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祈福
雲一滿兩歲後，就特別喜歡纏著清河，隻要清河下山，雲一便如同一個腿部掛件，撕都撕不掉。
今年老天爺賞飯吃，各家收成都不錯，算是一個豐收年。百姓們也能勉強每日吃個飽肚了。
於是偶爾清河帶著雲一下山總是能收到一些米麵豆腐作為報酬，偶爾看病時還能得到幾個銅板作為收入。
雲一在山上已經呆的膩了，觀裏的犄角旮旯都讓她探索透了。師兄師姐不放她上山去玩，她就隻能每日坐在青雲觀大門前的石階上跟往來上香的香客打招呼。
這裏香客就真的隻是香客，什麽意思呢？
像其他觀裏，上香必須買觀裏的香，而青雲觀沒有這個要求，香客可以自帶香，上完就拍拍屁股走了，也可以不帶香就拜拜，偶爾跟觀裏的道長們聊上兩句抱怨抱怨家長裏短，留下一把米，三兩個雞蛋也就可以了。
白嫩嫩的雲一坐在觀門前，是最喜歡被香客們來問詢一番的。
比如，你今年幾歲啦？
屬什麽啊？
你師父是誰啊？
今天早上吃什麽了啊？
聊完拍拍屁股進觀拜拜就回家啦，可憐雲一淪落為一個工具人天天陪聊。
所以她想下山啊，非常想，特別想。
於是她將目光鎖定在清河身上，每天跟個小尾巴似的盯著清河，隻要清河有要下山的意思，她就化身腿部掛件，誰也別想讓她放手。
（清河我就覺得自己每天都仿佛被監視了。）
當然，也不能次次清河下山她都抱大腿不鬆手的。
例如做法事，看病這些，她去的話是會打擾到人家的，但是祈福的話她就嘿嘿嘿，不撒手了。
這一日，清河要下山去給隔壁大相村的裏正過壽做祈福。裏正早早就叫了他二孫子上門來請，雲一也早早的就守在清河身後做個可愛的小尾巴。
阿雲也想下山去玩了，於是左右看看，也默默的跟在了雲一身後。
清河看著身後的尾巴越來越長，忍不住直歎氣，他也想多帶幾個弟子給人家上門祈福，但是人多吃的也多，都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除了過60歲大壽這樣的日子，很少人家會請道長上門祈福的。
這歲月能活到60歲的老人家，都是子孫的福氣，是必須要大辦的。
帶上去塵倒也無妨，還是個小娃娃，也吃不了幾個米，但阿雲還是有點大了，已經是14歲的少年，正是能吃的時候，裏正的二孫子也已經十七八歲了，今年雖然收成不錯，但家裏吃飯的嘴也多，當然是能省一點是一點，所以默默看了一眼阿雲沒吭聲。
清河將阿雲叫到一邊，小聲跟他說了會兒話，然後阿雲默默的留了下來。
雲一看了看清河又看了看阿雲，默默的走到阿雲身邊，拉住阿雲滿是老繭的手搖了搖小聲道“阿雲師兄，我回來給你講故事，給你帶好吃噠～”
阿雲低頭看著不停眨巴眼的小去塵，雖然心裏有點失落，但還是很受安慰，雖然知道那話是安慰他的，但還是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去吧，要跟緊師父，不要亂跑，小心被拍花子拍去了。”
雲一滿口答應，然後樂顛顛轉身抓緊清河的衣擺，跟著出門了。
走了幾百米，雲一就已經覺得腿開始酸了，但是是她堅持要下山的，所以不能增加師父的負擔了，便一直咬牙堅持著。
走著走著，便因為腿軟，差點摔下台階。清河一直用餘光注意小弟子的情況，對她的堅持很是滿意。眼見著小弟子因為體力不支，差點摔倒，趕緊伸手撈了一把，拽住了小弟子的後衣領，將人拎起來抱著。
“有毅力是好事，但是要估量好自己的能力。不可過猶不及。”
“是！”
裏正的二孫子看著有點不好意思，將雲一接了過來“道長我來背吧，我年輕力壯，而且您不是教化我們應該尊老愛幼麽，您也上了年紀了，這路還有一截，我背著也不累，更何況，小阿塵也是咱們大家看著長大的。我也一直將她當女兒看呢！”
“好，好，好啊，你學的很好。”清河仔細打量了下麵前的少年，很是滿意，這些年青雲山附近的村民都很有長進，民風也越發淳樸了。
雲一乖巧的從清河背上轉移到裏正二孫子二牛背上。她現在是個包袱呢，要更加乖巧才行。
到了大相村，村裏最大的房子那家就是裏正家，今天大相村裏的村民都來幫忙了，戲台子也已經搭好了，裏正的幾個兒媳婦和孫媳婦連同村裏的一些婦人都忙著做午飯好招待大家，裏正的兒子們和其他幾個孫子都站在門前迎客或進院子招待親朋。
裏正外嫁的女兒孫女們也帶著女婿孫女婿忙的團團轉，著實是一派繁榮熱鬧景象。
雲一也看的乍舌，這樣大的家庭，在現代也是不常見的。
更何況在看天吃飯的古代了，雲一瞬間對裏正大爺和他媳婦肅然起敬。
二牛領著清河先去見過壽星，然後就去幫他哥哥們迎客去了。清河陪著壽星公吃著壽桃說著話。雲一便安靜的坐在清河膝上，雙手乖覺的放在腿上。
裏正大爺問了雲一道號和年齡，聊了些童言趣語，雲一將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直誇她是個聰慧的，有福氣。清河聽了誇讚也很是高興，誰不想聽壽星公誇人呢，何況誇的是他的小弟子。
清河與壽星公商量了一下祈福用語，確定了下祈福時辰，就帶著雲一在一旁安靜等著了，今日來祝壽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排著隊等著跟壽星公說話希望能沾沾福氣。
一直坐到開飯前一刻鍾的樣子，戲台子上熱鬧的景象終於緩了緩，清河理了理衣服頭發，又拉過雲一稍稍整理了一番，便帶著雲一上了戲台。
雲一呆了呆，很怕等下清河一開口便開始唱戲，然後自己沒忍住笑了出來可怎麽辦。
然而清河上台後並沒有開腔唱戲，而是肅然開口，說了一段祈福文，抑揚頓挫說完之後，又說了些祝福的話。
說完之後清河看了看雲一，雲一想了想便奶聲奶氣的嚎了一嗓子。
“祝壽星公，福如南海，壽比青山。”默默的替換掉兩個地名，嚎完的雲一仰頭看了看師父。
清河彎腰欣慰的拍了拍雲一的小腦袋，然後將她抱著帶下戲台。
已經先用過飯的戲匠們又重新回了戲台開始吹拉彈唱，清河帶著雲一穿過已經入座等待壽星開席的席麵桌子，大家笑眯眯的看著雲一，路過時都在雲一頭上摸了一把，將雲一頭上的小揪揪給摸的毛茸茸的，宛若一個小瘋子。
二牛引著他們上了主桌，清河抱著雲一坐在他身邊的長凳上。
壽星公先吃了一口菜，然後宣布開席，清河將碗筷遞給雲一，雲一接過抱在懷裏，因為個子還小，所以即便坐在主桌上，卻隻能看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依偎在清河道長旁邊。
主桌上的菜都燉的軟爛，這裏坐的是各家之長，所以飯菜做的軟爛且容易消化。清河給雲一夾了幾筷子好消化的菜，便暫時不去管她了。
雲一抱著自己的碗，右手攥著對於她來說有點過長的木筷，往嘴裏扒拉飯菜，隻一口就讓她停下了動作，嗯，有點鹹了。
可能是為了下飯，雲一吃了兩口有點想喝水，於是將碗擱在長凳上，然後扭扭身子爬下長凳，端著碗想去廚房找些水喝。
“怎麽了？”清河拍拍雲一的腦袋輕輕問道。
“去廚房，喝水～”雲一仰著脖子回道。
也是，平時在觀裏，大家吃的飯菜比較清淡，今日飯菜確實有點鹹了“嗯，去了不要太麻煩人家，喝了水乖乖把飯吃完，不夠來找我。”
“好～”說完，雲一便抱著碗筷噠噠噠衝向廚房。
二牛媳婦發現了探頭探腦的雲一，雖然不認識，但是穿著小道袍的也隻有今天請的青雲觀的道長師徒了。
於是走過去將她牽了進來一把抱起調侃道“小道長怎麽了？可是要喝嗎？”
雲一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調侃過她，瞬間臉紅到脖子根，於是惹得廚房裏正忙的幾位裏長兒媳婦孫媳婦哈哈大笑。
憋了老半天沒說出一個字的雲一麵紅耳赤，淦，你開別的玩笑我也不慫啊，這這尼瑪多尷尬。
“好了，二嫂別逗她了，小心等下道長找你算賬。”三孫媳一邊燒火一邊打趣道。
見火燒的還行，便起身從灶台上已經做好的甜湯裏舀了一勺拿碗裝了，搬了個小凳子放在廚房小桌邊，然後將臉紅的雲一牽了過去。“乖，別理她，她向來是個瘋性子。”
雲一抱著甜湯喝了幾口，壓下嘴裏的鹹味。
鍋裏甜湯煮的不多，可見這是隻有主桌可以享受的待遇。其他客桌上可沒有這道甜點。
雲一幹脆呆在廚房將午飯吃完，順便陪著裏正家裏的幾位兒媳婦和孫媳婦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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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午飯吃了將近一個時辰，主桌早就撤了，老壽星也午睡去了，留下客桌們你一句我一句享受難得的閑暇時光。
清河陪著幾位老人家正在回顧往事，一時也脫不了身。
雲一便一直呆在廚房裏，被左喂一口，右喂一口，喂了個肚圓。
雲一實在是吃不下了，見眾媳婦們還沒有停手的意思，她隻能可恥的賣萌，摸摸自己圓溜溜的小肚子，衝著眾媳婦憨笑。小聲詢問能否給山上的師兄師姐們帶上一點解解饞。
看著雲一可愛的小模樣，眾媳婦笑個仰倒。從留的菜裏每樣給她撥一點，用大竹筒給裝上，然後掛在她背後，看著小小的人兒背著個大大的竹筒，眾人又是紛紛笑的仰倒。
拿到了吃食，雲一也就不介意這一點形象問題了，不停的妙語連珠逗她們開心。
等到徹底散席之時，雲一已經笑的臉都僵了。
哎，今天也是為了大家吃飽而努力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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