重，在兩大強者面前，更是沒有還手之力。羅一航藐視甄羽冠，嗤笑道：「老東西，這一個月你沒少聯絡其他強者吧？你這個白痴也不想想，放眼全城又有誰敢為了你們甄家，而得罪我們紅翎軍！」正如羅一航所言，在這一個月內，甄羽冠想拉攏其他家族，幫助甄家度過危難。但眾強者權衡之下，最終沒人願意為了甄家，得罪其他兩大勢力。
「勝者為王敗者寇，老夫無話可說！只恨未懂唇亡齒寒之理，放任周家覆滅！」甄羽冠長嘆口氣，忍辱負重的哀求道：「老夫只求你們，放過我甄家下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老祖，我們生是甄家人，死是甄家鬼！我們要和甄家共存亡！」
甄府二百名侍衛，手持長矛，誓死如歸的大吼聲響徹雲霄！「胡鬧！」甄羽冠望著眾侍衛，「你們也有家人，你們死了，家人怎麼辦？都給老夫閉嘴！」
自古忠孝兩難全，眾侍衛想到一時的熱血，將會帶給妻兒老小的無盡悲痛，他們含淚沉默了。
「嘖嘖，好感動……好感動啊！」羅一航盯著甄羽冠，嘲諷道：「老東西，難道你連斬草要除根的道理都不懂嗎？哼，我告訴你，今日你們甄府三百餘男丁都得死！女人打碎丹田到紅翎軍內充當軍妓！」
「你這個心狠手辣的畜生，老夫和你拼了！」甄羽冠怒火中燒，正欲拚死一搏，可是蕭聖之和羅一航再度把甄羽冠、甄青天父子二人打成重傷。
身負重傷的甄羽冠、甄青天，在侍衛們的攙扶中，朝身後退去。這一刻，悲傷、不甘、絕望，佔據著甄家所有人的心田。在他們看來，自己必死無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羅一航睜開眼睛掃視眾人，肆無忌憚的獰笑道：「待本將軍滅了你們甄家，我就是北境第一將軍！」
「甄老爺子，看在我們昔日的情份上，你們投降自盡吧。」蕭聖之淡淡道。
「你這個歹毒的畜生。」甄羽冠怒視羅一航，「老夫告訴你，我甄家寧可戰死，也決不投降！」「家主說得對，我們誓不投降！」眾侍衛們緊握長槍，昂首吶喊，響徹方圓數十里。此刻，甄府外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聚集著數十萬鎮民，眾人神色各異的交談感慨著：
完了完了，看來甄家要徹底覆滅了……」「能不完蛋嗎？蕭強者和柳強者，那可都是靈尊境一階的強者，甄老爺子肯定不是對手！」
「唉，前些日子周家沒了，現在甄家也沒了……我們北都今後要變天了……」
我看北境都得變天了！」
人世間到底沒有奇迹發生。
庚辛歷1036年1月12日，北境天才甄子凱與玉劍宗宗主之女伊心成婚時，紅翎軍和蕭家強者，借故聯手覆滅甄家，將甄府一百餘口男丁斬首，女人打碎丹田充軍。
甄府中十名玉劍宗弟子也慘遭追殺身亡，包括玉劍宗天才劍客藍楓，伊心則被蕭家掠走為奴，同年2月，玉劍宗遭遇蕭家和紅翎軍圍攻，宗主戰死，九位長老戰死八位，玉劍宗直接淪為三流武者宗門，自此蕭家成為北境第一家族，紅翎軍成為北境第一軍。
「蕭聖之、羅一航，我早晚有一天，將你們兩大勢力的人趕盡殺絕！」身穿新郎服的甄子凱，目眥欲裂的望著白茫茫的蒼穹，在甄家毀滅的最後一刻，甄羽冠施展出最後的氣力把甄子凱送了出去，此刻的甄子凱臉色蒼白，五臟六腑都被羅一航的掌勁震傷，他換了一身灰色的長袍，搖搖晃晃，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
牽牛村，某農戶大院。「爺爺，爹、娘，你們放心，有我再甄家必在！」甄子凱聲堅如鐵，顫巍巍的坐了起來。
「小凱啊，又做噩夢啦！」一個衣服襤褸的老農民翻過身來對他說道。甄子凱那晚渾身是血，倒在一戶農民的門前，也是緣分使然，農戶二人一發善心就收留了甄子凱，經歷了這些事後，他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他痛苦地打碎重塑了自己的臉部骨骼，並且改名鄭子凱，收留他的老兩口屬於牽牛村中層農戶，家裡還有不少土地和園林，兒子英年早逝，老兩口相依為命很多年了，鄭子凱再度躺下，和老人打了個哈哈，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兩年後老婦人也去世了，白髮蒼蒼的老人就會默默坐在遠處的老樹下，望著兒子和妻子的墳墓，老人每天都會坐在那裡，靜靜地思念亡人。
鄭子凱早就已經習慣了牽牛村村民們的目光，同情也好，嘲諷也罷，他都坦然的接受著。在這裡生活了三年，甄子凱從一個貴家少爺，學會了插秧種田打水澆花，牽牛村裡也逐漸接納了他，直到他清剿附近山賊，被北武城老城主任命為新任城主，牽牛村的大夥還都以為他就是村頭老鰥撿的放牛娃。
北境以北，魔域。
「再哭，南人晚上就跑來把你抓走！」這句話在火薪鎮育兒界流傳了很多年，具體是從什麼時候傳下來的，已經無從考證。不過這句話卻是真理，無需懷疑，人族在這些低等魔族的心裡簡直就是屠夫和劊子手，火薪鎮的蜂月兒看到夕陽一點點藏在山後，心裡又緊張起來，隨著夕陽落下，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天地間突然慢慢寂靜下來，只見黑暗從西方緩緩的淹沒過來，沿途遮蔽山川河流道路樹木，然後來到火薪鎮，將火薪鎮淹沒。
火薪鎮的傳送陣早已無人使用，陣法內的石像斑駁，年代久遠，即便是蜂月兒也不知道這石像是何人雕琢，何時豎在這裡。黑暗降臨，四個石像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蜂月兒現在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最多還有三五個月的壽命了，也可能突然某天就死了，她唯一能給自己做的就是通過傳送陣前往靠近南人城池的魔族三川城，找到自己的遠房伯父給自己續命。
硝煙瀰漫，空氣中，除了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外，還有一股狂亂，貪婪，毫無理性的兇殘氣息，蜂月兒一路走來，甚至見到了不少的破碎的屍體，這些屍體似乎被什麼野獸所撕碎的般，內臟血肉，散了一地。蜂月兒眉頭不由皺成了一個川字，這個地方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居然如此慘烈，她神念一動，大靈師的氣息全面釋放，瞬間如潮水般擴散，逐漸擴展到二十里，在這之內的情況，頓時一一浮現在他腦海中。映入腦海中的，是極為慘烈的一幕，血肉內臟，一塊塊的如木柴般被劈裂在了地上，一顆顆頭顱滾過，這些頭顱有靈獸的，人類的，惡魔的……他們的眼中散發著濃郁的恐懼，絕望，似透過腦海，直勾勾的盯著蜂月兒。
而在戰場中央，是一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藍衣青年，這是她第一見到人族，蜂月兒好奇地湊上去摸了摸藍楓的臉頰，突然藍楓伸手抓住了蜂月兒的手腕。
「心兒……心兒……」藍楓眼神迷離，看著面前這個長相神似伊心的女子，他在血泊中痴痴道，這莫名觸動了蜂月兒的內心。
深夜沉沉，如蛛網般曲折陰暗的森林小道中，蜂月兒抱著藍楓一路狂奔。呼嘯的寒風如刀，刺痛麻木的傷口，但是和內心的擔憂相比，這些都已算不得什麼。蜂月兒第一次發現，不知為什麼，這個未曾謀面的人類突然觸動了自己的從未有過波動的內心，或許是自己要死了，上天責令自己做些善事吧。
房間中，蜂月兒小心把藍楓抱在床上，正自焦急該拿什麼靈藥來給藍楓療傷，卻聽藍楓虛弱的說道：「我只需修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你不必再擔心。」
蜂月兒暗鬆了口氣，道：「真的不用吞服一些靈藥？」藍楓搖頭：「這裡是哪？妖域嗎？」
「這裡是魔域。」蜂月兒回答道。
「魔域么？」藍楓苦笑道。
「哎，你覺得人和魔族有啥不一樣啊。」蜂月兒歪著頭好奇道。
「你真的好像……」藍楓喃喃道。
「啥呀，我問你問題呢！」蜂月兒輕輕拍了藍楓的肩膀。
「人和魔的區別也許只有外表吧！」藍楓思索片刻回答道。
……
傾盆大雨中，藍楓和那蜂月兒各手持雨傘來到將軍大帳。雨下得太大，哪怕有雨傘，那個蜂月兒腰以下的衣服也濕了，而藍楓衣服上的雨水自然流下，僅在腳下多出一灘水跡，身上的衣服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水痕，藍楓立刻伸手放在蜂月兒腰間用靈力烘乾了蜂月兒的衣服，惹得蜂月兒兩頰一陣緋紅，掣肘猛擊了他的肋骨。
藍楓嘻嘻一笑把雨傘放到一邊，道：「藍蜂見過於易王。」殺器魔王易初的表情相當無奈，開門見山道：「你這個小傢伙，當初你和蜂月兒來找我治病的時候還是大靈師的人類，十年過去了你現在可是我們魔域的風雲人物。我昨日還和虎獅魔王泰隆商談，連他都沒想到，當初你進軍營第二年就立下這麼大的戰功，那一年利用你的鷹之傳送陣，我們大軍跨越千里繞過御魔關奇襲寒淵城，可是狠狠打了鎮魔城那些老傢伙一耳光。」
「切，大伯，你也不看看是誰的未婚夫，我家蜂蜂可是一個把傳送陣玩成禁術的男人。」蜂月兒甩著小尾巴笑道，每次只要有人誇藍蜂，蜂月兒都會有些小驕傲。
「咳咳！等你通過靈王境考核后，我的推薦信會由諸王閣遞交到皇室。你怕會是魔域歷史上第一個剛入靈王境就能封王的亞魔族奇才，不知道以後叫你藍王還是蜂王。」易初笑呵呵道。
「封王的時候是藍魔王，稱呼起來當然是蜂王！」藍蜂扭頭一笑看著蜂月兒說道。
……
「藍師兄，我隨你去。」鄭子凱緩緩散開凝聚著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